8、白衣喋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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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言：决战前后，请移步古龙原著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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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五，月圆夜，紫禁城。
流银般的月光洒落下来，照在宫殿的金色琉璃瓦上，亮如白昼。
安静的宫殿楼阁之间，有微风吹过。
比风更快的，是陆小凤急促的脚步。
陆小凤跟在大内侍卫魏子云身后，疾驰在无人的宫道上。
江湖中人一辈子都难以得见的风景，巍峨堂皇的九重宫阙在陆小凤眼前一一展现，他却没有停留半分，因为他刚得知了一个消息，一个可怕的消息。
陆小凤不知道这金晃晃明灿灿的皇城，到底会不会让那个惊天阴谋成真，他只希望自己的轻功足够快，只希望自己去的不算太迟。
南书房内很安静。
深宫的秋风缠绵着秋桂的馥郁香气，那桂花香里掺杂着一丝血气。
陆小凤突然在门外停了下来，月白的光照到他苍白的脸上。
安静，令人窒息的安静。
陆小凤从未像这一刻般，如此的恐惧这安静。
这安静已经为陆小凤带来了答案。
这答案会是陆小凤想要的吗？他又想要哪种答案？
魏子云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了门。
一股浓厚的血腥气从门后扑了出来，陆小凤看见了地上躺着的数具尸体，那尸体中甚至有个身穿龙袍的年轻人，房间内还站着的，只有一个踩在血泊里的白衣人。
叶孤城正在窗前擦着他的剑。
陆小凤忽然感到一阵眩晕，这答案令他开心又恐惧。
一声轻响，魏子云单膝行礼跪在地上。
陆小凤突然懂了，但他还是想不明白，所以他就问了：“你是怎么让他们倒戈的？”
叶孤城合上剑，道：“你会知道的，但，这个地方不合适。”
这里是紫禁城，现在是月圆之夜，他还要赴一个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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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琉。
空阔的太和殿，正有一个人等在那。
殿中已经备好了清茶。
陆小凤望着两个熟悉的朋友，忽然觉得有几分不认识了。
他们在皇帝上朝的大殿里，像主人家一样，招待着陆小凤。
陆小凤沉默的入座，倒茶。
他有很多疑惑，他知道，这些疑惑在这里都会得到答案。
“我一直自认是个很聪明的人，没想到我的朋友把我耍的团团转。”陆小凤道。
叶孤城道：“你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陆小凤道：“作为你的朋友，我想知道谁会是这场宫变里的胜者。”
他想知道，在这个惊天阴谋之中，谁会成为那把龙椅的主人，有没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猎手，参与其中的叶孤城，现在又是否真的安全。
叶孤城道：“胜者，只会是白云城。”
陆小凤道：“南王呢？他筹划了这么久，怎么会甘心？”
叶孤城道：“南王府，已经不存在了。”
他说这话的语气，就像在说明天早上吃什么一样，平淡至极。
陆小凤从没有这么深刻的认识到白云城主的可怕。就像他怎么都想不到，叶孤城会谋朝篡位。杀掉皇帝是很简单的，杀掉皇室也不算难，可是悠悠天下万民和朝堂衮衮诸公，应该怎么让他们臣服呢？治理国家并不是武艺高就能解决的。
陆小凤惆怅地叹道：“改朝换代，并不是一把剑就能做到的。”
叶孤城讥讽道：“你以为白云城主是什么？一个不懂权势的匹夫？”
陆小凤不说话了，他忽然想到那座高居南海之上的白云城，那颗海上明珠。这样一座城池的主人，实在不能说是莽夫。
