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城欢》闻七书

31、羗阙（七）

　　李愿顾不得和亲不和亲，一心想回府照顾赵歌。

　　因为他觉得，那和他自己没关系。

　　赵歌的情况还算乐观，整日吃了就在屋内走一走，趴在门上看看李愿回来没有，也不是故意要等，自他醒来，李愿每日都回来看他，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今日元宵，过年的气氛还没过，伽荒使者一并来访，刚刚好。李愿按例要进宫陪着，便一大早到琳琅阁，看看赵歌。

　　“别起来了，本王就是来告诉你，今日伽荒使者来访，可能，可能会晚些回来……你……”李愿站在床榻前，像是在解释什么，赵歌听着听着，老脸一红，觉得有些难为情。

　　“王爷您随意，麻烦您这么久了，我自己可以，再说，还有南或。”赵歌坐在床上，声音很轻很慢，对李愿微微一笑。

　　“嗯，本王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我会尽快回来了的。”

　　“啊？”赵歌一惊，怎么越说越离谱的感觉。

　　“本王，就先去了。”李愿霸气侧漏，盯的赵歌脸一阵烫。

　　自赵歌醒来后，府上的人是越来越怪，先是封尘看见自己除了高兴外，看见李愿来又是另一种眼神，再是江毅江棋，对他的称呼全变成了赵公子，还有，院子里的洒扫，全都是男的，一个婢女都没有，就连李愿不在时，照顾他起居的，竟然一直是难或。

　　前者，就当是他们没找到他，让他受了那么多苦，作为赔偿道歉，那后者呢？

　　思来想去，想不通。

　　李愿正要转身离开，赵歌慌忙道：“王爷，我想问您一个问题，大庆八年时，您是否去过滁州？”

　　李愿停住脚步，转头看着床上的人，他以为赵歌不记得了，“去过，你等本王回来，再一一告诉你。”

　　赵歌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去过。大庆八年时，李愿去过滁州，他去过。后面李愿说什么，赵歌没听见，手攥着被子，激动万分。

　　李愿扬扬嘴角，大步出了房门，只要记得，那就好。

　　南或正在门外等候，“王爷，今日让属下去吧，属下怕伽荒使诈。”

　　“不必，你还是留下来照顾他，本王带江棋就行，让江毅好好养伤。”李愿挥挥手，又不是什么大事，他去做个陪衬，带那么多人作甚。

　　南或拱手，李愿做事都是有分寸的，不让他去，留下便是。

　　朝会照常上，日子特殊，江棋也被带进宫，在专门为侍卫设置的殿内等候。

　　上朝会时，顺便接见伽荒使者。

　　“宣伽荒使者觐见。”陈冶向前一步，朝殿外下令，殿外的小太监，也和陈冶一样，又朝下一位下令。

　　过了一阵，伽荒使者带着诚意，上了大殿。

　　来的人还不少，大者都是看看大庆王爷皇子，到底如何，适不适合和亲。

　　为首的使者，是伽荒的七王爷，仪表堂堂，气质不凡，看起来比李霄炎年轻许多。

　　因为事关重大，多年不参与朝政的各位皇叔，今日也一并到齐。

　　“伽荒使者萧烁见过陛下。”一甩衣袍，从容地单膝跪地。

　　按理来说，要么不跪，要么下直接下跪就好，可作为王爷，不跪会显得伽荒没有诚意，双腿跪又会让大庆看不起，单单这种做法，就看得出来，萧烁做的确实很好，不为难大庆也不为难自己。

　　皇帝挑不出毛病，“免礼免礼，快快请起。”抬抬手，脸上挂着笑。

　　“谢陛下。”萧烁起身，而后退到一旁，命身后的人悉数献上从伽荒带来的珍宝。

　　伽荒国位于大庆西面，地理位置十分独特，北有北蛮，东有大庆，南有南蛮。北蛮国土辽阔，蛮人又肆意纵横，而南蛮疆土较小，与大庆相处的也十分融洽，要是让南蛮知道大庆与伽荒和亲，未必不是件好事。

