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佛》苏子程

4、第四章

　　恒世集团。

　　自从十五那天晚上沈老太太自导自演的一出戏，非逼傅斯年千里迢迢从佛寺赶回。沈老太太维护孙子之心人尽皆知。傅斯年小的时候患有自闭症，又深陷梦魇，沈老太太出于无法才同意他留在佛寺修行。眼见这些年梦魇已解，傅斯年年岁渐长，沈老太太自然不希望他继续留在佛寺，以免哪天真动了出家的念头。
　　傅家仅余这么一道香火，断送在她沈千槐的手里，那可真是罪孽深重。
　　这不，沈千槐联合家庭医生和佣人，上演一出生病大戏，逼迫傅斯年回家，让他接手集团事宜。

　　早上九点，总裁专用电梯门打开，傅斯年从里面出来。男人一身笔挺西装，背挺肩宽，身姿颀长，单手落在裤袋内，径直朝办公室的方向走。
　　一群员工早早排成队在门口等待，迎接这位新上任的行政总裁。

　　以往众人只知道董事长有一个孙子，却极少有人目睹过他的真容。傅斯年今年二十八岁，从十岁开始，每年中有两个月的时间会在佛寺修行，其余时间与普通人无异，读书、上大学、出国留学。中间还跳过几级，21岁便从沃顿商学院毕业。
　　傅家一派秉承的经商天赋，到他身上也无例外。

　　他气质极好，一身西装衬得出挑挺拔，肤白清隽，眉目清黑。腕上又挽着一串沉香佛珠，整个人看起来禁欲又清冷。
　　待人却是温和的，对同他打招呼的员工一一颔首回应。

　　好几个女员工红着脸跑开了。

　　进到办公室坐下，秋瑜将怀里的文件递给他，汇报说：“等下有个会议，主要是针对淩海隧道工程的，施工图方面出了问题，总工程师正在想办法解决。”

　　恒世集团以酒店业起家，近年为扩大商业版图，开始承接大型基建工程，淩海一带未来的发展潜力很高，如果他们能把海底隧道建成，将来在那边计划构建大型度假村，利益十分可观。

　　傅斯年手里文件翻过一页，左腕上的沉香佛珠，随他的动作碰撞发出轻微声响。
　　“交管局那边怎么说？”

　　“交管局的反馈是淩海隧道工程难度太大，希望我们拿出更合适的施工方案。”秋瑜觑着他的脸色，又将另一份文件递过去。
　　“另外，傅先生，我认为这份资料您有必要过目一下……”

　　-

　　路臻在家里休养了大半个月，把后背和脸上的伤养好。确认外观上看不出半点痕迹后，才出发去的恒世集团。
　　自打那天在电视上意外看见的专访，路臻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和名字，茫茫人海中普通人难寻，但恒世集团的总裁却很好找。
　　上班时间，大多是待在办公室里。如果不在，她就一直等。

　　路臻换上了一身光鲜衣裙，化了淡妆，蹬着高跟鞋，摇曳生姿地来到恒世集团办公楼下。以往她曾无数次上班经过这个地方，高楼耸入云天，全玻璃的幕墙，在太阳底下光亮耀眼。
　　最顶端“恒世”的标志，散发着冷冷银辉。

　　她手里拿着自己的履历，她今天是来面试的。

　　从电梯出来，前台过来迎接她。

　　前台是个很年轻的女生，大约刚刚大学毕业，一身规规矩矩的OL装束，黑色长裤搭配白衬衫，再穿一件黑色的西服外套。
　　妆容也十分淡雅职业，长发束起，一丝不苟。规整得甚至略显老气。

　　南思思打量面前的女人。
　　是个极漂亮的女人，身着碎花吊带裙，衣料严丝合缝地贴着腰身，有胸有臀，前凸后翘。那腰细得，仿佛半臂便能握住。
　　荡领开得恰到好处，露出浅浅一弯莹白，肤色亮泽，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十根纤细长指上涂了红色甲油，虽有些劣质，但耐不住她气质极好。怀里捧着一份文件，脚下高跟鞋哒哒地敲在大理石砖上，勾引人心律动。
　　一双眼眸明亮且狭长，像狐狸的眼睛，每一道眼神都像带着勾子似的，顾盼生辉。

　　路臻走到她面前，盈盈笑着开声：“请问这里是总裁办吗？”

