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蜜桃多汁 ...

  •   从怀恩侯府出来,琥珀望了望天边落日余晖,问:“现在回宫吗?”

      楚元梨沉吟道:“去英国公府。”

      琥珀面上稍稍讶异,却没有多问,吩咐下去。

      此刻,英国公府祠堂。

      檀香缭绕,钟汾沄跪在一方蒲团上,神情木然。

      耳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钟汾沄侧目看去,又低垂下脑袋。

      一双黑靴停至跟前,中年男子质问的语气:“你可知错?”

      钟汾沄不自觉揉了揉膝盖:“女儿不知错在何处。”

      钟父冷声:“你,你这个孽障,在家时,你母亲处处维护你,把你宠坏 ,叫你到外头胡言乱语。总有一日,你要看着这个家被你牵连,你才甘心。”

      “又是妹妹同父亲告我的状,往回溯源,太.祖父祖辈也是面朝地背朝天的农户,后来太.祖父跟随先帝征战沙场,洒热血建立不世功勋,是开国元老,才有如今国公府的富贵,难道父亲觉得女儿说错了?”停了下,钟汾沄又说:“我母亲早已不在人世,刘氏算哪门子母亲,若当真护我,何以我在外头名声扫地?父亲可还记得我母亲,记得她临终前的嘱托?”

      “你混账。”啪地一声,钟父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颤抖的手掌。

      钟汾沄的脸偏向一侧,抚着自己麻木的脸颊。

      廊下,有小厮奔来:“国公爷,兖国公主登门拜访。”

      钟父摆了摆手,说:“知道了,我这就去。”

      小厮面上一难:“兖国公主要见的是……大小姐。”

      钟父目露惊奇地朝跪着的人看去,略犹豫了瞬,听说今儿圣上亲临怀恩侯府,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皇帝给兖国公主体面呢!

      钟父开口:“回房整理下,换身衣裳去见客人,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有谱。”

      便是他不说,以钟汾沄高傲的性子,也不会把自己不堪的一面给人看,尤其这个还不是别人。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钟汾沄打扮妥帖,来到前厅见客。

      见过礼,钟汾沄坐在下首的位置,刺了一句:“不知兖国公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楚元梨瞧了一眼,只觉她面上脂粉过于厚重,瞧着像是没什么血色:“那番话,我都听见了,多谢你为怀恩侯府说话。”

      钟汾沄不冷不热:“公主可能会错意,臣女那番话,不过是对事不对人,昔年我家太.祖父跟随先帝打江山时,也不过是个山野村夫。”

      楚元梨拿茶杯撇着沫子,闻言面上一松:“那便好,不用欠人情自是极好。钟大小姐同四姐姐交好,可如今我亲自登门,外头无双眼睛都瞧着呢,你说旁人会如何想呢?”

      对方神情嚣张得很,钟汾沄气得胸口疼:“你……”

      把人惹得炸毛,楚元梨美滋滋,拍拍屁股出了国公府,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她闭目养神,把思绪放空。

      观钟汾沄的表情,似乎她真的不知道四姐姐不见了的消息。

      魏国公主不见了,为了不造成混乱和恐慌,皇帝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整个瑶华宫的宫女太监被看管起来……如果没有镇北侯襄助,四姐姐失踪的这段时间一直没有联络钟汾沄,那又是谁能够手眼通天从守备森严的皇宫把人运出?

      翌日,楚元梨又出宫了,仍是做男子装扮,此行还多了个乔明睿。

      乔明睿身穿锦缎华服,摇着把折扇,站在秦淮楼门前:“真的要进去,这回头父亲发现我带你来这种地方,可不得扒了我的皮。”

      前世楚元梨是个严谨内敛的性子,总是端着得体端庄的架子,对这种地方,那是避之不及。不过她死都死过一回,连死都不怕,还能有什么好怕,不过是学男人喝喝花酒罢了。

      她回:“那表兄且留在外边吧!”

      扔下一句话,楚元梨步伐动了,刚来到门口,便被几个拉客的女子团团围住,动手动脚,乔明睿看不过眼,紧随其后,另有青楼女子眼睛一亮:“哟,奴家瞧着这位公子也面生,应该是头一次来。”

      乔明睿拿折扇打开那女子的手,才道:“别碰我。”

      那女子粉面含春,里间是一件抹胸,外面仅着一件纱衣蔽体,走动间风情万种:“公子来都来了,害羞作甚。”

      楚元梨憋着笑:“我们要一间厢房,来一壶好酒和好菜,就你们二位作陪。”

      “奴家唤清清,她是粼粼。”那女子面上一喜,欢欢喜喜带着她们来到二楼。

      楚元梨似随口一指:“那个方位靠着湖心,通透明亮,还能赏湖,本公子要那个房间。”

      清清为难道:“回公子,那房间是秦淮楼私用之地,不对外开放。”

      楚元梨“哦”了一声,取出一荷包银子掂了掂:“本公子有的是钱。”

      粼粼连忙解释:“那是妈妈教新来的规矩的地方,才不便对外开放。”

      楚元梨微微皱眉,眼角轻扫了那房间一眼:“算了,那就照清清姑娘的安排吧!”

