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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合作无间 ...

  •   当天傍晚,辽太子与萧达鲁去了北院王府。一进书房,耶律术屏退左右,耶律延煕继而把我们的谈话告诉给了他们。
      萧达鲁惊愕,大宋的最终目的竟是要拿回燕云十六州,又觉得我们异想天开,燕云十六州是大辽与宋的要塞屏障,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兵家必争之地,辽国不可能归还。
      耶律术思维敏捷,他猜想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提出条件,手上必定有筹码,甚至是关乎生死的重要筹码。这个追云公主当真不简单啊!
      辽太子蹙着眉,缓缓说道:“燕云十六州乃军事要塞,对我大辽至关重要,可相较于辽国的千秋万代,也只是小巫见大巫。如今的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恢复国力,让百姓度过战后成灾的难关。”
      耶律术在军事上颇有天分,若大宋拿回燕云十六州,整合兵力部署,就会形成一道天然防御屏障,那大辽今后要想进驻中原就难上加难了。由此,辽、宋、夏便会形成三足鼎立之势。萧达鲁十足的武将,在政治上略显迟钝,想不到那么深,这次破天荒拎的清,这个追云公主算盘打得真响啊,把未来几十年的格局都算进去了。
      三人思索了良久,为了大辽的繁荣安定,为了各自的宏图霸业,为了把损失降到最低,不得不与我合作。于是他们决定明日进宫赴约。
      翌日清晨,赵昀早早就带着孟太医在会客厅等着。我一进门,他立马准备动身。我对他说:“二哥,我和孟太医去就可以了,你还是留在使馆吧。”允王担忧:“此去王宫,危险难测,还是我跟你一起吧。”
      我告诉他,我俩带太医一起进宫,有些招摇,势必会引起各方的警觉。放心,耶律太子会在宫门口等着的。虽然赵昀被我说服了,但他还是不放心,让我多带两个护卫。
      我把目光转向那两位,撒娇道:“小虎、致远,有劳你们陪我走一遭啊!”他俩异口同声:“走着。”李弘毅拿着雁门关那件披风,盖在我身上,深情道:“万事小心,等你凯旋。”看着允王和李弘毅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关切和担心,北辰背后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这一系列的表情变化,也让许毅想起出发前祖父叮嘱他的话,瞬间意识到这一趟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有邢茂真以为此次赴辽就是为了互市,佩服我:“萧潇姐,你这主意真好,要是治好了辽帝,他一高兴,准同意互市条约。到时我们就可以风风光光地回汴都了。”我拍打着他的肩膀,冲他笑:“借你吉言哦。”
      说完,我们三剑客就带着孟太医上了马车。刚要走,北辰追了出来,手里拿着追云剑,说:“姐姐,不是说好剑不离身的嘛,给。”我接过剑,潇洒地走了。此番赴辽,大家或多或少都成长了不少。
      巳时初,马车使达王宫门口。一下车就看到旁边停着一辆气派十足的马车,上面还挂着黑色银龙旗帜,我猜的不错,他果然来了,随后过去打招呼:“来的挺早啊,太子殿下。”耶律延煕微微点头,却没见到耶律术和萧达鲁的人影,这让我有些好奇。
      进宫后,辽太子带我们去了辽帝寝宫。寝宫外,侍卫看我拿着剑,拦截道:“陛下寝宫,不可持剑入内。”小虎生怕我有危险,急着反驳:“公主佩剑从不离身。”耶律太子做说客:“萧潇,进出陛下寝宫,确实不能佩剑,这是规矩。”又对小虎和致远说:“二位请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听辽太子这么说,他俩也不好再争议。
      于是我把追云剑交给了致远,带着孟知鹤进了殿,侍卫则留在门外。寝宫内,辽帝静卧在榻,医师正在请脉。太子谦逊问安:“儿臣给父王请安。”我与孟太医随之施礼:“拜见陛下。”辽帝倒了一口气,强撑道:“公主免礼。”
