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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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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微风扑面,隐隐透着几分凉意,将江绫心头的郁气多多少少吹散了几分,回到倚月阁后,见桌上有茶,不管不顾的便一口气喝下了肚。
锦心见主子如此心急,忙放下了备好的水盆,上前劝道:“郡主茶已经凉了,待奴婢去换壶热的来也不迟啊。”
江绫将目光落在两个婢女身上,正想出声探查质问一番,可话到了嘴边,想起太后赐下的那桩婚事,却又倏然止了住。
既然避不开,还不如迎难而上,眼下她虽嫁给了季洵,可嫁人又不是一辈子的事,日后若是过的不开心她随时离开就是,毕竟以后的事,谁又说的好呢!
虽然季洵那厮嘴毒刻薄,狂妄自大,可她向来以德报怨,他既对人家秦姑娘有意,她也不好去坏人姻缘不是?!
她日后虽是太子妃,可也并非是不能容人之人,且她虽不喜秦芙,可东宫多些妾室,于她而言未必是件坏事。
这般想着,江绫心头忽而多了几分豁达,心情一好,胃口当下便也好了几分,“去传早膳吧!”
见主子居然未再提起昨晚那桩事,两个丫头都不得有些惊讶。
这边江绫还在拨着心里的小算盘,可却久久未见两个丫头动,她抬起头瞧着她们两人的反应,不由觉得有些好笑,“本郡主想过了,既然婚事早已赐了下,再抵抗也无用,还不如直接接受,日后的事日后再说也不迟,快去传膳,等会儿便去拜见太后娘娘。”
……
江绫去拜见萧太后时,萧太后正在抄写佛经,殿内燃着檀木香,宁神又净气,萧太后见江绫来了,当即便招呼着江绫坐到了身侧。
见江绫面色与寻常无异,萧太后放下了墨笔,轻抚上了江绫的发丝,“阿绫可在怪哀家?”
萧太后如今虽年近七旬,可因保养得当,看上去精神仍很是瞿铄,身形虽微微有些发胖,两鬓已然斑白,可那份端庄威仪却分毫未减,今日穿着一身素色宫裙,发间攒着只金梅流云簪,更显雍容华贵。
江绫依偎在萧太后身侧,“阿绫自幼被姑母带大,没有姑母哪里会有今日的阿绫,阿绫知道姑母用心良苦,阿绫愿意听姑母的话嫁入东宫。”
萧太后眼底浮出几抹爱怜之色,“你能这般想便是极好,姑母恨不得将天下间最好的东西都捧给你,自然不会害我们阿绫。”
江绫一双桃花眼眸含着笑意,重重的点了点头,颇为乖顺道:“姑母,阿绫想过了,如今东宫后院冷冷清清,太子身边又并无侧妃和妾室,这于皇室开枝散叶当真是极为不利,秦姑娘不仅温婉端庄,还精通音律,品性纯善,入东宫在殿下身侧侍奉当真是再适合不过,娘娘便准了殿下的请求吧!”
这话一出,萧太后不由得有些意外,禁不住打趣道:“我们阿绫何时变得这么大度了?”
江绫眨了眨清凌凌的眸子,“阿绫一直都很大度,既然日后要做太子妃,那便更要处处都为殿下考虑,秦姑……”
江绫还欲再说下去,可刚一开口,便被萧太后给截了断,“凡事哀家都依你,可唯独此事莫要再提了。”
“姑母……”
萧太后握着江绫的手,语重心长道:“用真心去换真心不假,可这世间之事,付出未必会有收获,你处处为他人考虑,可他人却未必记着你的好。”
江绫半懵半懂,却也知道此事不宜再提了,反正来日方长,日后总还有机会。
江绫将头倚靠在太后身侧,想起另一桩事,屏息试探着问道:“姑母,若是……若是日后阿绫和太子殿下过的并不和睦,阿绫可不可以求一道懿旨与殿下和离?”
堂堂太子妃竟想要和离,此事还是闻所未闻,望着那双澄澈又干净的眸子,萧太后还以为江绫许是因心头还有郁结忧虑才会想着未来之事,默了一瞬后,便也没将此事当真,点头答允了。
……
例行巡查完户部,又听户部尚书及左右侍郎禀告着近来户部的大事小情以及银钱收支后,已然过了两个时辰,季洵再出户部时,日头已渐渐向西斜了去。
去年徽州一带发生水患,朝廷拨了五十万两,永州闹蝗灾,附近百姓颗粒无收,再加之三年前镇压叛军所带来的消耗……大晋虽数年无战事,可国库却并不十分充裕,大肆修建佛寺却为不妥,然父皇却执意如此,他当想个两全的法子才是。
近几年来,各州县虽灾祸小情不断,可江浙一带却一直是风调雨顺,却为何江浙之地上缴的税赋反在逐年走低?委实不该如此……
默了一瞬后,季洵对着身旁的连喜淡声吩咐道:“去督查院。”
连喜抬首打量了一番天色,在旁劝道:“眼下戌时已至,督察院距户部甚远,午膳殿下便未曾用过,这晚膳若是再耽搁,皇后娘娘知晓,又该怪罪奴才了,殿下何不明日再去……”
季洵脚步未停,对连喜的话简直置若罔闻,眼见就要上了马车,却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道柔婉的嗓音,“殿下留步。”
声线轻柔,仿佛如天上的流云般和缓绵软,可不正是秦芙。
季洵一时顿住了身。
今日秦芙穿着一身水蓝百蝶穿花襦裙,高挽的乌发仅用一只素玉簪攒着,除此之外再无她物,再配上那双如含春水的眸子,如琼脂般的肌肤,愈显温婉别致,清新脱俗。
她手中提着一个雕花食盒,眨眼功夫便已行至了季洵身前,望向季洵的眼眸含羞带怯,“今日兄长当值,阿芙便想着来给兄长送些糕点吃食,可不巧,今日哥哥忽而去了礼部,不知殿下可曾用过晚膳?殿下若是不嫌弃,便将这些糕点收下吧!”