      厢房内,美酒好菜一一摆上,楚元梨啃了一只蜜桃,多汁酸甜,吃得她一手的汁水,拿帕子擦了擦,借口去茅房。

      清清要跟着带路,楚元梨从荷包里取出一锭银两扔给她:“替本公子好好照顾他,这银两便是你的。”

      摆脱了人,楚元梨佯装醉酒之态摇摇晃晃来到那间屋子,屋外上着锁,打不开。

      上次,她似乎听见有人在喊,那声音像及了四姐姐。

      初时,她不敢置信。

      前世,自己在大梁为太子妃时,听说四姐姐嫁给了贤妃为她挑选的夫婿,可婚后夫妻不美,后来四姐姐和离,在公主府养了面首,被朝臣参了一本……

      陷入沉思中的楚元梨,眼见楼下过道走出两个男子,其中一个背影很是眼熟,身姿笔挺,如寒江孤月之高傲……

      楚元梨只见过他两次,在皇宫宴席上,他抱琴离去,虽出尘微,却不染。

      他们出来的方向,似乎是秦淮楼后院。

      册封大典上,四姐姐那一个落到乐人身上又极快收回的眼神,当时楚元梨还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

      还未推开厢房门,欢颜笑语涌入耳朵,害得楚元梨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

      粼粼嗲怪:“原来公子还会看手相,给清清姐姐看完了,奴家也要。”

      乔明睿一改正襟危坐,盯着粼粼手相看了看,满嘴不着天际:“粼粼姑娘金丘饱满,你最近一段时间身体康健,地纹线上生横纹,容易横生变故。”

      粼粼惊讶捂唇:“那该如何?”

      乔明睿神神秘秘道:“谁叫你遇见本公子,本公子一定保你无虞。”

      粼粼娇笑:“公子真坏。”

      楚元梨推门而入,清咳一声:“表兄好兴致,我就不打扰你与两位姑娘了。”

      方一走出秦淮楼,身后乔明睿追了来,举着折扇尖敲了一击她脑瓜子:“小没良心,说吧,你来秦淮楼到底所为何事?”

      楚元梨委屈巴巴揉着头:“我竟不知,表兄何时学过给人看相避吉凶?”

      乔明睿一展折扇:“少打岔。”

      见瞒不过,楚元梨只好压低了声音:“我怀疑四姐姐就在秦淮楼中。”

      乔明睿吓得折扇落地,弯腰拾起:“魏国公主不是好端端在皇宫待嫁?”

      楚元梨叹了句:“也就是前些日子,四姐姐私逃,此事说来话长,父皇下了禁令,不许人张扬四姐姐失踪之事。表兄同那粼粼姑娘甚是投缘,之后的事,有劳表兄了。”

      乔明睿知晓她不是无的放矢,拍了拍胸脯:“一切包在我身上。”

      从怀恩侯府承马车回宫,回到翠微宫,便听说柳曼若派人请她去到甘泉宫小坐片刻。

      自丽妃被禁足以来,楚元梨已有许久没有登门,听闻昨儿皇帝在甘泉宫歇息,今早赏赐如流水,羡煞旁的妃嫔。

      饮下一盏茶润了润喉,楚元梨去到甘泉宫。

      “见过丽妃娘娘。”

      柳曼若面上热切:“无需多礼,楚元嘉下落不明,这眼看着和亲的日子一日日靠近,公主可要警醒些才是。”

      楚元梨立时入戏,眨着一双可怜又无助的眼睛:“娘娘觉得,我该怎么做?”

      柳曼若心下了然,到底只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有点小聪明小机灵,可真正遇到事情,几句话就被唬住:“楚元嘉能从戒备森严的皇宫逃到宫外,必然少不了镇北侯的襄助。这次镇北侯能安然无事,是吴矩将所有事情包揽到身上,所以要想办法彻底扳倒镇北侯,才能顺藤摸瓜找到楚元嘉。公主自然不必忧心代替楚元嘉前往大梁和亲。”

      楚元梨点点头,似有赞同之意:“丽妃娘娘所言甚是,可是有什么要吩咐我去做的。”

      柳曼若也不卖关子:“公主只需设法将皇上引到镇北侯府,其它的,本宫自有法子。”

      *

      五日后。

      镇北侯府,皇帝御驾亲临。

      君臣对弈数局,院外有仆人高声大喊走水,卫梧领着一队人马去救完火,借着搜查纵火之人的由头,搜查各个院落。

      最后,自是没有寻到人,只是在某个厢房里寻到一支嵌着硕大东珠的发簪。

      卫梧将发簪呈上,楚佑贤拿起发簪打量,脸色阴沉下来:“镇北侯,此物你可识得?”