他抬头饮尽了杯中茶水，把玩着手中空空的茶杯，良久，他问到：“所以你还做了什么？”
叶孤城道：“并不是我做了什么，而是朝廷做了什么。得国不正，不恤民力，敛百姓之财而媚异族，这个王朝本就摇摇欲坠，我只需要轻轻一推，给他们想要的那一缕东风。”
陆小凤道：“你还差一个师出之名。”
叶孤城缓缓道：“有一件事，你还不知。白云城本是前朝遗脉，朝堂内外仍有许多前朝遗老，所以这其实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陆小凤道：“可我听闻，你很少涉足中原，这些事情你都是什么时候做的？”
叶孤城忽然笑了。
西门吹雪冷冷道：“你以为，我出门游历真的是去游山玩水？”
陆小凤道：“所以西门你早就知道。你知道所有事，却把我蒙在鼓里。”
西门吹雪道：“剑客，也是会说谎的。”
陆小凤道：“我从不知道你竟然会对这种事感兴趣。”
西门吹雪道：“我对这种事不感兴趣。”
叶孤城道：“他只是允许我动用万梅山庄的势力。”
西门吹雪看向身旁的剑客，轻声道：“我只对一件事感兴趣。”
陆小凤只觉得心中苦涩，手中这用万梅山庄珍贵的花蕊雪泡的茶，都不能使他的心甜蜜起来。
他艰涩的问：“这一战，非战不可？”
西门吹雪冷凝道：“非战不可。”
叶孤城在一旁悠悠吟着：“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良辰美景……”
西门吹雪缓缓接道：“正是此时。”
陆小凤不想说话了，他也没有力气说话了，他的整颗心都浸泡在为朋友痛苦的苦水里。
话已说尽，话的尽头就是剑。
这两把绝世无双的好剑，终于要交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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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殿的江湖人士，都被宫廷卫用劲弩指着，“请”到了殿前广场上的一角。他们却没有在意，因为此刻吸引他们全部注意力的，是站在太和殿顶上的两名白衣剑客。
夜已深，冷月当空，如白玉盘高悬在太和殿的屋顶。
两道白衣若仙的身影，缥缈似月中来客。
两人静静地对望着，无时不在流动的风，仿佛也在此处凝固。
“多蒙成全，俗事已了。”先说话的是叶孤城。
他平剑当胸，淡然道：“月圆之夜，紫禁之巅，此时，此地，叶孤城赴约。”
西门吹雪的声音也很平淡，他拔剑出鞘道：“此战，孤城不必留手。”
叶孤城用目光细细描摹西门吹雪的眉目，一寸寸，直到那紧抿的苍白唇角。
他忽然问：“你没别的话想对我说？”
西门沉默了一瞬，道：“若我败了，请孤城带我去飞仙岛，我喜欢你练剑处的那片星海。”
叶孤城的眼神变得很奇怪，他看着西门吹雪，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长剑直指，定定道：“请。”
惊雷起于无声之处，剑出就在瞬息之间。
如山崩海倾的压力扑面而来，陆小凤艰难的屏住呼吸。
他们的剑都很快，眨眼之间，剑招就有了十数种变化。
西门吹雪眼睛亮的出奇，这种压力，这种剑势，这种剑意，这就是剑道的终点，叶孤城的剑就是他一直渴求的。
西门吹雪执剑的手更稳了，他的人也更加坚决，更加无情，他的剑已经快到了极致。
他忽然发现，快到极致的剑，仍是慢了叶孤城一丝。在他手中剑刺入叶孤城胸膛之前，叶孤城的剑会先直入他的咽喉。
在这紧张刺激的搏杀之中，他忽然听见叶孤城笑了。
叶孤城突然撤步，转换了剑法。
他忽而矫若游龙，忽而身如轻燕，忽而迅如闪电，抬腕，轻旋，与西门吹雪交错而过。手中剑自四面八方袭来，西门吹雪不得不跟上提剑连挡。双剑相交，清脆的撞击声如疾风骤雨般连绵不绝。
苍白月光笼罩下，在森冷剑光组成的囚笼里，两个人的身影不断贴近、交错，若即若离。
西门吹雪恍惚觉得，叶孤城不是在出剑，而是在起舞。那自月中而来的一式天外飞仙，更是让他如痴如醉，那一剑极美，人美，剑更美。他忽然发现手中剑已经来不及从身前收回接下这一式，朝闻道，夕死可矣，如此举世无双、无人匹敌的剑法，死在叶孤城剑下也是一件快事。
