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中的传说》紫藤狐狐

3、采花大盗的传说（一）

　　不论是什么时候，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亲们关心的重点，得益于此，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的“赏花大会”“赏月大会”等赏X大会总是层出不穷。但这并不表示一旦有类似的活动就会有许多名门闺秀参加，她们这些名门小姐往往只会参加固定的知名人士主持的具有联谊会性质的活动。

　　例如，云城城主手下第一管家夫人所主持的。一如既往，城中待字闺中的千金小姐或是小家碧玉都上下打点得漂漂亮亮，就为了在这个时候人比花娇，最好是比某些人都更娇。第一管家夫人，人称“管夫人”，在城中的人缘相当的好，其人有蕙质兰心，每次每月十五的“千金会”都会特别请来江湖最近风头正盛的武林人物出场。有时是请少林寺的方丈大师讲讲佛经，虽然最后话题被奇异地却又正常地引到了藏书房被盗的热门事件；有时候是请当红的少侠表演一下剑舞，当然，当天之后整个别院地上的手绢帕子都已经堆满一地了；有时候也会请来知名侠女提倡一下女子的防身术，虽然更多的时间用来八卦江湖中的“当红炸子鸡”的各位少侠们……总之，许多小姐每月必定参加都是奔这个“特邀来宾”去的。

　　这次，管夫人同样没有让众位小姐们失望，水榭中端坐的一身白衣飘逸出尘，虽然轻纱蒙面却一双凤眼惑人，难掩其惊人天姿的便是最近江湖风头胜过第一美人杜千金的神医了。

　　什么？你问神医姓甚名谁？……不好意思，神医就是神医，最神的不仅是她出神入化的医术造诣或是惊人的姿色，其神秘的身世、知名不具的来历也是江湖中人关注、好奇的一点。没有人知道神医究竟芳名为何，甚至连一个姓氏都没有任何人知道，即使是江湖的包打听都查不出她的来历。而每次有人含蓄地问道佳人姓氏的时候，对方总是略带歉意地笑而不答，反让问话的人不好意思追问下去了。于是，大家也都这么称呼“神医小姐”了。

　　就当不少应邀前来的俊秀才子、江湖小英雄们望着美女垂涎三尺的时候，不少不堪被比成衬鲜花的绿叶的小姐们暗自嚼起了舌头。但也有一些例外——

　　一个不起眼的小亭子中，某位身穿青衣的清秀小丫头非常称职地履行其“绿叶”的职责，安静地在一旁关注着手中的一册发黄的书。而旁边另一个黄衣丫头似乎相当不满这个绿叶过于绿叶的行为，嘟囔道：“小姐，你看那个小五丫头，实在太过分了，最近越来越爱出风头了。她居然瞒着小姐答应了管夫人来参加这次的千金会，实在是枉顾了主仆上下之分！”黄衣丫头越说越气愤。

　　青衣丫头，也就是真正的神医青衣，轻轻地举起手中的书册，微微侧了身子，巧妙地避开丫鬟一一的口头声讨的“攻击范围”，不在意地回答道：“有什么关系。”

　　“不行啦。就是小姐这么纵容她，所以小五才越来越不像话了。”想到前几天小六丫头的告状，一一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最近小五越发猖狂了，居然这几日还真拿着小姐的架势教训起其他丫头来了！”

　　看到一一如此激动已经惹得一些仆人的侧目注意，青衣只好掩起书，想了想实在不懂一一所说的“纵容小五”一事，略一思索，回道：“要不，把小五换下来，让一一上。”

　　“主子——”一一三寸金莲一跺，凤眼一瞪，倒是同小五有三分相似。

　　“嗯，确实可行。”观察了一下一一和小五的脸部轮廓和身形，青衣评判道：“要不今天回去就换了吧。”也省得老是有丫鬟跑到自己这边来偷偷告状，实在很麻烦。

　　一一有些瞠目结舌，没有想到自家主子说风就是雨的，结结巴巴道：“这、这怎么可以，突然间脸都变了。虽、虽然的确看到小五容貌的人不是太多，但还是有不少举足轻重的人认得她的容貌的。”想到为何那些一声咳嗽都可以撼动江湖的大人物为何会认得某人的容貌的缘由，一一更是脸色铁青，愤恨不屑地怒视着远处自在地同管夫人及一些夫人小姐们聊天的某人。一一一直怀疑小五想要取代小姐的地位，要不然为什么偏偏在救好那些大人物准备辞行的时候，总是好死不死有一阵子风把轻纱刮掉呢。每思及此，一一恨不得找出最后的毛毡给某人做一块绝对大风暴来也吹不落的面纱，好遮住某人美丽但却丑陋的嘴脸。

