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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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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月回家之后,我们几乎天天都要通电话,有时候时间太久聊到不知道该聊什么了,我就会嘿嘿笑,她也总会跟着笑起来,然后问一句傻笑什么,我就挠着脖子回答:
“我觉得我们这样好尴尬,尴尬的时候不都要笑一笑缓解尴尬嘛。”
她说会吗,不觉得。然后忽然又说:“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要和那个胖子接触,你这么傻,我怕你被他骗走了。”
我当时没反应过来,“哪个胖子?”
“姓林的。”
我:………
说到福娃哥哥,他没有跟我开玩笑,他的确对我绝对真心,别误会,我指的是他对我一起上电玩城的真心。这货有天招呼都没打就乐颠颠跑到我家来,彼时我正和我妹一起窝她房间里,她做作业我看书,看的也不是别的,就那本我发誓一定要看的追风筝的外国文学,除去我中途瞌睡两次,一次还把下巴磕到书桌上鬼嚎被娇娇作势要赶我出去外,看书过程进行的还算顺利,翻到第三页时林成就到我家二楼了。
他站在房门外跟我表明了他来的意图,我头也不回的摆摆手想打发他走,好不容易进入的状态,能给你三言两语就给打断掉?国际玩笑。
对此林成委屈巴巴的:“你前几天不是还答应好好的?怎么说反悔就反悔?”
“没看我忙呢吗?”我说,“再说了,我家娇娇现在是关键时刻,时时刻刻需要有人在身边伺候着的国宝,责任艰巨着呢你以为我在玩啊?”
娇娇闻言从书堆里面抬头撇了我一眼,我连忙冲她灿烂一笑,她面无表情的朝我翻了个干净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大白眼,然后又把脸埋了回去。
我家娇娇虽然脾气不太好,具体针对在常常不给我留面子,但我还是要赞她一声乖孩子,因为即便学校大发慈悲放了高三学生半个月的休息假,她依旧能做到严于律己,甚至能看出她更奋发图强了,由衷觉得不愧是我楚红红的妹子,连优点都遗承的一模一样。
比方说前几天晚上接近十二点了,我睡完一觉爬起来上厕所时见她房里还亮着灯,就下楼去厨房煮了碗面条,端进门的时候还把她吓了一大跳。
“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我抱歉的笑,从狼藉的书桌里清出一方土地来端上热乎乎的面。
她说:“大晚上会消化不良,我不吃。”
我说:“煮的也不多,就这么一碗,我还煎了俩荷包蛋呢,你不是喜欢的吗,吃了再写吧。”
她还是头都不抬一下,“不了,你自己吃吧。”
我噢了一声,当即端起碗就呼哧呼哧的吃了起来,娇娇咬牙切齿,说你就不能出去吃吗。
我说当然不能,我这是激励你,你要是不好好考,以后只能吃面,还得自个儿下的那种。
她“啪”一下用力拍下笔,我以为她终于忍无可忍地要赶我出去了,结果她说:
“给我留一点。”
我又噢一声,嘴里最后一口面吸进嘴,然后递过去,“楚娇娇同学,恭喜你荣获另一个蛋。”
她吃完后,趴在一堆书上哀叹:
“读书真的太苦了,我终于能理解什么叫十年寒窗了,这哪是寒窗,简直是受刑!满清十大酷刑!”
我这时候早已经爬她床上窝着了,抱着被子看她背影说道:
“也没几个月了,你再忍忍吧,忍一忍海阔天空呢。”
她说:“忍忍忍,我都快成忍者神龟了!”
我说:“加油吧,大王八。”
她忽然像是想到什么,猛地坐直回头看我,眼睛放射出光芒。
“对啊,你可以叫和你相亲的大哥来帮我补补呀,他不是个研究生嘛。”
我说:“得亏你还知道人都研究生了,拜托,他上高中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啦,你觉得他能记得住?”
“知识都是相通的好吗?”她满脸写着嫌弃二字,“只会越读越懂得多,哪有人读过还会忘掉的?鱼吗七秒钟记忆?算了,跟你这个连最简单的二次方程都解不出来的人争个什么,浪费口水。”
我也不气,哼道:
“行,帮不上你我没资格说话,但你也别老这样熬夜,熬夜对身体不好,而且熬多了也会导致记忆力下降的吧?”