      吴炳峰脸色唰地一声变了,屈膝跪地:“皇上,老臣冤枉啊!”

      楚佑贤冷笑:“冤枉,这样的规制,只有公主以上品级才允许佩戴。这般硕大的东珠,整个夏国仅有一对,朕赐了一颗给兖国公主,还有一颗在楚元嘉那,镇北侯作何解释?”

      “报卫统领,方才角门有个人鬼鬼祟祟,属下将人捉拿,发现,发现此女似乎是魏国公主。”廊下,侍卫匆匆来回禀。

      卫梧抬手,让属下把人领来,目光在戴着白色幂篱的女子面上一扫,观之身形神似,抬手欲要挑开纱帘一角,那女冷声:“放肆。”

      闻声,卫梧基本敢肯定眼前人的身份,听得室内皇帝唤了自己,转头朝面前女子抬了抬胳膊:“公主里面请。”

      楚元嘉已全然没有去想父皇为何来镇北侯府,只心心念念盼望见到父皇,将出宫这些遭罪的日子同父皇诉说,直到踏入屋内,皇帝坐着,舅舅却跪在地上,她才发现气氛不对。

      楚元嘉吸了吸鼻子:“父皇。”

      楚佑贤的眼神从吴炳峰身上抬开,落到戴着幂篱的女子,仅一眼,认出了七八分。

      不过,这种事情马虎不得:他朝卫梧睇去一个眼神。

      卫梧会意,走到楚元嘉身侧:“还请公主撤开幂篱。”

      楚元嘉突然浑身发抖起来:“不,我明明就是父皇的女儿,为何一定要撤去幂篱。”

      卫梧朝楚佑贤的方向看去一眼,耐心道:“事关重大,还请公主莫要叫卑职为难,否则卑职只好代劳。”

      楚元嘉脑海里全部被痛苦回忆所占据,若不是今日得人相救,恐怕不知她还要在那个肮脏的地方呆多久:“不,我贵为公主,金枝玉叶,你们谁敢……”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头上幂篱被大力扯开,楚元嘉下意识双手护住自己的肩胛,这样的举动,令在场人生疑。

      楚元嘉趋近崩溃:“不要过来,本公主生来尊贵,不是下等奴役,你们不要过来……”

      她癫狂的表情,指缝里隐隐约约露出的一角烫痕,令楚佑贤眼皮一跳,大步起身,一把扯开楚元嘉的手,见她微敞衣领的锁骨处“娼”字烫纹清晰印在眼底,一股热流直冲天灵穴,他没站稳,差点当场昏厥过去。

      卫梧眼疾手快搀扶一把,眼角飞快朝楚元嘉扫去一眼,身体一震,耳边听得皇帝开口:“你,你是谁,竟要假冒魏国公主?”

      神神叨叨的楚元嘉浑身发寒,反应过来,心也凉了:“父皇这是嫌弃儿臣,不肯认儿臣?”

      楚佑贤抬手指向楚元嘉,颤颤巍巍,气得说不出一句话。

      卫梧灵机一动,顺着话:“皇上,这人疯疯癫癫,想来并非故意冒充魏国公主,干脆将她轰出去便是。”

      楚佑贤面上闪过犹豫,为了皇家颜面,只一瞬,心又硬了硬:“按卫统领说的去办,朕只当从未见过她。今日之事,不得向外人透露一字,否则论罪当诛。”

      楚元嘉的一颗心如浸在湖水里,冰凉冰凉。

      她红着眼:“父皇,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只求父皇不要不认我。”

      “来人,将这疯子拉出去,朕不想看见她。”扔下一句话,楚佑贤强迫自己撇开脸去,不再看她。

      昔日金尊玉贵的公主,今日被人驾着扔到侯府外,楚元嘉趴在冰冷的地面,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她本以为逃开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便可以回到从前快乐无忧的日子,可以享受来自父皇的宠爱,哪怕那些宠爱只是基于自己作为一个替身,只要她开口认错,父皇一定会原谅她,一定会设法让她免去大梁和亲……

      是楚元梨,是楚元梨跟她说想要救吴矩,她可以去跪金銮大殿,去自请和亲……

      后来,也是楚元梨跟她说,如果不想去大梁和亲,那便逃走,离开皇宫这个是非之地……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