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线追击》7末染

3、第 3 章

　　闹钟响起的时候岑木晓迅速起床，不紧不慢地洗漱完，他怔怔地注视着换完衣服后镜子里的自己，位于左边眉骨的上方有一道细小的伤口，这是一年前发生事故的时候留下的“功勋”。
　　具体情况岑木晓不太记得了，只从现场的调查报告得知他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导致了突发性昏厥，手无意识地碰翻了桌上的陶瓷杯，细小的陶瓷碎片划上了他的眉骨上方，留下了这样一道疤痕，昭示着那场事故的存在。
　　摸上那道伤口的时候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也没有粗糙的皮肤触感，这道旧伤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大概是由于最近的案件与《无限追击》扯上了关系，岑木晓觉得这早就结痂的伤口又痛了起来。
　　嗤笑着自己的无病呻吟，记忆就像被一键清除了，再也回忆不起半分。
　　晃了晃脑袋不愿意再横加心塞，他收拾了心情出门去了。

　　对面的乔翘失了以往的伶牙俐齿，化身成了一只鹌鹑惜字如金，岑木晓正似笑非笑地抿了下嘴角。
　　被盯得发毛，乔翘妥协般的英勇就义开了口，“副队，你别这样看着我，我被你看得直哆嗦！”
　　原本乔翘一直以为岑木晓性格温顺大方，为人处世有礼有节不会有半分逾越之举，今天她才发现自己太天真了，人家礼貌客气却照样能散发无形的光波，令她心生畏惧。
　　“你这丫头。”岑木晓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被乔翘倒打一耙，他无辜而客气地询问，“能说说‘禾源’的问题吗？你老实交代我也会将目前手上的信息做置换。”
　　这场看似公平的交易其实一点都不公正，只不过乔翘也有些好奇岑木晓掌握的动态。
　　她露出一口大白牙天真地觉得这个交易也不亏，戳着自己面前美式咖啡里的冰块漫不经心地开口娓娓道来：“大概是两年前吧，我那时不是正在做前职业吗？那时候年轻不懂事想挑战一下，寻找点刺激，就挑上了‘禾源’。”
　　“你是不知道啊，副队，几年前‘禾源’在我们圈子很是有名，号称攻无不克，是令所有黑客高手都甘拜下风的一个传奇的存在，那时我正心高气傲，非不信这个邪，简直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于被对方教训了一顿不说，还差点被找到藏身之处，还好我跑得及时，不然副队你现在就要去大牢里捞我了。”
　　乔翘回忆起那段过往依旧记忆犹新，直到那时她才明白一山更比一山高是什么意思。
　　那之后她收起了满身的锐气开始思考自己的出路，于是“凑巧”露出了马脚，破格被招进了网络搜查一课。
　　对面端坐着的岑木晓认真地听着乔翘的“血泪史”，算是默认了她的说辞。
　　“那昨天又是怎么回事？”岑木晓依旧不理解， “禾源”现如今与当年的差距可以说是天壤之别，他必须根据这条线索找出一个方向。岑木晓认为当年差点抓住她的那人很是关键。
　　话一说出口，乔翘就很是不屑地摇了摇头，“不可同日而语，当然昨天我也只是小试牛刀，就像我说的，业务水平在平均值以上，但还没有达到大神级别的水准。”
　　“好了，副队，我要交代的都交代完了，现在我有资格知道你为什么如此过分关心‘禾源’了吗？”乔翘的问话听上去很恭敬，实则笑得狡猾，自己知道的事情其实岑木晓有心翻查也找得到，如岑木晓现在掌握的信息一定不简单，她有预感，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乔翘很清楚，以副队的实力更适合规划战略，制定战术，而非像自己一样是先驱部队，能做领头羊，现在情况很明显，岑木晓肯将信息共享就表示他需要自己的技术。
　　岑木晓将那三起案件与《无限追击》千丝万缕的关系大致梳理了一下告知乔翘，哪知乔翘听完异常沉默了一番，好半晌才提出假设：“你的意思是说《无限追击》有可能存在一定的安全隐患？”
　　做出总结后，乔翘表达了自己的中立的观点，“三起案件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案件本身的性质不恶劣，不足以引起上头的重视，尤其是杨老。”
　　乔翘分析得不无道理，岑木晓当然知道这些，现在的一切都还是假设，他当然希望后续不再产生这样的案件，但“禾源”确实存在问题这是不争的事实。
