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先生》妙颜

5、路途初见（下）

　　陈州和汝州的交界处，有一片树林连通着山谷，那里空气清新，景色宜人。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围坐在一起，宛如一座绿色城堡。远处树林那边的小溪蜿蜒曲折，溪水清澈见底，摘下一片树叶，舀一口溪水甘甜可口。我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情不自禁地想要下水去感受大自然的洗礼。我脱下了衣袜，一步步向小溪中央走去，清凉的溪水划过我的脚丫，仿佛在做足疗。
　　正当我悠然自得地在水里嬉戏时，树林里走出了一个男子，身穿蓝灰色圆领锦袍，一副书生打扮的样子。他拿着水壶，蹲在溪边打水，好像完全没有看见我，而我已经看到了他。当时我正在小溪边洗澡，衣衫都湿着又不方便上来穿衣服，只好静静地躲在水里等那人离开。我心里暗暗打鼓：怎么办？要是让他看见了，依照宋朝的封建，我肯定会被说成不懂礼数的轻浮女子。封建时代女子的清白甚于生命啊。
　　没过一会儿，他打完水正要离开。我一边盯着他，一边小心翼翼地游到岸边去拿衣服。正要穿的时候，软鞭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溅起的水花声让他突然转了头发现小溪里有人。他随即走了过来，一脸警惕：“谁？出来。”我立刻蹲下来躲进了水里。他看到水面上泛起的涟漪，直盯着水里的动静。我实在憋不了了就冒出了水面。他看到我在水里衣衫不整，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起来，嘴里还念叨着：“非礼勿视。”我立马喊道：“看什么看，还不转过去。”这时，他尴尬地转过身：“姑娘，我什么也没看见。”我看着自己衣服都湿透了，又不方便走上岸，只能让他把干净的衣服扔过来。他一只手捂着眼睛，一只手拿起岸上的衣服扔了过来。等我穿好衣服，束好发髻，就走过去拿着剑架在他脖子上威胁道：“敢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小心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当我说完这句话，才正眼仔细瞧了瞧他。刚没看清他的脸，竟然发现他长的有点似曾相识，可是却想不起来。他看到我这么凶悍，便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就溜了。
　　在山谷外的林子里，我又看到了他。他和四五个年轻人在一起，其中还有一个姑娘，坐在那边树林里休息。我怕过去尴尬就在离他们较远处的一颗大树下歇息。远处看去，他们有车有马，看来是富家子弟出外游玩。那几个年轻人穿着华丽的衣服，身上佩戴的似乎很名贵，眉宇间又不似普通富家子弟，总感觉有种高处不胜寒的贵气，还有两个拿着剑的随从时刻注意着。
　　在我正琢磨的时候，突然间山林里冒出了一大批拿着刀剑凶神恶煞的人包围了他们。我定睛一看，坏了，遇上山贼了。这年头，山贼专挑有车马的富家子弟打劫。这时，山贼里面走出一个五大三粗，背着刀，手臂上有许多纹身的大汉，凶狠地叫嚣：“打劫。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命财。”哈哈哈，这里的山贼还真跟电视剧的一样，还来贯口。话音刚落只听见那个打水的年轻人说：“放肆。有本事就过来。”“哎哟喂，这里还有小娘子呢。走，跟本大爷回山寨当压寨夫人去。”那个山贼头目色眯眯地盯着那个小姑娘说。“混账。”之后他们几个就跟山贼打了起来。
　　我在旁边偷偷地看着，他那两个随从功夫不弱，应该能应付。要是不敌，我再出手也来得及。打着打着，局势一片混乱，山贼也越来越多。他们几个要自保还要保护小姑娘，显然有点力不从心。虽然山贼被杀伤了好多，奈何人多势众。刚冲出去一会儿，又被山贼给包围了。当那个年轻人拿着剑转身挥舞的时候，他的一个神情让我突然想起了熟悉的画面。是他，他的神情竟然像童睿。这一刻，我终于看不下去了，要出手了。可是人太多了，怎么办？当我苦思冥想的时候，脑海中闪现夫子说过的“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于是我从包袱里拿了一块方巾遮住了脸，一个飞身跃起，就出现在了山贼头领身边，剑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我大喊一声：“都住手，你们老大在我手上，想要他活命就退出去。”那山贼头领镇定地说：“敢动手，你们一个也别想跑。”看来这山贼真是要钱不要命啊。