“你以为我喜欢?如果月姐在就好了,她能帮我好多。”
我一下子来了精神,假装很随意地问:“是吗,之前听她说帮你补习我还以为她骗我的,原来她真有那么厉害啊。”
“当然了,”她说出了一副月姐乃她亲姐的炫耀口气,“月姐很厉害,什么都会,哪跟你一样,八成连乘法口诀都背不齐,都是姐,怎么会这么天差地别。”
即使她这么贬低我,我心里依旧乐开了喇叭花,心道那可不是,能看上我楚红红的人眼光能一般嘛,眼光都不一般的人其他能差哪去。
我们围绕着尤月会给她补什么课,补得好不好之类的聊了一会儿,后来我自认颇具有水平的问了一句她以后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娇娇却沉默了,半晌之后才闷闷地回了句:
“我不知道。”
“或者说,考上大学之后你想读什么专业啊?”
她还是说不知道。
“读医生好不好?”我兴致勃勃地建议道:“医生救死扶伤,社会地位高,而且以后咱村里啥人有个啥病啥伤的,一拍胸脯说上我娇娇那看去!”说着我自己都笑了,“听听,多风光啊!”
“不好,”她说,“医生动不动就要见血,臭死了。”
“那当个律师吧,这职业不用见血,动动嘴皮子就可以了,你嘴巴那么厉害谁说的过你?到时候肯定打遍天下无敌手,哦不,是说遍天下无敌手。”
“你以为律师是去吵架的呀,还无敌,”她白我一眼,回身继续趴着,“以后读什么以后再说吧,我现在只想赶紧考完拉倒了。”
我想也是,生长在应试教育国度下的我们基本都接受了一定程度的摧残,确实没有太多精力去考虑别的,遥想当年咱参加中考的时候也没说以后学文还是选理……好吧,即便最后我考都没考上。
娇娇搁书桌上趴了会,出去洗漱,回来躺到床上前也没有照往常那样赶我走,我们唠了两句有的没的,在我昏昏欲睡之际,她忽然喊我一声,我就醒了点睡意。
“咋了?”
她说:
“其实之前我瞒着老爸老妈逃过课,我真不想读书了,可以说特别特别的讨厌,讨厌到想从教学楼上面跳下去,一死百了。”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一动不动,声音很平静,却听得我有些紧张起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慢慢说。”
“没有,什么事都没有。”她自言自语般继续道:“后来我把这事和月姐说了,你知道她怎么说吗?她说她以前隔壁班有一位仁兄不堪压力喝农药自杀了,如果我有足够勇气,也可以效仿。”
我“啊?”了一声,睡意顿时无影无踪,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太想睡觉给听岔了。
“月姐还说,没勇气死,毕业了像你一样出门上班,活个纯粹,傻傻的开心快乐也不是不行,靠着我高中学历混个酒店经理什么的应该也不是问题,但她说她保证,到一定时间我一定后悔,而且悔青肠子,知道什么叫做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但是最好的出路,她说既然我都努力到这个份上了,何必在乎这一时半会,就算我没考到好的大学也不算对不起你们,后来她还在网上找了篇关于读大学和不读大学有什么区别的文章。”
我消化了一下她的话,“所以激起了你决定奋战到底的决心?”
“没有,我一点都没看进去,但是想想月姐的话很对,这个大学不光是为自己考也是为你们考,我楚娇娇干什么都行就是不想亏欠别人。”
“对不起啊,”内心的愧疚油然而生,“都是我们给你的压力太大了,害的你……要不这样,”我转过头,笑眯眯地提议:“我带你去买那件衣服吧,就是那件羽绒服,明儿就去,开心不开心?”
“那个……”她拖着调说,“一直没告诉你,月姐上次带我去买了。”
“啊?!”我惊叫。
“你小点声,要聋啦!”她推了我一把,我尴尬的收住音量,“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上次我和陈子怡打架你们来学校的那次,她问我想要什么……那我不就诚实了呗。”
打架?我回想了一下,哦,是有这么回事,那时候我光顾着生气自己先回去的。
我说:“您还真是不手软哈,一要就要个上千块的东西。”
她说:“她自己非要我说的呀,我又没逼她,还好她帮我买了,你是不知道我那次穿到学校的时候,陈子怡脸都气歪了,笑死我了。”
我不免好奇:“你和那个叫什么怡的同学,你们什么过节啊?仇家一样。
一说到那位被她刮花脸的女同学,娇娇立马有话说了,听了半天的愤慨陈词,我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她这个学期的英语进步很大,所以老师决定提拔她做课代表,然后一直是前课代表,但这个学期学习不走心的陈子怡很不服气,想争回来又没争到,就把气全撒到娇娇身上,这才有她们在学校打架那么一回事发生。
针对这种高中生之间的恩怨,我只想感慨一句,果然是群小屁孩……
“什么啊!”她这会儿还愤着呢,“凭什么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啊?我偏不!她还天天拿我妈在她家干保姆来气我,士可杀不可辱,头可断不可低你懂不懂?”
