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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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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凝固,王天风紧盯着明台的眼睛:“说话啊,哑巴了。”
“事出意外。”明台结巴道,“我们看见了……她的养父。”
“谁的养父?”
“我。”于曼丽答。
“我没问你。”王天风呵斥了一声,继续质问明台,“谁的养父?”
“她,于曼丽的养父。”明台说,语气中充满着气愤,“能把一个十四岁的女孩送到那种地方的人,他就该死。”
“然后呢?”
“我想杀了他,替天行道。”
“你挺有正义感啊,替天行道。你知道什么是天道吗?”王天风的声音愈来愈严厉,“军人的天道就是服从,阵前抗命,就是死罪。我看今天就是你的黄泉道。”
“老师。”明台瞪大眼睛。同时,于曼丽的脸上也顿时笼罩着恐惧的神情。
王天风从表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我从旧档案里找出了这张照片。如果你摆脱不了以前的记忆,走出学校的大门,见到他就想杀了他,那好,照片送给你,你好好的记住他。”
照片被狠狠的打在于曼丽的脸上。
“您说的对,是我的错。要想把自己变成武器,首先要让自己的心变冷,我也愿意承担后果。”
“你承担得起吗?”王天风指着明台,气愤的对于曼丽地说。
王天风大声说道:“你是党国的军人。你叫于曼丽,不是叫锦瑟。一个伤害过你的人就会让你乱了方寸,忘了自己应有的身份,你配从这里毕业吗?”
“你痛苦,你的搭档就会产生怜悯。你的冲动,给他带来了生存的危险。”王天风拔出手枪,上了膛,拍在餐桌上,“他的死,就是你一手造成的。”
明台说:“老师,我承认我做错了,可是于曼丽这次事出有因,我的确行动鲁莽,但并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
“于曼丽是事出有因,那么你呢?你特工的本能,搭档的职责哪里去了?她要杀她的养父,你就莽撞的冲上去,脱离计划行动。你怎么向我解释?”
“功是功,过是过。你们一人殉职,一人上前线,二选其一,自己挑吧。”
明台和于曼丽同时盯着桌上的枪,双手紧握。于曼丽慢了一步,明台拿到了枪。
“明台,把枪给我。”于曼丽被明台推得踉跄了一下。
于曼丽想上前夺枪,却被后面的郭骑云钳制住。
“你有什么遗言,说吧。师生一场,我一定替你传到。”王天风冷静的说道。
“于曼丽,好好活着。过去的事就忘了吧。”明台看向于曼丽,嘱咐道。
明台迟疑着,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大哥,大姐,对不起。”说完便毅然决然地扣动扳机。
于曼丽一声凄厉的惨叫,盖过了扣响扳机瞬间的声音。
明台笔直地站在原地,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枪。王天风欣慰的看着明台,明台是一个有胆识的人。
偌大的食堂,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只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明台缓缓的放下枪,他艰难地吞下口水,拿枪的那只手微颤,两条腿发软,可是他还是强迫自己站着。
王天风向前走去,拿走了明台手中的枪,说,“每一个走出军校大门的战士,我都会让他们有一段回味无穷的经历,永生难忘吧。”
“恭喜你,你毕业了。”王天风看着明台诧异的眼神说:“我教了你们很多,百炼成钢、死地求生。说到底其实就是一句话,舍得牺牲。”
于曼丽跑向明台,握住他微颤的手。
王天风背对着他们,重新给枪上了膛,说道:“于曼丽,你觉得你够当他的搭档吗?”
于曼丽没有回答。
“你没有资格,因为你心里有心魔,心魔不除,你永远不能成为一名优秀的特工。”王天风命令道:“带进来。”
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押了进来。于曼丽看见后有些激动,明台拉住了她。
“我特意把他从香港抓回来,就是为了除掉你的心魔。你不用谢我,就当是临行前我送你的礼物。”王天把枪递给于曼丽。
于曼丽把枪对准男人的额头,她的手微颤,枪口抖动的厉害。她最终没有杀死那个男人,食堂的天花板上出现了几个黑洞洞的枪眼。
王天风蹲在于曼丽跟前,拿走她手中的枪,“报仇容易,释恨难。恭喜你,你也毕业了。”
男人被送去了警察局,明台看着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的于曼丽,心里不忍,上前抱住了她。
一组电波声划破夜空。
“特委任毒蝎为军统上海站情报科行动组A组组长,由情报科科长毒蛇直接管辖,接到命令后三日赴任。”
“砰”的一声,一瓶香槟酒被打开,金黄的液体倒在高脚杯里。明楼给自己到了一杯酒,他好久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
阿诚正在画一幅油画,是一处田园风光,阿香站在一旁看着,满脸佩服。
“怎么又想起来画画了?”明楼端着一杯香槟走到阿诚身边。
阿诚反问道:“那你呢?怎么又想起来喝酒了。”
明楼浅笑:“画好了打算挂哪儿?”