      我微笑着:“听闻陛下身体不适,这位是孟太医······”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有劳公主记挂,朕年纪大了,偶感风寒,不碍事的。”我明白一国之君的身体状况不足以为外人道,这其中的利害不言而喻。耶律延煕进言:“父王,儿臣听说孟太医医术精湛,擅长调理,所以斗胆相邀追云公主一同进宫。”
      辽帝知道太子一向高傲,不轻易求人,如今为了自己甘愿放下姿态去求人。如此孝心,也就欣然同意了。我禀告道:“陛下,太医把脉需要安静,还请屏退左右。”耶律洪基也不希望自己的身体状况传出去,引起轩然大波,挥挥手吩咐身边人:“退下吧。”大监带着人退下,移步门外,只留下太子、我还有孟太医三人。
      孟太医从药箱内拿出药垫,陛下把手伸上去,闭上眼睛默默搭脉。几秒后,他骤然放开,眉头紧锁,看来辽帝的病很棘手。太子殿下焦急询问:“孟太医,我父王的病如何了?”看孟知鹤的神色我便猜到个七八分了。
      孟太医禀告:“外臣给陛下开一道温补的方子调理,虎狼之药虽有用处,但毕竟伤本,陛下还是不要用了。”趁他写药方的时候,我过去询问辽帝的病况。孟知鹤摇了摇头,伸手比划了下手指。他的意思是只能尽力拖三个月。辽太子见后,眼泪忍不住打转。
      “孟太医,这药理之事还是你懂,有劳你亲自去煎药。”我转头对辽帝说,“陛下,寝宫之中难免细菌增生,应该多通风、多消毒。外面阳光甚好,我们陪您出去走走吧。”耶律洪基看儿子亲自为他更衣,欣慰的很:“朕也好久没去逛逛了。”
      我们搀着辽帝往后花园走去,小虎和致远留下陪孟太医煎药。大监按照太医的吩咐,带着人在寝宫内外烧艾消毒。去花园的途中,一直有人盯着,还好耶律延煕提前做了准备,怪不得宫门口没看见耶律术和萧达鲁,原来作用在这。果真这个小妮子,活泼好动,喜欢练武,经常缠着耶律术教她功夫。
      于是乎,耶律术早先一步进宫,故意路过她宫外,被她抓着。经过花园的时候,正巧看到耶律术与果真在练剑,辽帝看着女儿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心中很是喜悦,想着就算哪天自己去了,他的小公主也不会被欺负。
      这时,萧达鲁上场,与果真一同对抗耶律术,三人混战,打斗声甚是激烈,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一堵参差不齐的人墙,把那些眼线隔离开来。趁这空挡,我和耶律延煕带着陛下悄悄离开了花园。
      王宫之中还是太子路熟,兜兜转转,他把我们带到了一处满地是落叶的庭院。这里好像许久没有人住了,破旧的很,唯一有亮点的是院子中心地带有一座规模不小的假山。据他所说,这里是他们小时候逃课玩耍的地方。因为造了新宫殿,这里就废弃了,很少人来,但景致还算不错。假山上有处亭子,登高眺望,周边景色尽收眼底,一有风吹草动,立马就会被发现。周边水声潺潺,可以杜绝谈话外泄。
      耶律洪基环顾四周,抚摸着胡须,感叹道:“朕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多少年了,荒废成这个样子了。”看着陛下追忆往昔,我和耶律延煕一人一边扶着,纵身一跃,把他带到了亭子里。
      刚才的一系列举动,引起了耶律洪基的警觉,试探道:“公主何时与太子这么熟络了?你俩费尽心思把朕带到这儿来,有何企图啊?”我恭谨行拜礼:“萧潇这点小把戏,自然瞒不过陛下的法眼。接下来无论我说什么,都请陛下不要动怒。”他稳稳靠在桅杆上,准备好要接我的招了。
      “那我就不要绕圈子了,辽国当下的时局,想必您很清楚,朝堂分为两派,人心涣散。太子的储君之位受到威胁,兄弟阋墙的戏码即将上演。大战刚过,内战若起,陛下几十年的心血都将付之一炬。到那时,百姓流离,战争肆虐,国将不国。”
      耶律洪基脸变得很黑,用怀疑的目光盯着耶律延煕,指责他泄露内政机密。辽太子欲解释,我立马抢过话语权:“当日雁门关放太子一马,就已料到今日之局势。就个人而言,我很愿意帮陛下稳固朝局,助太子殿下重获八大家族的支持,避免手足相残。”
      辽帝的脸色有了些许缓和,对我的话将信将疑:“两个都是朕的儿子,你怎么能断定我会保太子,而非二王子呢?”我回道:“知己莫若父。相信陛下对二王子的小花招应该有所了解,若您当真属意二王子,也不至于拖着病体重掌朝政。”
      他直言:“公主愿意相帮,那条件是什么?”