　　“少废话，走。我就不信你不怕死。”我拽着那山贼头领退到几个年轻人那，“还不快走。”在我劫持者山贼头领正准备退出山谷的时候，那伙山贼竟然不顾老大性命冲了过来。看着这情景，我眼睛里瞬间冒出了火，大叫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嫌命长是吧。”我答应过无觉师父不轻易伤人性命，但是今天要食言了。我拿起师父送我的剑，一个出鞘，转身一个飞旋，剑就刺进了头领的胸口。顿时他口吐鲜血，一命呜呼。山贼们看到头领死了，纷纷四散而逃。打斗中，我的蒙脸布不小心掉了下来，我正用手去捂的时候，倒下的一个山贼见势要偷袭我，拿着刀砍过来。“小心！”那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急忙喊了一声。我随即反应过来，转身躲过他的刀，随即拿剑拨动地上的石子打了过去。一个石子暗器，正中那偷袭小贼的眉心。
　　把山贼赶跑之后，我就坐在一边石头上擦拭着我的剑。这把剑曾经跟着无觉师父驰骋疆场，杀过多少来犯的敌人。今日我也用它杀了盗贼，惩恶扬善替天行道。虽然手上染了血，但这血是正义的。这时书生拿着水走过来向我道谢：“多谢姑——公子救命之恩。”我看着他一时出了神，以至于我没听到他说什么。他真的很像童睿，说话的样子、神情都挺像，就是长的有点不太像。要是他长的也像的话，我肯定以为童睿也穿越过来了。
　　他见我没什么反应又叫了我一声，顿时我清醒了过来，立马抱拳作了回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小事儿。”这些公子哥怕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场面吧，旁边的小姑娘可是吓坏了，平复了好久才缓过来。
　　与那几个年轻人告辞之后，我就继续往前赶路。刚进汝州城，就看到汝州的繁华景象，街上形形色色的人叫卖着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有卖冰糖葫芦的老大爷，有做糖画的手艺人，还有炸臭豆腐、卖豆腐花的、卖馄饨的、卖阳春面的等等。都是小摊贩经济，却撑起了汝州的一片繁华。
　　看到卖冰糖葫芦的，我就想跑过去买一串，掂量掂量钱袋子，上次赚的银子去汴梁足够的。于是屁颠屁颠儿地跑过去叫住卖冰糖葫芦的老大爷：“大爷，我买一串冰糖葫芦。多少钱？。”大爷一边给我拿一边说：“两文钱，小伙子。”我从腰间掏出两文钱给大爷。那大爷接过钱笑着说：“小伙子也这么爱吃冰糖葫芦啊？”我舔着冰糖葫芦：“大爷，男人就不能吃甜食吗？”大爷笑的一脸皱纹，解释说：“哪的话呀。我们这儿都是孩子和小姑娘比较喜欢吃，很少有公子这么爱吃的。”听到卖糖葫芦的大爷这么说，我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装束：是呀，穿着男装，拿着剑，大爷肯定以为我是男子，根本看不出半点女子的样子。
　　我向老大爷打听了一下汝州的交通路线和住宿的客栈。汝州永宁大街一路往北，就有许多吃饭和住宿的客栈。于是我来到了一家名叫云泰的酒楼。听说这家酒楼的菜色很不错，而且有客房招待，就是有点贵，住一晚就要三十文钱，还是普通房。就在我低着头在酒楼前台盘算着要不要住的时候，几个人走进来撞到了我。我正要开口发难的时候，只见那人立马向我赔礼道歉：“不好意思，公子。”我听到这声音似乎有点熟，抬头一看原来是汝州城外的那几个年轻人，还有那个很像童睿的书生，他们也来这吃饭住宿。
　　书生看到我，微微一笑说：“真巧啊。公子！想不到在这儿遇到你。”我点了点头回道：“是啊，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之后，我们都各自叫了饭菜在大堂里用膳。吃饭的时候，跟他一起的小姑娘跑过来，害羞地拉着我说：“公子，谢谢你救了我们。过来跟我们一起吃吧！”看着这小姑娘一脸的笑意，我就知道她肯定误会什么了。英雄救美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适用的，小女孩哪经得住这诱惑啊。我对小姑娘说：“好啊。等我一下，我去换个衣服。”