　　“我们现在处于私人调查阶段，为预防网络安全隐患做排查工作，小乔，对于《无限追击》背后的【WW工作室】你知道多少？”换了个问题，岑木晓在【WW工作室】找不到任何有用信息，只能仰仗于社交圈更为发达的乔翘给与自己几分实料。
　　“这个我知道一些。”乔翘没有令岑木晓失望，她如数家珍地回道：“我特别佩服他们工作室的一位创始人，叫穆以白，这工作室是他和他学长一手建立的！”
　　大概说到了兴奋点上，乔翘的语气高亢了起来，“穆以白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很有名，但那家工作室好像是由他学长作为法人代表的。【WW工作室】真可谓是昙花一现，刚开始《无限追击》这个游戏一经问世的时候我就暗地里调查过他们工作室，这才了解到原来整个工作室的核心与对外宣称的代表根本不是一个人，核心人员有两个，但穆以白基本不公开露面。穆以白的学长也是当年科技二大计算机学院的风云人物，但与穆以白比起来就有些黯然失色了。”
　　貌似是察觉到了自己的高分贝，乔翘左右看了一眼，才小声对岑木晓歉意道：“实不相瞒，穆以白是我的偶像。”
　　穆以白！
　　这个名字与穆以秋实在太过相似，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们之间有沾亲带故的关系，更何况【WW工作室】的核心是藏匿在人后的穆以白，那《无限追击》与“禾源”扯上关系就一点都不出奇了。
　　想到这里，岑木晓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一个人，这个人有可能给自己答案，与此同时他依旧没有忘记继续询问乔翘。
　　“你对穆以白知道多少？”
　　“不多，穆以白的信息好像被人刻意隐瞒了，以前网络上还能查到一星半点，自从一年前《无限追击》发生的那场大事故之后网络上所有关于穆以白的消息都不见了。”
　　这样抹干净痕迹，看来是有人刻意为之，如果能找到穆以白，很多事情就能迎刃而解了。可是连乔翘都找不到任何消息，看来要在网络上寻到有用的消息是行不通的。
　　不过好在，网络不行，人脉还在。
　　“谢谢你，小乔。”岑木晓微笑着道谢，两个人交换了信息后产生了一种心照不宣的共谋感。
　　年轻的女警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不客气副队，请我吃一个提拉米苏就行了。”
　　败给这个爱敲竹杠的丫头了，任命的掏钱支付者“收买费”，岑木晓凝眉考虑着下一步部署。

　　站在落地玻璃前，直面着一缕缕金色的光线，岑木晓在窗前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是我，有些事情想找你咨询一下。”
　　“什么时候，好，那今晚见！”
　　窗前倒映着岑木晓那高深莫测的神色，玻璃的毛躁质感却倒印不出位于他眉骨的那道小疤。
　　静静站立了片刻，岑木晓无声扯动了一下嘴角，那笑容象征着志在必得的决心。
　　年轻男人的面庞充斥着一股子坚定的温柔，如钻石一样，那一瞬间的笑容璀璨夺目，就像东海明珠一样令他在阳光下散发着柔韧的光泽。
　　时钟指向晚上七点，岑木晓点完了菜之后静静等待另一位主角的姗姗来迟。
　　七点零五分的时候一位穿着深灰色西装的男士行色匆匆，开口就表达了自己的歉意道：“临时有一位客户在下班点打了电话进来，传资料耽误了一点时间。来迟了。”
　　摇了摇头，岑木晓表示，“没关系。”
　　“木晓，好久不见了。”男人在岑木晓对面坐定，语气熟稔地招呼道。
　　“哥最近比较忙，也确实是有大半个月没见到了。”
　　眼前的人是岑木晓的哥哥，姓楚，叫楚允谦，比岑木晓大三岁。
　　作为收养自己的计算机系教授楚欣楚教授的儿子，楚允谦没有继承他母亲的计算机天分，而被收养的岑木晓从小耳闻目染，倒是有一定的天赋。不过这些并不影响楚允谦与岑木晓的关系，相反这样的差距令兄弟两个很是亲分，因为发展方向不同，所以没有所谓的竞争。
　　楚允谦像饿狼一样吃着菜，等垫了垫空落落的胃，才倏地问道，“今天怎么突然之间想起来找我了？”
　　“有些事情要问你。”喝了一口水，岑木晓单刀直入地开口，“哥你之前负责《无限追击》的试运行，作为游戏的出品方之一，你一定与【WW工作室】打过交道吧。”
　　【WW工作室】作为独立的工作室，一定要在大公司完成初始的试运行才有资格正式上线，所以楚允谦很有可能见过穆以白甚至和他有过接触。
　　吃了一口煎带鱼，楚允谦点了点头，：“怎么，你出事故那会都没想过追查，现在怎么突然问到了《无限追击》背后的工作室了？”