      “燕云十 六州 。”我坚定地说出了我的最终目的。
      辽帝冷笑:“看来你来辽国不是为了互市。”
      “互市不假,宋辽几十年来大小争斗不断,耗费的具是国力。若我大宋拿回燕云十六州,重塑边疆屏障,相信会避免许多战端。互市一开,辽国也可恢复国力,百姓安居。看护好自己的家园,才能避免后院着火。”
      耶律延煕纳闷,为何我每次都提到渔翁得利、后院着火之类的话,这其中必定有什么缘故。他虽疑惑,却也认为我说的不无道理,遂以退为进:“父王,只要大辽强盛,百姓安居,王位对儿臣来说算不了什么。二弟若有志向,我甘愿辅佐。”
      我暗地里偷笑,没想到太子殿下也挺会演的啊。耶律洪基瞬间泪流满面,攥紧他的手,感慨叹气:“儿啊,承宗什么样你也知道,刚愎自用,自私无能,若江山交到他手里,你和其他兄弟只怕是难逃一死。”
      不给点有用的情报,他不会轻易相信。于是我隐晦地告诫他女真族的崛起:“辽国历年把注意力都放在进军中原上,忘了有灯下黑一说了吧。在您高歌猛进之时,也要防着某些族群暗中积蓄力量,反戈一击啊。一旦大辽国力衰弱,必定会有人趁机摸鱼。听闻女真族也擅骑射,自从归顺辽国,一直镇守后方。”
      辽帝听得心惊肉跳,认为我挑拨离间,却又反驳不了。卧榻之畔,岂容他人酣睡。帝王都是多疑的,不然也不会叫孤家寡人了。看着他态度由强变软,我顺势亮出底牌:“太子殿下战败,失去八大家族的助力,皆因丢失了帝符令。若帝符令没丢,陛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赐予殿下呢?相信局势立马反转。陛下再下一道令,因身体有恙命太子监国,这样殿下就可名正言顺接管朝政,收拢兵权。”
      “帝符令?”他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我。我慢慢从怀里掏出一快牌子,不错,正是他们心心念念的帝符令。“帝符令怎么在你手里?”
      我一脸从容:“你忘了,当初把我留在军营的事了。军营着火之时有人潜入你寝帐,正巧被我发现了。我从那人身上搜到了一封信还有这帝符令。那时,我便知道有人不想让你活着回王都,所以关键时刻网开一面。”
      辽帝气急吐了血,耶律延煕满脸担忧,我摸了摸他的脉:“无碍,陛下先前劳累,淤血堆积,如今吐了出来,反倒经脉顺畅了。”
      耶律洪基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笑道:“难怪大宋皇帝派你一个女子出使,朕真是眼拙了。”恭维之余,他一直盯着我手上的帝符令,可话语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我立即收好帝符令,半威逼半利诱地对他说:“事关重大,陛下可要好好考虑,是眼看他们手足相残,最终走向衰亡呢?还是要大辽的太平天下,全在您一念之间。令牌呢,还是交给我保管,若是二王子知道帝符令回到了陛下的手中,恐怕会狗急跳墙啊。”
      我把每个人的心里想法都设想到了最坏打算,耶律洪基是聪明人,知道我所说的这种可能性极大,他不敢冒险,只能眼睁睁看着我收好帝符令。这就是命脉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
      寝宫内,卫生已打扫完毕,孟太医也已经煎好了药。回到寝宫,耶律延煕服侍陛下喝药,我与孟太医行礼示意:“陛下好好休息,外臣告退。”辽帝躺在卧榻上,问太子:“这个公主不简单,你还愿意相信她吗?”他坚定地点了点头:“我相信她是不会害我的。”
      儿子对一个女子如此信任,倒是超出了父亲的认识。太子与二王子谁更适合当辽国的王,他心里早有答案,于是吩咐大监拿了一份疆域版图,细细推敲燕云十六州的关隘格局。
      确如我所说,大辽这些年到处征战,地域的确扩宽了不少,但人均却难以为继。大宋得回燕云十六州,建立起边疆屏障,互市一开,战事终结,大辽的经济便可持续发展。于国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
      此刻他心中有了决定。按照惯例,使团出使,王宫应设宴款待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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