　　我跑到房间去换了一身白色女装，头发也换成了女子发髻。走下楼梯的一瞬间，他们看到我都惊呆了。小姑娘盯着我说：“原来你是个女的啊！”我自我介绍道：“在下萧潇，出门在外不得不扮成男儿。还望各位见谅”“萧姑娘，失敬失敬。在下周昀，这是我表弟周北辰，表妹周沐雨。那是秦风和童浩。”书生一一介绍。
　　我们围坐在一起吃饭，不经意间我总是会偷偷看着周昀，这个时候周沐雨发现了就一个劲地盯着我。我看到她看着我，就下意识地低下了头。这个时候周北辰推了推她说：“干嘛呢，吃饭。”周沐雨拿着饭碗坐到我身边来，满脸佩服的神情：“萧姐姐，你怎么老盯着我表哥看啊？你们认识啊？还有你的功夫怎么那么好啊？我们都没看出来你是女子啊！”我边夹饭菜边对她说：“没有啊，萍水相逢。出门在外总有不便，换上男子衣服会避免很多麻烦啊。”她拉着我撒娇道：“萧姐姐，你教教我吧！我也想穿男装。”我笑了笑说：“好啊。有机会教你。”
　　吃完饭闲聊中，我听到他们说要准备回汴梁。于是我插一句嘴：“几位是东京汴梁人士？”他们点了点头。我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我也要去汴梁寻亲，不知可否带我一起？”周昀听到我向他们询问，走过来说：“姑娘要去汴梁？”
　　“恩。我要去投亲。”
　　“既然顺路，那就一起吧。就当我们感谢姑娘大恩了。”
　　“多谢公子。叨扰了！”
　　晚上，我们几个在客栈里喝酒聊天，谈诗论画。当我们聊起唐朝诗仙李白的时候，络绎不绝。原来我们都喜欢李白，也都喜欢李白的《将进酒》。
　　我：“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周昀：“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周北辰：“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所有人：“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我：“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虐。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论背诗，我可是不怕的。一场问道过后，我们就各自回房休息了。喝了点酒，谈起诗来还真有点诗仙再世的感觉。
　　来到汝州的第二天，周沐雨就让陪她逛街。于是，我叫上了周昀和周北辰一起，想着礼尚往来谢谢他们。我就带着他们去逛了逛集市。路过一个个摊位，看着那些小玩意儿，我发现他们好像很新奇。我就调侃他们说：“你们可真是富家子弟啊，这些都没见过吗？这是最平常的东西啦！”
　　周沐雨说：“恩，宫——家里的东西没有这里的小玩意儿花样多。”
　　“我们都比较少出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家里人都不怎么让我们出门。这次出来是沾了表哥的光。”周北辰边说边瞅着手里的埙，黑陶制作的，纹路上刻了一只貔貅。
　　逛了几个时辰，大家都有点累了，我提议请他们去吃小馄饨。然后我拉着他们来到了馄饨摊。“老板，来四碗馄饨。汤汁多一点哦。”我一边叫着一边喊他们坐下。不一会儿，馄饨上场了，端到我们眼前的时候，一阵葱花的香气袭来。“快吃吧，就当解解乏。”
　　周沐雨很勉强地吃了一口，还以为她会吐出来，跐溜一下，咽了下去：“哇，好好吃啊。哥，表哥，快吃啊。”
　　听到她这样一说，周昀和周北辰也随即吃了起来。“不错，不错。”他们异口同声道。
　　接下来，周沐雨又点了两碗，不一会儿就吃完了。大家都笑她是个小吃货。我正要去付钱的时候，周昀不知何时过来的，抢先一步就给了老板一两银子说：“不用找了。”老板善意地答道：“公子，不用那么多的。”“没事儿，我们以后还会来吃的，就当存你那儿了。”
　　我有点不是滋味，生气地说：“说好了我请客。你怎么——”
　　我话还没说完，他就打断了我：“你陪我们逛街，哪有让你破费的道理。”
　　转念一想女生跟男生一起出门，总是男生付钱的多。这搁任何一个时代都是这样的吧。好吧，我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吃完馄饨，我们几个就回到客栈休息了，这几天玩得太累了。几天后，我们就一起离开汝州踏上了去汴梁的路。他们有车有马，我和周沐雨坐马车，周昀的其中一个随从秦风驾马车，剩下的三个人骑马。一路上，我们有说有笑，时间真的不经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