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线追击》7末染

4、第 4 章

　　岑木晓花了好几个小时整理了一份一目了然的资料，掐着时间点敲响了网搜课课长室的门。
　　“进来！”一道沉稳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岑木晓吸了一口气推开了厚重的门。
　　网搜课的课长杨老叫杨国富，原本是管理资料室的一个小头目，家里有些背景，半百岁数混了一个半大不小的官职，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捧着一个保温杯喝喝茶，去别的科室唠唠嗑寻思着能钻个空子捞个好名声支援些大案件，太太平平过日子，混点奖金直到平安退休。
　　网搜一课的实际管理人并非这个甩手掌柜，杨老只是挂名，对网络这些新兴东西那是一窍不通，平日里总是和颜悦色慰问下属，做足了表面功夫，实际做事的是岑木晓。杨老挂个科长的衔头，倒也不会倚老卖老指手画脚，还一直丢些要紧案子给下面的人刷些功勋。岑木晓的资历不够，只能任人差遣，以至于网搜课到现在还没办过什么独立的案子。
　　杨国富是个标准的笑面虎，说话不紧不慢，一双眼睛却透着精光好像随时权谋着局势。他的保温杯里常年泡着西洋参加枸杞，性子不争强也不好生，端着一副老好先生的架势，实则不肯承担责任也不愿意冒险。
　　这些性子其实还好，毕竟杨老也从未为难过他们，只不过现今这种不愿冒险的性格对岑木晓来说压力山大，因为要说服这老古板实在困难，要让他愿意成立专案小组更是难上加难。
　　不过刀山火海还是要闯一闯的，他不迈出这一步，永远都不知道答案。
　　岑木晓看似好说话，实则很是固执执拗，只是他从来不硬拼，徐徐图之才是正道。
　　“小岑啊，找我什么事啊？”杨国富笑着眯起了一双眼睛，他对岑木晓的工作能力很是满意，这年轻人也很少给自己找麻烦，他乐得清闲，而交托他的任务他总是能顺利完成，因此杨老在各科室都赚到了好名声，这次他正准备去找岑木晓，他刚谋到了一个支援的大案件，杨国富好像看到了自己功勋章更为光亮了，因为不知道岑木晓这次找上门的目的，这“和善”的老油条才会和颜悦色地对岑木晓说话。
　　可惜岑木晓今天的行为着实是撞枪口。
　　毕恭毕敬地呈上了自己精心准备的资料，岑木晓在杨国富面前坐定，并没有急着开口。
　　面前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年长者却并没有动手翻阅面前的那几张薄纸，只慢条斯理地看了一眼，他就明白了岑木晓的目的，这些年的官场不是白混的，这点察言悦色的能力他还是有的。岑木晓紧绷的表情出卖了他，那毕恭毕敬的态度更是说明了问题。
　　笑面虎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茶水里浓重的人参味飘散了出来，仿佛这茶水有什么神奇的功效一般，杨国富喝下这杯水瞬间眼神抖擞，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为自己的开场白做足了架势。
　　“小岑啊，我这个人最是不喜欢惹麻烦。”杨国富端坐着一副心平气和的架势，一双饱含笑纹的眼睛眯了眯，将攻于心计藏在了眸底深处，“你这是什么资料我就先不过目了，我刚才去缉毒课溜了一圈，他们那里有一个大案子正需要技术人员，我刚才帮他们组长说会调派两个人过去帮忙。这事交给其他人我也不放心，小岑你挑一名部下待会就去缉毒课报道一下，这招呼我都打好了。”
　　一番滴水不漏的说辞等于是拒绝了岑木晓打了许久的腹稿，左后他也不准备将资料收回来，只是收敛了一下表情，恭敬地答谢道，“谢谢杨老，我待会就去缉毒课那边，但这资料……”