　　完全没有丫头如此多的顾虑，只以为对方脸色难看是因为刚才提出的“小小问题”，伸了个懒腰，随口道：“为什么不可以？如若有人问起，就告诉他们说神医小姐被人毒害受伤导致毁容，但是仁心仁术又治好了，只不过脸和原先有些不同，反正医术还是医不死人不就好了。”作为不变的医术之根本的真正的神医小姐如是言。

　　如此一来，一一倒是有几分同情那位自以为是的伪“神医小姐”了，算了，就看在小姐这些话的份上，大不了再忍她一阵子就好了，实在不行就毁容一下也行。一一开始盘算如何增加小姐最近泡制令人“毁容”毒药的兴趣了，却有一人的怪异举动惹来了她的怀疑。

　　一一扯了扯青衣的袖子，对方又沉浸在书中。一一无奈地再行用力扯了扯，对方不动如山。一一只好擒贼先擒王，应该说是，射人先射马地夺下来罪魁祸首——书一册，好不容易换回来青衣的注意力，小声道：“小姐，刚才有一个家仆神色慌张地到管夫人的贴身丫鬟身侧支吾了几句，随见那丫鬟贴耳向管夫人说了些什么，就见管夫人神色略有些慌张地临时起身离席匆匆而去了。”

　　“哦？”青衣倒是露出了几分兴趣之色。管夫人？这位虽说不是武林中人但也算得上是半个江湖人的女豪杰居然会难掩神色慌张地离去，这事情里头却有蹊跷。

　　知道自家小姐已经感兴趣的丫鬟一一露出可爱的小虎牙，灿烂一笑：太好了，能够帮到小姐找到这么一件有趣的事，小姐一定很高兴呢！顺便低头看了看刚刚夺过来的书，笑脸一僵，书“嘶——”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青衣很快就决定参加观赏似乎将会很有趣的一事，随口交代了丫头几句就偷偷尾随几个管夫人的丫鬟离去，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家丫鬟神飞九天的混沌状态。

　　而某位可怜的被自己无良主人抛弃的孤儿丫头，就这么伴随着飕飕的冷风……和冷风吹过露出“春宫密图”四字的书册茕茕孑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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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房内。

　　“呜呜……老爷，你要为我做主啊~~~一定是姐姐，一定是姐姐看我不顺眼，才、才……呜呜呜~~~”一位娇艳四射的美妇人娇滴滴地扑在管家的脚边，在保持自己优美造型的同时不忘哭诉。

　　“行了行了，等一下夫人就会过来和你对峙，别哭了！”管大人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不耐地蹙眉低声呵斥。美妇人立即噤声，但还是断断续续地抽噎着，偶尔轻扯大人的衣角。

　　“大人、二夫人，夫人过来了。”门口的小厮传报，同时管夫人莲步轻移入内，本来笑容满面看到夫君腿边的小妾时有些黯然神伤，屈膝行了个礼，关切地问道：“老爷，这么急召妾身回来究竟所为何事？”

　　二夫人停下抽泣，怒视管夫人，质问道：“都是你害的，姐姐，你为什么这么狠心啊，好歹看在我服侍夫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看在我们的姐妹情份上，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怎么可以！”

　　管夫人看着二夫人一向风光满面如今却哭倒在地上的狼狈样子，面露惊讶：“这、这，夫君，这是怎么一回事呀？妾身实在不明白，望夫君提点。”

　　“你还说，都是你，还不是”