说罢,秦芙生恐季洵会回绝,当下忙又补了句,“这些糕点都是阿芙亲手做的,里边有殿下喜爱吃的茯苓糕和千层饼,所用原料皆是府上自产的,虽难敌品香居的糕点,可却也是干净可口,方才听人说兄长在礼部用晚膳,殿下便收下吧……”
秦芙本就生得一副芙蓉玉面,此时眼中的期盼之意简直溢于言表,见秦芙双手将那食盒奉了上,连喜偷偷打量了主子一番后,见主子面上似乎并无拒绝之意,当下便颇为伶俐的接了过,对着秦芙就是好一番的夸赞。
秦芙今日穿的单薄,双手将食盒奉上时因举的过高,不免露出了一截细白的手臂,美人正值二八年华,可谓是最美好的年纪,可那手腕上不知为何却落了一道深深的疤痕,在那细白如藕的肌肤映衬下,愈显清晰。
许是也意识到了气氛的凝滞,秦芙瑟缩了一下,而后下意识便用衣袖遮掩,面颊上飘出了一抹晕红。
季洵的目光从那道疤上移开,想起三个月后的婚事,心头忽而生了几分愧疚,“如今朝中势力盘根错杂,眼下并非合适时机,阿芙,你可会怪孤?”
秦芙唇边绽出一丝笑意,很是善解人意道:“阿芙怎敢怪罪殿下,只要殿下的心里有阿芙的一席之地,阿芙便知足了。”
她仰着头,望向他的眼眸,神色坚定,“阿芙等着殿下。”
……
夕阳西下,石子甬路上,侍女见秦芙愁眉不展,禁不住在旁问道:“小姐今日为何不告诉殿下,那些糕点都是特意为殿下做的?”
秦芙眼睫动了动,“女儿家当是要矜持些,若是做的太过,难免会被他人看轻。”
侍女又道:“可殿下对小姐的心意众人皆知,一门心思都在小姐这里,甚至还扬言要小姐和正妃一同嫁入东宫,小姐为何还闷闷不乐?”以他们小姐的身份做侧妃都是高攀,殿下此举无疑是在为小姐撑腰。
秦芙闻言,却是有一瞬间的忡怔。
一门心思都在她这里吗?
可太子殿下向来说一不二,一直都不是个会听他人劝的。
这世间又有什么事,是他想做却做不到呢?
秦芙这边还在默默出着神,可哪成想,走着走着,手腕却忽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手腕上的玉镯便“啪”的一声落到了地上,顷刻间便碎成了数瓣,而她的手腕更似是被突然飞来的暗器所伤,露出了殷红的血迹。
她垂首定睛一瞧,见那暗器竟是枚尖锐的石子,下意识便朝四周观望了一番,可望来望去,却并未瞧见半分可疑之人。
平白无故挨了这么一下,当真是把侍女给心疼坏了,“这可是小姐最喜爱的镯子,到底是谁?躲在背后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出来当面对峙?!”
可侍女骂了一通,却都不见有任何回应,最后还是秦芙在旁相劝,侍女才止了声,只得暗自生了闷亏
不远处的古树后,一个九、十岁的锦衣小少年手拿弹弓,正准备继续瞄准前方目标,谁料这一次,还不待石子飞出,便有人挡在了身前,“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小少年换了个角度,仍准备将那石子射出,“这女人坏的很,明明还未到夏日可这女人却穿的如此单薄,摆明了是在蓄意勾引,偏偏男人都还吃这一套!”
说罢,尤不解气的又道了一句,“上次害阿绫姐姐在皇祖母寿宴上丢脸的就是这女人,我今日定要为阿绫姐姐报仇!”
小厮生恐小少年会闯祸,当下忙上前劝阻,“小殿下,云阳郡主不日就要嫁入东宫,这哪里是咱们能插手的,小殿下今日若是被人察觉,岂不又会生了误会,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见那目标越走越远,耳边讨饶声又源源不绝,小少年心头忽有几分烦躁,打又打不中,当下只得收起了手里的弹弓,“阿绫姐姐是我的,谁都不能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