　　原本还想据理力争一下，不料杨国富摆了摆手，“哎呀，他们那里比较紧急，马上就要出任务走了，你先去办正经事，有别的事等你完成了这个任务再说。”
　　说完他就将岑木晓那份资料夹搁置在了一叠厚厚的文件夹最下层，敷衍的态度明显。
　　知道再多说也无益，岑木晓只能听从安排退出了科长室。
　　“副队，怎么样？”乔翘等在门外，一见到岑木晓略微失望的脸色也就知道了结果，她年纪到底小，性子有些冲地想继续找杨老理论一番，却被岑木晓拦下了。
　　“我这里有一个能领功的活你要不要干？”岑木晓不愿意乔翘去顶撞杨老，目前杨国富的态度还只是容后再议，他并不想得罪这名背后有些门道的领导，以免今后的日子更受掣肘。
　　“什么活？”被岑木晓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乔翘兴趣盎然地抬头期冀道。
　　“去缉毒课破获大案子。”岑木晓笑着说道，“活虽然苦了点，但成功收网后可以得到几天休假和一笔奖金。”
　　乔翘听到休假和奖金眼睛亮了起来，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她本能地质疑着：“那如果没成呢？”
　　“你这丫头，这话可千万别在外面说，大家都很忌讳出师不利！”岑木晓知道乔翘经验还少，于是有意指点，盼着这丫头的嘴上能带个把，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以免被人落下话柄。
　　所谓职场伦理就是如此，开玩笑管开玩笑，有些忌讳还是要回避的。
　　暗吐着舌头，乔翘俏皮地朝岑木晓眨了眨眼睛，“我才不会在外面乱说呢！”
　　她也不是分不清轻重，出警的时候多半是要打鸡血的，输人不输阵，气势不能露怯了。她只是对自己和蔼的副队长提出合理的猜度，在外人面前她还是会管住嘴巴，懂得权衡的。
　　“副队啊~那万一那啥了，怎么办？”具有大无畏精神的乔翘见岑木晓好说话还是坚持了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探索精神，这名乔姓勇士不怕死地就想知道个结果，她好做最坏的打算。
　　“那到时候不仅没有休假和奖金，还有写不完的报告要交。”岑副队颇有些幸灾乐祸将最差的结果告诉了这名勇士听。
　　如愿见到了乔翘的苦瓜脸，她捂着耳朵一脸不可置信地做足了自欺欺人的表情，岑木晓领着妄想”好吃懒做”的乔苦瓜到一楼大厅的咖啡店点了一杯拿铁，以让她靠咖啡续命。
　　咖啡塞在乔翘手上后，年轻的领队才循循善诱，“吃点甜的回回血，再决定要不要我一起去吃香的喝辣的。”
　　“那也可能是血本无归啊！”乔翘狠狠吸了一口摩卡，一瞬间才觉得自己飘荡的灵魂回归了本体，满腔愤慨道：“这什么任务啊，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啊！”
　　棋差一招自己幻想的假期及奖金都会付之一炬，自己的香奈儿包包，自己的美容觉，自己的SK II！
　　“警队就是这样的地方啊。”岑木晓调侃道，也不知道乔翘在想什么有的没的，一会欢天喜地一会又愁云惨雾的，活像一个唱戏的。对于乔翘的涉世未深岑木晓磨练她的打算，所以才会有这次的邀约，要让这丫头经历一些事情，才会不埋没了她的才能，同时给她点压力，她才能成长。
　　而这次的任务是一个极好的突破口。
　　“行吧，副队你都这样请求我了，我怎么好意思拒绝。”乔翘做足了“壮士断腕”的派头，大言不惭道。
　　面对如此蹬鼻子上脸的年轻下属，岑木晓并未动怒，他喝了一口柠檬水点了点头，“多历练一点是好的，接下来的几天可有得熬了。”
　　听到超出预期的残酷事实，乔翘捧着自己的咖啡如白毛女哭倒长城般起了兴头：“啊，我的美容觉啊！”
　　“副队，这一杯咖啡可不够，最起码还要加块小蛋糕吧！”
　　这次岑木晓没有理会乔翘的敲竹杠行为，第一是因为他们时间很紧迫，第二是因为柜台的小蛋糕现在都卖光了，一时半会他也没办法满足这小吃货的无理要求。