　　“够了！”管大人一声呵斥，二夫人不敢多言，只是望向管夫人的目光中仍旧充满了愤恨的控诉。管夫人疑问地望着自己脸色不豫的夫君，倒也不敢开口，一时满室寂静无声。

　　“月荷，你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说给夫人听。记住，不要参杂一些不必要的失德之言。”管大人满意地看到两位夫人都安静下来。

　　“是。”二夫人月荷在贴身丫鬟的搀扶下也坐下了，开始说起昨天发生的事……

　　“昨天傍晚时分，妾身从寺院为老爷祈福回途的时候，突然觉得轿子有些抖得厉害了，本想呵斥那些奴才几句，但很快轿身恢复了平稳，故而妾身也懒得开口责骂。谁料过了半柱香时间，还是迟迟没有到府中，妾身有些奇怪，掀开了帘子一看，居然发现所在的竟然是荒郊附近。慌忙之下赶快叫轿夫停轿，准备掀开轿帘的时候，就闻到一阵子香味就晕倒了。然后等待妾身醒来时就已经在荒郊的一间破败寺庙中，而且、而且，已经……呜呜~~~老爷~~~”月荷夫人说着说着不禁又潸然泪下。

　　管夫人听着听着脸色铁青，虽没有听到后续发展，但不难猜出恐怕月荷已遭恶人侮辱。心下偷偷有些痛快，但转念一想：刚进房时老爷怒气冲冲，而月荷又仇视自己的样子，该不会……？心中一紧，起身道：“老爷，此事事关重大，依妾身愚见，是否告知城主大人求大人找寻那个胆大包天的贼匪？”

　　管大人不言不语，只是凝视着管夫人，片刻后，袖子一甩，叹气道：“城主三日后回城。”

　　管夫人知道自己夫君暂时相信自己的清白，心中酸楚难耐之际，还记得刚才的几分疑点，犹豫道：“那么当时的轿夫……”

　　“已经死了。尸体也在同一间寺庙发现，而且还被阉割了。”

　　“什么？！”管夫人大惊失色，连月荷夫人也是第一次得知失踪轿夫的下落，俏脸惨白，浑身发抖。二人没有想到这件居然不仅仅是采花大盗的案子，居然还变成了人命案。

　　可是月荷夫人还是不肯放下对于大夫人的疑心，不甘心地低呼：“可是，爷——”

　　“行了，就这样吧。”管大人示意丫鬟呈上笔墨纸砚，回头对月荷亲切地说道：“月荷，你就把刚才的事情说一遍，让丫鬟誊写下来。”

　　听到这月荷俏脸又惨白几分，嘴唇有些发颤：“可是，这样……妾身的清白……”面露为难之色。而管夫人也难得发善心地询问道：“这样有害门风的事情还是隐瞒下来吧，老爷？”却见管大人眉头微蹙：“不行。”看到两位夫人一个不解一个伤心欲绝的样子，难得地说出了心中的郁结：“不是为夫不想瞒下这件事，而是近日来城中已经有不少青楼女子遭害，行凶手法相似，但凶手狡诈一直无法查到任何蛛丝马迹。虽然城主出门有事，但飞鸽传书让我们一定要配合云城衙门的办案，以便捉拿凶手。”

　　月荷夫人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浑身无力地低吟着些什么。管大人看着有些不忍，对丫鬟道：“你就好生照看着二夫人，帮忙誊写好了。”转身吩咐一旁的手下：“等丫鬟誊写完毕后，你将……这份证词同这些一起交给厅堂里候着的几位官差。”管大人一边从袖中掏出几封书信交给手下，又看了眼有几分痴色的月荷，叹了一声便偕同管夫人一起离开了书房。

　　管大人望向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笼罩了整个云城，心中有些不祥的预感：这件凶案好似才是开始……

　　不论是管大人、管夫人，还是月荷夫人，谁都没有注意到身边这个不起眼的丫鬟，她看着刚刚从某位“昏倒”的大哥怀里掏出的书信，念念有词：“原来如此，似乎专门找青楼女子下手，不过为什么……”又拆了几封书信：“原来如此，月荷夫人从良前是水云间的花魁娘子，难怪了。”

