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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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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季洵还在发怔,却忽听窝在他怀里的江绫软着嗓子道:“锦心,酒呢?我就再喝一杯好不好?”
夜色下,少女雪肤细腻,娇俏至极,妩媚含情的桃花眼眸深深的弯了起,笑意灿灿。
此时她的手就环在他的腰间,长发如瀑,与他分外的亲近,酒气混合着她身上独有的甜香飘入了鼻尖,对上那双如麋鹿般明亮干净的桃花眸,季洵有一瞬间的恍惚。
眼前之人纵使平日里再骄纵,可也不过只是一个女子而已,打小便没了父母,纵使有太后撑腰又如何,在这世上还不是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更何况她自幼被太后捧在手心宠着长大,性子娇气任性了些也在所难免。
他今日入宫时也听到了宫中那些难听的传闻,让侧妃和正妃一同进门,无异于是当场落了江绫的面子,世家大族向来最是注重脸面,他若真如此做了,那江绫日后还如何再在长安城里立足。
且旁的不说,光是看在镇北大将军的份上,他都不该这般难为他的女儿……
想着想着,季洵心头忽有一瞬的迟疑,可也仅仅只是一瞬,只觉得硬是要娶别的女人的话,江绫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只要江绫嫁入东宫后规矩本分不再生事,太子妃之位一直由她来坐也未尝不可。
至于秦芙,待日后她与母后和皇祖母关系和缓些再娶进门也不迟。秦芙救他性命,还为他落了疤,又将他处处放在心上,对他痴心一片,他虽不能给她太子妃之位,但却可以给她旁的一切……
见眼前之人一直在发怔,江绫也终于发现了身前的人并不是锦心,她当下便起了身,眼眸睁了又睁,揉了又揉,可奈何却还是有些瞧不清眼前之人的面容为何,只能凭借着身形依稀辨认出是个身量高大的男子。
江绫懵了一瞬,待回味过来几分后,忙将双手护在了胸前,满是戒备道:“来人啊有贼!这采花贼对本郡主动手动脚,给本郡主剁了他的手去喂鱼!”
夜色下声音本就会被无限放大,更何况还是江绫这中气十足的一声,响声很快便惊动了宫中守卫,守卫们各个剑拔弩张而来,可走近一瞧,却并未瞧见采花贼,反倒是撞见了脸色铁青的太子。
侍卫们一时愣在了原地。
宫中惊现采花贼按律当诛,可这采花贼若是太子……
连喜素来最会察言观色,此时见主子面色不虞,当下便忙命那些侍卫退了下,而素云见此情形亦忙上前小声劝慰道:“郡主,这不是什么采花贼,这是太子殿下……”
江绫脑子多少还有些发笨,此时听到‘太子殿下’这几个字,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便见萧太后已闻声而来,萧太后见江绫站都站不稳,实在是有些醉的厉害,当下便差人江绫送了回去。
倚月阁内,江绫躺在榻上后简直是倒头就睡,两个丫头替主子脱了鞋袜,而后又去拧了帕子,见主子睡的很是安稳,熄灭了内室的烛火后,两人便退了下。
翌日一早,江绫再醒来时,头还有些昏昏沉沉,她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角,正欲唤来婢子梳洗,可就在要起身时,却忽觉身上锦被一紧,似是被什么东西压了住。
她迷迷糊糊顺着那股力道望去,见身侧竟还睡着一个男人,瞬间便僵了住。
男人五官俊美,眉骨高挺,即便此时双眸闭着,身上那股子与生俱来的矜贵之感也分毫未减,可不正是……
???
她怎么就和季洵同塌而眠了?!
江绫脑袋还有些发懵,她的目光落在男人俊朗的脸上,竭力回想着最后的记忆。
可她想来想去,却实在记不得昨晚都做了什么,头愈想愈痛,左右也想不明白,最后索性便也不想了,衣衫还是完整的,想必也未曾做什么出阁之事。
眼下她得抓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
思及此,江绫起身就要离开,可哪成想,就在她要悄无声息的下榻时,却一不小心踩到了季洵的腿骨。
腿上传来一阵剧痛,让季洵猛然从梦中惊了醒。
江绫听到他微微的抽痛声,到底是没忍住骂了句,“无耻,小人,卑鄙!”
瞧着眼前种种,季洵面色亦是有些发沉,“昨晚主动投怀送抱,夜里又趁孤入睡时,偷偷爬上孤的床,醒来竟还要倒打一耙?!郡主当真手段了得!”
江绫气极,“你当谁都想嫁给你,你也不仔细瞧瞧你这样子,我就算瞎了眼,我都不会看上你!”
“也不看看是谁迷惑了母后,还去请皇祖母赐婚,怎么,陆枫不愿娶你,你恼羞成怒了?”