我嗤之以鼻道:“我是不懂,但我起码不会拿自己的那点不可辱叫别人买单。”
“我也答应月姐条件了啊,”她哼,“又不是白拿的。”
“条件?你答应她什么?”
结果她一个翻身背对我,特傲娇的语气:“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哎呀好怕怕,你不说,我还不敢问别人了哟,切。
七点起床时娇娇已经在书桌边了,她的刻苦我愿称之为楷模。吃完早饭去帮她整理房间,平时觉得这妞的房间看似除了书多了点之外也挺整洁的,哪知道也只是看似而已,每个角角落落一通扫下来,没差点把我呛飞。
解决到衣柜里面我才发现了娇娇那件上千块羽绒服,安安静静挤在小角落里,怪不得没被老妈发现,藏的还够可以嘛。可看来看去我也没觉得有哪儿好看得像朵儿花一样啊,真不知道是什么魅力让两个小屁孩争得你死我活的,也许这就是新一代的世界吧。
时间一眨眼就到了小年这天,家家户户都在忙碌着,这天对于我们这边的人来说挺重要,是个祭拜祖先的大日子,爷爷很早就把他养的鸡和鸭送过来了,我爸妈一直忙着上班和其他事都没时间宰,直接拖到了小年的这天早上,我像往年一样过去帮我爸,我妈却赶先自个儿上了。我有点好奇,她说我是个待出嫁的大姑娘了,手上不能沾血。
我就感觉更好奇了,说隔壁家老二的媳妇儿挺着肚子都照样给鱼开膛破肚呢,还不是大胖小子一个。
我妈说:“她家就是吃这行饭的,你跟她比什么?”
我说:“众生在佛祖面前都是平等的,那我杀生也是为了祭拜祖先,一声孝心大过天呢。”
她就开始有点不耐烦了,抬头瞪了我一眼:“少给我胡扯,都说了你要出嫁才不让你沾血的,听不懂是不是?”
我赶紧跳开两步,“关键我没想嫁啊,这些话一直都是你在说,我可没说要嫁人……”戏弄老母的后果是她手上还有血迹的菜刀往我面前重重一扔,哐当一响杀意冲天,我即刻怂了,哈哈狂笑着撒脚逃命。
自打尤月离开后马小媛就没怎么在我跟前晃了,上回见着还是我送娇娇去学校拿东西的时候碰上,她和她爸正准备回家去,我们打了个招呼,她说她上回买的新裙子到了,叫我有空去看看。这回跑到我家来在我屁股后头转,估摸着就是为这事,所以我一点也不留情面的吐槽她:
“大姐,麻烦你挑个合适的日子成不,我这还没祭祖呢你就来,咋呀,还是说准备入我楚家祖籍跟我一起祭?”
她说:“这两天我忙着别的事情都没叫你去看看,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再说你祭你的呗,我又不催你。”
我简直无语:“哪有你这样人家家里祭祖不避开就算了还愣往上凑的,再说你家就不用祭啊?小心你家祖宗带你去玩。”
“我他妈什么时候信佛了?”马小媛怪叫道。
哦,忘了,她家那片是出入教堂的,确实不用。
她叫完蹲下摸着一打还没拆开的冥钱说:
“再说我也不喜欢这种感觉,有时候大老远以外就能闻到庙里的那股味,总感觉阴森森的……红红,这纸钱上面印的谁啊,乍一看还挺能以假乱真,你说这扔马路上会不会有人捡?”
说着还真给我往外扔了一叠出去,自己噔噔跑远了,接着叫:“红红,还真能唬人,你过来看看。”
……主耶稣,你家孩子都这么无聊的嘛。
马小媛等了个把小时也没等到我动身,回家之前顺走了我两把化妆刷和一盒很精致小巧的东西,马小媛管它叫高光粉。我强烈表示过不同意,因为那是尤月妈妈送我的一份心意,我不能乱给人。
马小媛却依旧我行我素,给的理由是尤月已经是她的好朋友,她带走好朋友的一点东西做纪念不过分,就算是她妈妈的东西,四舍五入,那也算是她的了,而且要不是我没通知她好朋友的离开,她怎么可能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我说你少跟我扯,又不是死了,什么最不最后一面。
她一跺脚娇嗔:你还咒我的好朋友,我就要带走就要带走哼。
我盯着那她故意一步一扭走出院子的背影,仿佛看见了街上老太太买东西强要到赠品的欠抽劲,无语问天,小时候我是怎么跟这么个玩意儿玩上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