　　伽荒君主打的一手好算盘。

　　接见完使者后，朝会依旧正常进行，使者来访，大庆自当以国礼相待，设宴像迎，所以说，这好戏还在后头。

　　萧烁退下时，与李霄炎四目相对，与其说是初见，不如说是久违。

　　萧烁是伽荒的老小，与当今伽荒君主同父异母，但与萧宁睿是亲姐弟，两人年纪差了好几岁，要不是萧宁睿早早上战场，有几分实力，恐怕他们母亲都护不住萧烁。

　　宴会如期而至，皇宫依旧是通红一片，皇帝换了身便衣，笑眯眯地看着宫娥跳舞，皇后斜眼看看皇帝，又看看跳舞的宫娥，心里顿时谩骂一群狐狸精。

　　一舞跳完，宴会上总算安静，李愿揉揉眉头，一转头与对面的李逸对上眼。

　　对面的人似乎冷笑一声，而后继续喝着酒。

　　李愿便当做没看见。

　　恰时萧烁起身，对皇帝道：“陛下，此次前来，为的便是两国联姻之事，还请陛下召集各位王爷皇子，容我们见上一见，也好让我们回去有个交代。”

　　“朕正有此意。”皇帝点头，一挥手准备让陈冶向萧烁一一说明。

　　陈冶接过圣卷还未开始念，萧烁又道：“陛下，恕萧某直言，这婚嫁之事，若只用‘听’来抉择，还是有些欠妥当，萧某认为，还是让各位王爷皇子，自行介绍为好，这样回去，我们也好向我们公主交代。”

　　皇帝摸摸胡须，有些不高兴。

　　不过萧烁也说的不无道理，便点点头，算是应了。

　　又开口道：“如此，便从逸儿开始吧。”

　　李逸的名字萧烁自然听过，不过宴会上少年居多，也不知是哪个，等李逸起身时才明了。

　　李逸没做过什么大事，小事也没少做，大庆子民知道的事，伽荒未必知道，他自己介绍的时候也甚是谦虚，把做过的事统称为，鸡毛小事，这让李霄雲很满意。萧烁看的出来，李逸谈不上优秀，却也是大庆皇帝重用的一位。

　　等李逸说完，萧烁让身边的人写了些东西，大概是记录，说的过去。

　　到李愿时，便只说了自己的名和字，王府封号，再无其他。

　　听的萧烁直皱眉，这么说起来，李愿算是大庆最碌碌无为的一个，这和他听到的有很大的出处。临走时，伽荒君主还特意叮嘱他，要好好看一看李愿，如今这幅模样，和伽荒君主想的，差距太大。

　　皇帝揉着眉心，示意陈冶上前说道，陈冶刚迈出一步，李愿已经坐回去，朝萧烁敬酒。

　　萧烁回敬，直接越过。

　　在接着，就是李昭。

　　李昭还未封府，且常年又在宫里待着，所以站起身说话时，显得有些唯唯诺诺。宫里人都明白，只因李昭母妃舍不得自己的儿子，时时让李昭陪着，所以和其他几位皇子不一样，没见过什么世面。

