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学校生活不可能这么轻松》王海豹

4、第 4 章

　　他大约五十岁左右的年纪，头发很密，跟土拔鼠这种快要秃顶的人完全不同。
　　留的发型是常见的背头，这种发型常见于□□老大，没有相当气场是搭不起这个头型的，但这个人就配得起这个发型。
　　再看他的眼睛，一双鹰一般的眼睛，进了会议室以后一直在盯着我，弄得我以为他跟我有仇。
　　再看鼻子，鼻子长而挺，有点像老外的那种鹰沟鼻，现在鼻子下面的薄薄地嘴唇动了，他发言了。
　　他的声音非常好听，是一种具有低沉和清亮的混合声音，和我们老师们当中常见的高频快速的语调完全不同，他的声音非常的沉稳。
　　然而这样平稳的声音却暗藏着杀机。
　　他说道：“刚才的评论我都听了一遍了，还有没有要发言的。”
　　没有要发言的，大家都沉默了，显然要听领导说什么。
　　我有一种感觉，我感觉他要发难。
　　他看了一眼大家后，对林菁菁道：“这节课很多人评论你讲得很好，但是我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后进生听不懂。”
　　后进生就是差生的代名词。
　　他忽然拍了拍手，只见土拔鼠把张华带了进来。
　　张华见这个屋子全是老师，本能地就害怕起来。
　　他道：“小同学，你过来。”
　　张华有点害怕没动。
　　土拔鼠训道：“干什么呢！董事长叫你呢！”
　　大校长？此人竟然是上官董事长？
　　徒弟林菁菁看了看我。
　　我吸了口气，只怕来者不善。
　　只听上官董事长道：“今天林老师你上的这节课讲得是函数的单调性和最大最小值，不知道这名同学掌握得如何。”
　　我当时头就大了，这么难的课张华这种最差生不可能会的，他之前基础就不好，这节课肯定跟不上的。
　　张华小声说道：“老师我不会。”
　　只见董事长转头看着林菁菁说道：“看，学生不会！这样看来这节课你是失败的，因为上了大半天课，孩子还不会。”
　　董事长给这节课定性了，这节课失败了！
　　下面的同事开始窃窃私语了。
　　林菁菁脸涨红了，她说不出话了，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董事长并没有就此放过她，还走到她面前，盯着她，说道：“这堂课从课程设计到上课全部是失败了。”
　　林菁菁抬起了头，用哀求的眼光看着董事长。
　　董事长不为所动，用冷冰冰的声音说道：“你其实上了一节垃圾课，在浪费大家时间！”
　　他的眼睛似乎射出了射线，狠狠地击打在林菁菁身上。
　　林菁菁眼泪终于流下来了，连续准备了多个晚上竟然被批为一钱不值的垃圾。
　　他接着说道：“要知道我们学校禁止浪费学生时间，浪费学生时间的老师那便是不合格老师，是要被清退的！”
　　这句话太重了。清退是我徒弟菁菁绝对承受不起的。
　　林菁菁真的快要哭了。
　　大家都有点同情她，因为有人看出来董事长是故意找张华这样的差生作为证据来批评林菁菁，他是在故意找碴。
　　但没有人站出来，所有人都在下面低着头。
　　因为董事长真的是有清退权利教师的，我们是私立学校。
　　此时谁也不敢出头，生怕校长迁怒以自己。
　　然而我很不合时益地站了出来，说道：“上官董事长，我想说两句。”
　　上官董事长似乎一直在等我发言。
　　我一说话，他头也不回地回话了。
　　“很好，你叫王天轮是吧。你有什么话要说？”
　　这时他才转过身子，鹰一般的目光聚在了我身上，他好像一直在等我，我发言的时候我看出他的表情竟有点高兴。
　　我说道：“校长，我认为林菁菁这节课上得一点问题也没有，她在备课中备学生这一环节做得是非常正确的，因为她面临的是绝大多数基础尚可和接受能力可以的学生，而不是个别后进生。而且后进生我们可以课后单辅导，但在课堂上要照顾的绝不可以是个别人，这样会拖慢节奏。正确的打法是照顾大多数，事实上我徒弟这节课效果很好，大多数同学已经理解并能运用本课内容，所以她这节课上得是正确而且成功的。”
　　我一口气说完，会议室一下子又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到大校长脸上，所有人都想看大校长被我当面反驳后将会怎么样。