　　“下次吧！”见到乔翘瘪瘪的嘴巴，岑木晓觉得她已经将“失落”两个字打在了脸上，就像失去了阳光和水的植物一样，没有小蛋糕吃的乔翘瞬间蔫了下来，小脑袋低垂着，看上去没精打采极了。
　　岑木晓觉得自己还是太惯着下属了，不过没办法，这是从小照顾人养成的性子。
　　有记忆以来，岑木晓就一直呆在福利院，熬了几年，他就成了福利院最大的孩子，听话懂事又会照顾那些弟弟妹妹，院长很喜欢岑木晓，才出资让他去上好的学校，放学回来他依旧担任起了大哥哥的责任，直到遇到了他的养母楚欣楚教授，他才变成了更年幼的那个孩子。
　　不过身份的转变并没有改变岑木晓原本的性格，那时候楚允谦一直读的是寄宿学校，每周回家，而楚欣女士学术研究有多厉害生活自理能力就有多差，这大概是一种互补，于是岑木晓就承担起了照顾养母的责任。
　　被大多人评论为就像是“大哥哥”一样存在的岑木晓并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暖男——那种类似于中央空调的存在，四处送温暖的廉价温柔他从不曾做过。岑木晓对别人的温柔是那种细水长流的细致，却并不会逾矩，他将分寸掌握得很好，态度永远不卑不亢，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亲切又不会过分热情，他保持着自己的步调，体贴的举止，该做的做，不该做的从不越雷池半步。
　　就是这种既温柔又疏离的独特气质导致大批女生都对他心存好感却没有一个人敢鼓起勇气接近他，岑木晓的存在就应该是大家的”大哥哥”，他不适合单独属于任何一个人。
　　不过岑木晓也从未遇到过自己行动的对象，对爱情怦然心动的缺失是唯一的遗憾，不过这些遗憾不属于他本人，是旁人替他不甘。不过爱情可遇不可求，它总是出现的无声无息，令人猝不及防，却又无可奈何。

　　眼前的屏幕里出现了他们一直紧盯着的目标人物，画面中的是一名穿着黑衣服黑裤子，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的男子，他刻意藏匿起了自己的面容，左闪右躲着监控却没能逃离隐形摄像机的鹰眼，男人走路的姿势很有个人特色，左手插着兜，右手手背上也露出了犯罪嫌疑人特有的纹身，这些都昭示了男人的身份。
　　缉毒课盯着这人已有长达三个月的时间，这人是一名地头蛇，手上分别有上家与下家的名单，他们埋伏的地点是匿名在这人名下的一处地下酒吧，暗处有无数警员盯着正盯着他。
　　他们的任务是拿到那份牵扯过广的名单，不过这人很是狡猾，一周前才露出马脚，因此缉毒课的魏渡组长才着了杨老帮忙破解名单。
　　食指指尖朝着耳返不间断地敲了三下，卡车里的气氛一瞬间凝固了起来，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这条盯了好几个月的大鱼能不能顺利收网，成败就在顷刻间。
　　长时间盯着屏幕看的眼睛酸涩不易，但画面里的男人很是警觉，岑木晓没办法地死死撑着酸涩的眼眶，并考虑是不是之后要去配一副眼镜。
　　思寻之际，屏幕上与黑夜快要融为一体的黑色身影开始行动了，确认了该地点就是藏匿名单的地方，岑木晓朝乔翘使了一个眼色，早前就有人潜入这些嫌疑人会出现的场所安装了破译软件，只有在嫌犯出现的档口提前拿到软件资料，他们才能人赃并获，将这人带回局里。
　　接收到暗示后乔翘开始破解程序，争分夺秒之际每个人的呼吸都是凝重且灼热的。
　　功败在此一举，那些眼睛不满血丝的一双双眼睛都满含期待以及心生希望，离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乔翘电脑上的进度条以及飞速飞舞的手指都异常引人注目，她的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卡车内十几个人的心。