见他提到陆枫,江绫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对着季洵的腿就是一脚,“就是我去请皇祖母赐婚的怎么样,有我在的一日,秦芙就别想进门!你想娶秦芙,有本事直接娶啊!还正妃侧妃一同入门,我都替秦姑娘委屈!”
“你还替人家委屈?!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就为了一个太子妃之位,连女儿家的清白都不要了,你以为就算这么做,孤就会娶你吗?此事若是传出去,败坏的可不是孤的名声!”
江绫张口欲言,可巧这时门外忽有敲门声传来,“殿下,该早朝了……”
话声入耳,让江绫陡然清醒了几分,这可是在福康宫,若是没有太后示意,谁会这么大胆,敢这般如此,经此一夜,只怕她与季洵什么都没做,都无人会信了。
江绫一时懒得再去争辩,起身就要离开,只是临下榻时,不偏不巧的便从季洵的腿骨上踩了过,“本郡主懒得理你!”
说罢,也不顾那微微有些凌乱的鬓发和衣衫,头也不回的便冲出了房门。
江绫的力道不小,还正巧踩到了季洵未愈的旧伤处,季洵有些吃痛的揉了揉被江绫踢过的位置,“你这疯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连喜捧着朝服侯在门外,见江绫气鼓鼓的推门出去,正要屈膝问礼,可哪成想他的腰还未彻底弯下,江绫便已像一阵风似的走远了。
连喜愣了一瞬,再一联想到屋内的情形,一时不由对即将而来的暴风雨感到有些后怕,他深吸了一口气,眼观鼻鼻观心的进了门,“殿下……”
季洵一身中衣坐在榻上,声音中带着几分威压,“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昨日……昨日殿下去寻太后娘娘,出来后,身子不适,奴才便扶着殿下去偏殿歇了歇……”
连喜还在想着如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将此事揭过,却忽觉左耳一阵吃痛,当下不由连连讨饶,“殿下,疼疼……奴才知错,奴才知错。”
见连喜很是诚恳,季洵这才松开了手,等着他的后话。
连喜一张脸简直皱成了苦瓜,“可奴才有什么法子,殿下,要奴才说,云阳郡主率真可爱,殿下娶了郡主未必是坏事。”
季洵一个眼神扫过去,连喜登时便噤了声,规规矩矩的在旁侍奉着主子盥洗。
换上了朝服后,见一切都收拾妥帖,连喜随在季洵身后一同出了门,可临到门口时,却见他们殿下朝反方向走了去,禁不住在旁提醒道:“殿下,早朝……”
季洵步子未停,“不去了!先去拜见皇祖母。”
昨日从清宁宫出来后,他便来了福康宫,正欲同皇祖母说拒婚的事,可谁料中途饮了杯热茶后,他便开始有些人事不知。
能让他留宿福康宫,还设计他和江绫同塌而眠的,除了太后还能有谁?
他昨晚宿在偏殿,此时不过三两步路便到了太后那里,入殿后,他依着规矩问礼,“见过皇祖母。”
萧太后眼底带着慈爱笑意,“洵儿昨晚睡得可好?”
茶香袅袅,见宫侍奉来热茶,季洵并未去接。若是想巩固萧家在朝中的地位,大可将萧家女嫁入东宫,江绫并非最佳人选;若是盼得江绫出嫁后能平安顺遂,嫁入皇室却又实在不妥。
见太后神色如此自然,默了一瞬后,季洵到底是将心头的疑问问出了口,“皇祖母为何一定要云阳郡主做太子妃?”
萧太后敛起了几分笑意,声音中透出几分沧桑,“这是皇家欠江家的。”
季洵闻言一怔,倒是有些意外皇祖母会这般说。
“镇北大将军先救先皇性命,后为国牺牲,只留一女存活于世,没有镇北将军,便不会有如今大梁的太平盛世,阿绫也不会这般孤苦无依。”
可季洵实在不明白,即便江绫嫁给了他,难不成就不会孤苦无依了吗?
萧太后似是看出了他的心头所想,把玩佛珠的手不由一顿,话声也严肃了几分,“阿绫嫁入东宫后,东宫三年内不得纳妾,待三年后,就算你纳几十房妾室,皇祖母都不管你。”
季洵张口欲言,可话还没等说出口,便见萧太后摆了摆手,“哀家乏了,退下吧!”
这不过一大早,才醒便乏了?季洵心知戳破也是无用,更何况昨日发生了那么一档子事,整个福康宫可谓都瞧了个彻底,纵使他再对江绫不喜,总归也总得为人家姑娘的名声着想。
眼见事情再无转圜的可能,季洵默了一瞬后,也只得了离了开。
殿内又恢复了先前的寂静。
萧太后坐在贵妃榻上,望着季洵离开的方向,目光透着几分渺远和疲累。
常芳替主子捏着肩背,在旁柔声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娘娘一番良苦用心,两个孩子日后定会感念娘娘的好。”
萧太后一声喟叹,“从头开始也好,总归一切都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