　　伽荒使者又都是明眼人，这三人中，李昭最不合适，李愿……谈不上不合适，且日后还得在看看，兴许李愿只是想展现出这么一面而已。所以就李逸最合适不过。

　　使者们心里都有个底，至于结果，要等宴会结束，与萧烁商议过后，再做定夺。

　　宴会一直到子时才结束，皇帝早就靠在龙椅上打着瞌睡，皇后也觉得甚是乏累，不过在外人面前，不能失了分寸，捏完自己胳膊，又给皇帝倒茶，好让皇帝清醒些。

　　散了宴会，李愿第一个请安告退，这一点对皇帝来说，并不奇怪。

　　倒是萧烁有些好奇，再怎么说两国和亲是好事，走的如此匆忙，莫非是真的不好奇？

　　皇帝摆摆手，撤了宴席，起身回到内殿。李愿默默退出大殿，其他人也一一退下。萧烁若有所思。

　　整场宴会上，李愿安静，没说过太多话，大多都是应和。李逸看起来十分沉稳，对于伽荒提出的问题，回答的头头是道。

　　萧烁回到殿内，并没有打算休息，思前想后，还是叫来了其他使者。

　　“今日大家也都看到了，不是诸位觉得，我们公主，到底会看上哪位王爷？”萧烁直接点题，免得耽误。直接说了王爷，也直接告诉其他人，李昭不合适。

　　其中一人思索片刻后道：“这，贸然讨论大庆王爷，恐有不妥啊……”

　　其他几人也点点头，他们现在居住在大庆皇宫，周身除了他们几人，剩下的都是大庆的宫娥和大监，兴许高墙之外，还有侍卫把守，要是说了不该说的，很伤和气。

　　萧烁听后，摇摇头，他们是客，大庆是主，按待客之道来讲，他们作为使者，又是来商讨和亲之事，怎的会得罪大庆，若不是大庆皇帝的意思，他们只会左耳进右耳出，不会吐出去半个字。

　　再说了，他们又不是谋划什么大事。

　　“齐大人小心谨慎没错，不过我们只谈论我们公主喜欢的，怎会有不妥对不对。”萧烁给酒杯里添满酒，轻笑道。

　　齐大人摸摸胡须，微微点头，“王爷说的事，是臣多虑了。

　　萧烁道：“不知各位大人有和看法，都一一说出来，本王也好揣摩。”

　　几人都低着头，想想到底怎么说才合适。

　　另一人道：“若说这祈舒王与英舒王的气度，的确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今日在宴会上，老臣听着，祈舒王在国家大事上能帮衬大庆皇帝一些，而英舒王，听着像个闲散王爷。”

　　李愿的闲散王爷做的很成功，一个外臣都看得出来。

　　这一点上，其他人都点头认同，宴会上两人的介绍都很明白，没有争议。

　　萧烁先是点了头，而后又摇摇头。

　　齐大人道：“不知王爷有和见解？”

　　萧烁道“见解谈不上，不瞒诸位大人说，启程之时，皇兄特意叮嘱，让我好好看看这位英舒王，按照皇兄的意思，应该是英舒王更为优秀些，可今日看来，似乎有些出入。”

　　另一位大人道：“王爷的意思是说，英舒王可能是装出来的，实则比祈舒王更为优秀？”

　　装与不装，他们也无从说起。萧烁也只是猜测而已，毕竟他的皇兄不会让他平白无故注意一个人。

　　萧烁道：“这一点只是猜测罢了，还得日后再说。还有呢？”

　　一人道：“还有……还有的，得公主喜欢才行。”

　　萧烁听着笑出了声，这的确是个问题，就算功绩再多，人再好，还得是公主喜欢才行。

　　其他几人不知萧烁笑甚，面面相窥。

　　在儿女情长面前，萧烁还不是高手，摆摆手道：“几位大人见笑了，本王只顾着为伽荒挑女婿，忘了还得侄女喜爱，惭愧惭愧。”

　　齐大人忙拱手道：“王爷也是忧心朝政，我们自然不会见笑。”

　　萧烁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先暗地里看看，那英舒王到底是真装，还是本身就是如此。”

　　一人道：“王爷说的有理，就按王爷说的办。”

　　萧烁举起酒杯道：“今日辛苦诸位大人，本王敬你们一杯。”

　　“谢王爷。”

　　几人回敬，说了几句客套话，各自回房休息。

　　萧烁指节扣着桌面，他还有些事做，若是为了李愿，那他们还得多留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