　　暗处几十双眼睛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那道谨小慎微的黑影，如果目光可以凝聚成实物的话，这人已经被盯成了一个人形的筛子了。
　　乔翘飞快地破解着程序并用手指敲了一下耳机表示还剩一分钟程序便可破解完毕，黑暗里正在待命的所有警员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就怕打草惊蛇，到时候煮熟的鸭子飞走了那就可谓是得不偿失了。
　　随着电脑提醒发出”叮”的一声提示，一直压迫住所有人神经的空气就像破了一个口子的气球，在舒了一口气的同时，缉毒课的课长魏渡的声音里难得包含着一丝愉悦，只听他一声令下：“收网！”
　　只见几秒之后监控屏幕里那名男子惊慌失措地准备四处逃窜，抱着能逃出生天的美好幻想，而迎接他的只有一双双怒目的眸光。所有人为了这场战役都长时间潜伏着没能好好休息，可不是一个个红着眼睛恨不能吃了这人的吗？！
　　岑木晓一直高度集中的精神到这时才算彻底放松了下来，缉毒课的课长比岑木晓大两岁，很是欣赏他这种临危不乱的气度，他走到岑木晓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岑副队，辛苦了！”魏渡严肃的脸上总算勉强有了一抹笑容，僵硬刻板的五官与这抹强行挤出笑容格格不入，衬在他那张严谨刻板的脸上很是突兀，不过岑木晓知道这已经是魏渡最为柔和的表情了。
　　“学长抬举了！”岑木晓与魏渡在警察学院是一个社团的，这也是他没有拒绝杨老的一个重要的原因。
　　“你这名下属也很优秀，省去了我们不少时间。”魏渡不知道什么是谦虚，他觉得岑木晓表现得很好就应该褒奖，顺带夸了一下乔翘过硬的专业能力，虽然他们局里高手如云，但很少能找到像乔翘这样计算机能力突出的专业人才。
　　岑木晓对称赞一直很是谦逊，但面对魏渡对于乔翘的赞扬，他却不打算客套，因为他也觉得乔翘在这次的行动力表现得很是优异。
　　“你如果真的觉得她帮上了忙，给她买小蛋糕就好了。”岑木晓笑着看了眼正在打哈欠的乔翘，给魏渡出了一个中肯且实用的主意。
　　“小蛋糕？”魏渡费解地皱着眉头重复了一遍岑木晓的话。
　　“呀，小蛋糕！”乔翘就像一只支起了耳朵的兔子，明明睡眼惺忪，眼皮都耷拉着，却还是顺嘴要求道：“我要吃柚子味的，还有焦糖海盐的！”
　　完全是出自吃货的本能，岑木晓感叹着乔翘的天赋异禀，同时又怜悯地看了魏渡一眼，这丫头在半睡半醒间居然不知天高地厚地讹上魏渡了。
　　面对一脸茫然的魏渡，“老好人”岑木晓提醒道：“楼下大厅那家咖啡店就有得卖她说的那些小蛋糕，这丫头很好养活。”
　　魏渡听完岑木晓的话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岑木晓对于略微调戏了一下自己过于庄正的学长一点愧疚心都没有，怀着轻松的心情拉着正迷迷糊糊的乔翘走了。
　　“学长我们先撤了，我还要送这丫头回去。”
　　“好。”魏渡点了点头，还不忘一脸认真地对迷迷瞪瞪的乔翘说：“不会忘记小蛋糕的！”
　　努力憋住快要溢出的笑脸，岑木晓带着乔翘远离了“犯罪现场”。
　　回程的路上他不经想：一本正经的学长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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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可爱的学长，白切黑的木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