西门吹雪已准备迎接自己的宿命。
可这一剑，终究没有刺过来。
自剑尖处忽然传来一种熟悉的触感，那是他每年出门杀人时，熟悉的掌中剑刺入心脏的力道。西门吹雪只觉得这种力道突然变得很陌生，他的心感受到一种奇异的刺痛，所有的感官都在抽离，陆小凤在远处大喊着什么，他听不清了，他像是和这个世界忽然隔了一层朦胧的雾纱。
西门吹雪茫然的伸手，揽住怀里的人。他努力辨认着眼前人张合的唇齿，他终于听见了，“阿雪，极情于剑，我就是剑。”
这句轻喃，像惊雷般打破了西门吹雪的空茫，他听见一声琉璃碎裂的轻响。流离的感官回到了他身上，他听见陆小凤叫着叶孤城的名字跑过来，他看见叶孤城躺在他怀中气息渐弱。西门吹雪眼中忽然涌出了泪水，他握住叶孤城抬起的手，轻轻说：“我想起来了。我有句话要对你说，叶孤城，我心悦你。”
叶孤城的眼神忽然变得很骄傲，又很温柔，这句话是不是正是他想要的。
不会有人知道了，他也再说不出话来。
西门吹雪的心忽然变得很冰冷，就像叶孤城的面色一样，寒冷，朦胧，神秘。
陆小凤在旁边语无伦次的说着什么。
西门吹雪没有在听，他忽然感觉这个世界很可笑，他像是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他的爱人，然后他又失去了。
他只觉得耳边喧嚣吵闹得厉害，像是有人在书纸夹缝里吵吵嚷嚷，很烦。
他用无神冷漠的目光看向陆小凤。
陆小凤被吓住了，失了声。
远处的江湖人喧喧嚷嚷，推搡着宫廷卫，来到了屋顶下方。
西门吹雪轻轻地拿起叶孤城的剑，他看向这些武林高手就像是看地上的蚂蚁，杀掉他们就像是拿笔在书上划了一道那样简单。
司空摘星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在叫嚣着快逃！他额头上沁出了冷汗，却一动不动。他不敢动，就像是动物遇见了天敌，被生物链顶端的猎食者虎视眈眈的盯着。
连木道人这种江湖顶尖的高手都变了脸色。
司空摘星感到这种令人窒息的浓郁杀机，绝望的用眼神示意陆小凤，向他求救。
陆小凤艰难的摇了摇头，不敢吱声。
救下大家的是叶孤鸿。
昔日轻狂跳脱的少年侠客，经过堂兄几年的精心打磨，已经有几分少年天子的风范了。他的面容本就和叶孤城相像，面容沉静的向西门吹雪说话时，更有几分相似。
他来到太和殿顶，冷静的道：“西门庄主，堂兄说他喜欢梅树，从你房间窗户往外看，一眼就能瞧见的那株。”
西门吹雪冷凝凛冽的杀意，像是遇见了暖融的春风，淡了下来。
司空摘星大大的喘了一口气，忽然，他呆住了。
木道人的发髻没了半个，老道士正满头大汗，单膝跪在地上，剧烈的喘息着。
四下死寂，没有人看到那一剑的剑光。
西门吹雪冷酷道：“接下来的事，由叶孤鸿接手，你们在有别的想法前，先想想我的剑。”
说完，他拿着两人的剑，抱着叶孤城离开了。
月落星沉，东方欲晓，在曙光来临之前的晨雾里，所有人都在恐惧着剑神的那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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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梅山庄的门大开着，山庄里外挂满了白幔。
大管家和琴师在正门外沉默的候着。
西门吹雪一回来就看到这副治丧的模样，他走进庄内，正厅里甚至布好了灵堂，棺木都是叶孤城最喜欢的紫檀木。
他忽然笑了。
西门吹雪低头瞧了瞧怀中人，轻笑道：“你连这些都布置好了。那你有没有猜到，我想做什么？”他吩咐下去，“把这些都撤了，换上红绸喜烛，今日美景良辰，我要拜堂。”
管家怔住了，他担忧的看向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冷笑道：“怎么？你们现在还听他的？”
琴师垂首恭声道：“白云城唯庄主之令是从。”
管家收回目光，轻轻地说：“庄主，热水已备好了。还请庄主和城主先沐浴，喜堂这就布置。”
九月十六，良辰吉日，爱人已在怀，就是洞房花烛夜。
【完】
作者有话说第8章 白衣喋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