　　青衣手脚利落地将几封书信照原样封好，完全看不出有偷看的痕迹，塞回还一动不动的大哥的怀里，顺手轻轻一拍。

　　“咦？怎么了？刚才好像有一阵风？”送信的王二有些茫然，刚才好像有一阵风吹过来，结果眼前就有些晕乎乎的，赶紧探了探怀中，松了口气：“还好，信还在，还是赶快送信去吧。”王二抛下心中的不解，赶快三步并作两步地向花厅走去。

　　默默站在假山背后的青衣难得有些着恼：这么有意思的一件事，但凶手专门找青楼女子下手，刚才自己也查看过其他女子的供词，没有找出什么古怪的地方。如果没有猜错，云城和衙门中人可能会被迫采用“请君入瓮”的法子，但这样的话就必须比他们更早一步找到同样是青楼女子的红牌但却还未遭毒手之人。青衣蹙了蹙眉头，这样就要亲自去找人太麻烦了，不知道有什么办法没？还有，这出戏虽然有意思，但怕是一个不好就会惹上一身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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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深的竹林，飒飒的阴风，或说是清幽无人也可以说是毛骨悚然之地，深处居然座落这一间小巧别致的竹园。竹园的门口挂着一块很一目了然的牌子“竹园”，而门口错落的车辙和足迹隐现这座看似隐居人事之外的竹园也许热闹得很。

　　而这座竹园的主人青衣，一路紧锁眉头思考着看戏与不看戏的人生大事问题进了门。

　　出奇地，小五难得一身布衣地等在门口，一见青衣回来，立刻起身迎上，笑脸盈盈：“小姐，您回来了。我已经备好了热水。”看到青衣不理不睬只顾一个劲往里走，怒色微现很快又压下，反带几分委屈道：“小姐，小五知道您生气了。您不要听一一姐胡说，小五对小姐的心意天地可鉴，如果当初不是小姐收留了我，小五现在……”

　　这么一大段的唠叨倒是唤回了青衣的注意，可惜仍然答非所问：“对了，说来我才注意到怎么今天清净了这么多。”难怪觉得小五的唠叨特别的嘈杂，就是因为今天实在太安静了，平时车水马龙的，怎么今天就消停了？

　　闹了半天，原来小姐根本没有听进去是吧。小五娥眉紧蹙，贝齿轻轻咬着樱唇，白玉无瑕的芙蓉面庞上添了几分病容，酥手捂着心口，微喘道：“小姐，本来最近的病患过多，小五有些疲惫了。但是考虑到小姐的名声，小五还是打起精神去参加了云城管夫人主持的‘千金会’，可能略感风寒，回来之后身体实在不适，故而就让候着的病人回去了。”说到这，小五似乎精神了些：“一想到小姐快要回来，小五突然觉得自己身体好了很多，所以特地出来等候小姐。不过……不过一一姐却让小五不要做这种无谓的事。啊，其实小姐不要误会一一姐，她一定是最近心情不好才会乱说话的，最近也常常和小五说些其他丫鬟的是非之言……”

　　进了屋还是被嗡嗡之言环绕的青衣不耐地拍了桌子：“行了。”见到小五一脸无比委屈的小脸，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两眼放光，急切地握住小五的手：“小五，今天和那些夫人小姐们聊天时，她们抱怨最多的是哪几位青楼花魁，你还记得吗？”

　　请谅解一下我们的这位青衣神医，在她的脑中夫人们抱怨最多的青楼女子必然是最受欢迎的，绯闻从某一方面也反映了一些特种行业人士的生意情况，而这也是目前最需要的情报。

　　被吓了一跳的小五低头想了想，掰着指头数到：“醉花楼的芝华，红楼的小婷……”青衣一边仔细地聆听，一边依照心里头的名单划去姓名，等到小五念到最后，有些失望地问：“没有了吗？”可恶，居然全部一网打尽啦！

　　小五犹豫了一下：“好像……对了！好像还有一个最近刚来的水云间的当家花魁，似乎很受欢迎的样子，据说是从龙城过来的呢，貌美如花，多才多艺。”但面色却带着几分不屑蔑视。

　　青衣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心中叫道：“找到了！找到了！就是她。”很好，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要怎么去寻找这位水云间的当家花魁呢？脑中突然一个人名浮现

　　——上官卿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