　　南思思当场就给看呆了。
　　目光从女人精致的面容，到她流泻腰际的长发，她盈盈的纤腰，浑圆挺翘的臀部，裙摆下的一双腿白皙纤长，牛奶般的肤色。

　　曾几何时，刚刚大学毕业的南思思也以为自己应聘前台，每天也能打扮得花枝招展地上班，把青春的美好洋溢到最极限。奈何他们总裁信佛，正式上任前便下了通知，全公司上下必须身着正装上班，女性不得露胳膊露腿，不得穿紧身衣衫。
　　南思思想不明白，那总裁看着年纪轻轻英俊潇洒的，为人怎么这么保守。

　　南思思红着脸，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请问您是？”

　　“我是来应聘的。”路臻笑着说，“请问傅斯年先生在吗？”

　　“应聘？”南思思一愣，更何况她还直接喊了总裁的名字。

　　“你们这里……不是在招聘秘书吗？”路臻也是上网查询的，看见恒世集团总裁办正在招聘秘书。她头一回来这种大公司，心里没有多少底气。
　　她晃了晃手里的一串佛珠，笑容更灿烂些，“其实是你们总裁落了些东西在我这里，我来还给他的。”

　　南思思一眼就认出了那串佛珠。
　　是总裁的贴身之物。

　　啊！艹！
　　她内心一股血气在翻涌！凭什么凭什么，她也想穿性感的吊带裙，美貌艳杀四方！

　　公司的应聘都是有流程的，总共三轮面试，最后一轮才是总裁面试。他们上周在网上发布的招聘消息，面试时间是今天下午，由人事部那边进行。路臻直接上了总裁办，手里还拿着总裁贴身的佛珠。南思思心里直接就把路臻打成了关系户一类。
　　心里酸涩得不行，凭什么总裁的秘书可以穿吊带裙，她却要穿长衣长裤的西装。

　　……毕竟是小蜜。

　　南思思轻咳一声，拿出自己的专业素养，对路臻说：“傅总现在还在会议室开会呢，估计您要先等一会儿。您先坐，我去给您倒杯咖啡。”

　　说完，南思思便蹬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了。

　　路臻没想到那串佛珠这么好用。她心知自己的履历是瞎编的，按正规流程，她估计连第一轮面试都进不来。只能赌运气拿他的佛珠试一试。
　　毕竟这串佛珠很特殊，跟市面上常规见到的沉香佛珠不一样，上头刻有金色的经文。

　　帮忙串佛珠的店老板告诉她，那是用金字梵文所刻的楞严咒，专门用于镇压鬼神的。

　　等傅斯年出来的工夫，路臻独自坐在另一间空置的办公室。桌上摆放着偌大的沙盘模型，从“淩海隧道”到“淩海度假村”“淩海商用住房开发”等一系列构建精致的楼盘模型。3D打印的技术如焕如真，连那片蔚蓝海水都做到了一比一的还原。

　　路臻按下开关，沙盘模型的灯光瞬间亮起。从淩海隧道延伸至度假村建筑，光芒闪耀，犹如一座闪闪发亮的宫殿。

　　从前爸爸是土木工程师，做过不少类似的工程设计，路臻对这种沙盘模型并不陌生。

　　她正百无聊赖地在办公室里闲晃着，看着墙壁上挂着一些酒店内部的设计图，忽听见隔壁会议室传出来声响。

　　会议室内，一群高层正七嘴八舌地讨论，李总工急得满头是汗，频频觑着主席位上男人的脸色。

　　傅斯年阖着眼，手中捻动佛珠。听他们讨论半小时有余，却始终拿不出解决的方案。

　　恒世集团在酒店业根基深固，对大型基建却是陌生，李总工已尽了全力，然而淩海隧道的工程难度实在太大，好几处风化槽岩体破碎软弱，容易引起塌落，常规的施工方案根本行不通。

　　李总工连引咎辞职的心都有了，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抹了把额头的汗，“是我学术不精，怕会耽误项目进程，傅总还是另请高明吧。”

　　傅斯年缓慢睁开眼。
　　那双眼清黑，安静，平日里温和，此刻却读不出情绪。

　　众人还没来得及出声，会议室的大门却被人猝不及防地推开。

　　一群高层纷纷投以目光。

　　只见一个身着吊带长裙，妆容妖冶的女人出现在门口，抱着手，往门边懒洋洋一倚。目光直勾勾望着主席位上的男人，笑容轻佻，声线慵懒：

　　“你好，傅先生，我是来以身相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