　　“手头上有个朋友交托过来的案子与这游戏息息相关，我前几天到 ‘禾源’维护服务器，见到了他们的穆以秋穆总。”在听到穆以秋的名字时楚允谦的表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这种异动逃不过岑木晓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哥哥放下了筷子，他乘胜追击道：“我们部门有一个同事对【WW工作室】进行过一番调查，她查到【WW工作室】的法人只是核心人员之一，【WW工作室】的另一名核心开发人员名叫穆以白，哥，你认不认识他？”
　　单刀直入式是岑木晓一贯的作风，尤其是对待亲近的人，于外人面前还能迂腐地弯弯绕绕打着攻防战，面对亲属之人，他一贯喜欢速战速决。
　　岑木晓的表情冷凝了起来，严肃得有些刻板，没有了寻常的温润淡雅，他的面容锋利了起来，带着职业的专真，他的双眸执拗而纯白地注视着楚允谦，渴望对方诚实相告。
　　“穆氏兄弟在我们行业里谁不认识！”败下阵来，楚允谦知道今天岑木晓是来套他话的。
　　作为接触过【WW工作室】的游戏公司的销售代表，也是他从中“牵线搭桥”将《无限追击》卖给“禾源”的，虽然岑木晓并不知道其中的曲折，但他心思足够细腻，稍微一联想肯定就能猜到自己在里面扮演的角色。
　　用纸巾擦了擦嘴，楚允谦连享受美食的心情都没有了，自家的弟弟太善于察言观色，他并不知道岑木晓对于《无限追击》或者说是【WW工作室】的调查进行到了哪个阶段，不过他既然开始调查，就不会轻言放弃。
　　略微思索了一下，楚允谦斟酌地说道：“我确实认识穆氏兄弟，以他们在业界的名气，没有人不认识他们。不过相对于穆以秋，穆以白在游戏界更出名，大家都只知道许风隐也就是【WW工作室】代表的名字，因为他作为公众人物对外出现在大众的视角里，但其实让我们游戏商趋之若鹜的还是穆以白。”
　　“穆以白是穆以秋的弟弟，算是穆以秋带大的，他这人脾气不太好，但他确实很有实力，天赋斐然，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人。他哥也不是因为他弟才买的《无限追击》这款游戏，我初期确实与他打过交道，但私交很浅。”
　　“当初你出事之后我有打探过消息，却很惊奇地发现穆以白就像是失踪了一样神隐了，最可能的情况是穆以秋在出事后将他弟弟藏了起来，反正他弟弟也不是法人代表，法人代表是许风隐。”
　　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楚允谦问道：“你知道当初和你同一时间发生事故的就是许风隐吗？”
　　第一次得知这个出乎意料之外的消息，岑木晓微张着眼睛感到很诧异，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岑木晓虽然有计算机天分，但他胸怀大志的目标是网警的，因此对游戏界了解得并不透彻，许风隐的名字他曾经在热搜上看到过几次，今天他是初次得知原来当年另一个发生事故的玩家居然就是《无限追击》的负责人之一——许风隐。
　　第一次，岑木晓对穆以白这个人充满了疑问。
　　“那在此之后穆以白的行踪就成谜了吗？”岑木晓有些不死心，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些线索，怎么能如此轻易地断了呢！
　　“对啊，连许风隐都被‘禾源’保护了起来，我只知道他在一家私人医院里，具体的信息我还要在打听一下。出了事之后所有的责任及赔偿都由‘禾源’一律承担，【WW工作室】也迅速被遣散了，没人清楚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时候小道消息都说许风隐可能受了重伤性命堪忧，所以穆以秋才将自己的弟弟藏起来好逃避法律的制裁。”
　　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岑木晓很是感谢楚允谦能告诉自己这些，他就抛了一个话头，楚允谦就将自己了解到的内情全部和盘托出了，这份鼎力支持令岑木晓很是熨帖心暖。
　　“哥，谢谢！”
　　单手握拳举起，楚允谦也握拳碰触了一下岑木晓的拳头，这是独属于兄弟二人多年的默契。
　　出饭店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9点，这次的谈话岑木晓得到了非常可贵的信息，他觉得许风隐也许会是一个突破口，于是拜托楚允谦一有许风隐的消息就告知自己，他盘算着将手边的所有信息收拢一下，给自己的上司杨老过目，以寻得一个正式立案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