　　董事长眉毛一挑，说道：“你是在说我刚才说得不对么？”
　　这句冰冷的话一出，我觉得会议室气氛瞬间到了冰点。
　　土拔鼠在一旁一直向我使眼色，小声暗示我道歉，让我收回我的发言。
　　但我无视这只土拔鼠。
　　土拔鼠见我不听话，特别想跳出来扯着我的耳朵告诉我，这是大校长，你小子要尊重大校长啊！但是在外人眼里他只是混身乱动，感觉更像笼中的仓鼠。
　　主任你是一只苍鼠就在一旁卖萌就好了，不要乱动。
　　我说道：“林菁菁课上得没有任何问题，这节课是我指导的，如果有问题那也是我这个师父的问题。”
　　董事长的眼神凶狠地瞪了过来，我懒懒散散的回视了一眼，便躲开了他的视线。
　　他也收回了视线。
　　我俩好像过去的大侠，要决战紫禁之巅，先对上眼神，用眼神交锋一下。
　　屋里决战的气氛刚升起，就见校长开口了，他突然笑着说道：“你说很好。其实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想说一件事，课就是要这样上，个别后进生，我们不要管他，我们要管大部分同学，让大部分同学跟上进度，提高平均分就是我来的目的。”
　　董事长九十度大转弯，土拔鼠第一个被闪到了腰。
　　他的嘴张成了巨大的O型，我在想要不要弄一些花生瓜子塞里面。
　　董事长笑着看我说道：“王天轮，你说我们为什么要这样上课？”
　　我叹了口气，心想明明是评课环节，怎么变成了问答环节。
　　我回答道：“因为教育局在学校之间的评比是以平均分以依据的，只要大部分同学好，平均分便高，我们就可以胜过美育高中。”
　　“好！回答得太棒了！”
　　董事长带头鼓起了掌，这间会议室的人急忙跟着鼓起了掌。
　　掌声居然很响亮，但我一点也不享受这样的掌声，我总觉得这家伙居心不良。
　　土拔鼠没想到大校长居然给我鼓掌，他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愣了一会才连忙鼓起掌来，可惜鼓晚了，他只好加大力度和声音，也表对董事长的忠心。
　　董事长道：“王天轮，这次考试你班里有二十一名同学进入了全市前一百名，尽管全都在全市的八九十名处徘徊，但前一百名之间分差不大，差1分就能差好几个人。所以你班的平均分非常的高，把我们红枫高中的平均分拉了起来，了不起。”
　　他又鼓起了掌。
　　下面人再次跟着鼓了一遍。我又不得不又享受掌声一遍。
　　喂，你们干吗？把我当成说相声的返场吗？
　　去年教尖子三班的安玉老师这才晃然大悟地边拍手边说道：“怪不得这次高考他竟然跟学生说他不要求学生得满分，而要求学生尽量多得分，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心想：“安老师，领导说啥你都信啊。”
　　安老师大声道：“这次高考他没把精力花在尖子生身上，尖子生他没管，全让尖子生自学。狠抓中等生，中等生提高太多，把平均分提上来了，太厉害了。”
　　众人都是这样想的，大家都点了点头。
　　林菁菁更是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我。
　　董事长在向我笑。
　　我一下明白了，董事长来不仅是看林菁菁的课，他是来检测我的。
　　去年我带的班考得非常好，虽然没有产生状元什么的，但是班里百分之五十的人过了六百分，这可是是奇迹般的成绩，公立学校最好的班级只有百分之五的人能过六百分，就算是对手美育高中的实验班，也只是达到了百分之三十。
　　只可惜我这套教学方法不易出状元，因为我觉得状元要靠运气的，我向来运气不好，所以精力没投到尖子生身上。
　　散会了，董事长把我和菁菁都留下了，他还想点评一下刚才上的课。
　　土拔鼠见董事长没留他，也只好和其它人一起走了。
　　走的时候主任这只土拔鼠鬼头鬼脑的在我旁边说道：“董事长留你们再评课这说明他是一个好校长，一切没有走形式主义，而是真是沉下心来看看基层上课情况。真是太英明了。”
　　他巧妙地控制音量，恰巧能被董事长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