“挂客厅里怎么样?”
“客厅啊?”明楼想了想,“你的这幅画小点。”
“精致啊。”阿诚不服道。
“精致。”明楼伸头看了看画,评价道:“色调和光线调的还不错,空间层次弱了点。”
“我就想弱化空间,突出色彩。”阿诚辩解道。
“不谦虚。”
阿诚笑而不语。
电话铃声响起,阿香走到电话边,拿起话筒询问道:“喂,是,是明公馆,您找谁?明诚先生……”
阿香看着阿诚,又问道:“先生您贵姓啊?哦,梁先生。”
阿诚慢慢走了过去,接起了电话:“喂,梁先生,这么晚了有事吗?”
明楼对阿香使个眼色,阿香机灵地退出了房间。
“什么?吴淞口的货?哦,一船水果?啊?你那是一船金水果啊?把船都压满了,瞎子也知道是什么吧。”
“海鲜,海鲜行了吧?这货真的是压不得啊。可一点压不得。阿诚兄弟,帮帮忙。”电话里梁仲春的声音有些急躁。
阿诚继续道:“海鲜、水果、香烟,这我都知道,但最重要的是鸦片膏。梁先生,你这明面上和暗地里的利润加起来可以重建一个76号了。”
“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梁仲春故意装傻。
“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你给我打什么电话啊?”阿诚刚想要挂电话,只听梁仲春在电话里嚷嚷着。
“等等,等等,有话好商量。”
阿诚又重新接起电话:“等你想好了再给我打电话。”
“一成,我分你一成利,怎么样?”
“一成啊。”阿诚和回过头的明楼对视了一下,“如果让明先生知道的话,他会扒了我的皮。”
明楼和阿诚相视一笑。
“我还有上上下下通关的兄弟要打点。”梁仲春开始讨价还加。
“你打点我还需要打点谁啊?”阿诚不买账。
“两成。”
“三七开。”
“成交。”梁仲春无奈只能咬牙答应。
“明天我给你提货。”
“不,我今晚就得提。”梁仲春急道,“兄弟你辛苦一下。”
阿诚看了看手表:“好吧。”
“我开车过来接你。”
“不用,我自己开车出来。正好我有一份市政府的公函要送给你。”
“那在哪?”
“吴淞口。”阿诚道,“半小时后见。”
“好。”
明楼拿着画笔在画板上轻描着,道:“狮子大开口啊。”
阿诚拿去外套,边走边说:“我走了,别弄坏我的画啊。”
清冷的月光让寂静的军校更加寒冷。
于曼丽坐在火推旁,手里拿着自己养父的照片,看了一会儿,便把照片丢进火中。
王天风和明台在远处看着于曼丽。
“经过这一次生死洗礼,她应该能够解开心结,彻底的摆脱过去了。”
“我算看出来了,你越是心爱的学生,就越是百般折磨。”明台对王天风这个老师,是又恨又敬又怕。
“我早就告诉过你们,百炼才能成钢。”
于曼丽看见照片烧成灰烬便离开了。
“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恨我吗?”王天风问道。
“我有点怕你。”明台由衷地说。
王天风失声一笑:“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吧。”
“记得,在飞机上。”明台说,“老师盛气凌人。”
王天风回道:“你也好不到哪里去,目中无人。”
“会想念这里吧?”
“会。”明台扫视了一下四周。
“这里的人呢?也会偶尔想起来吧。”
“会,除了您。”
“这是我所有家当里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礼物,送给你。”王天风说着从手腕上把手表摘下来,送到明台面前。
“我说过的,别人用过的东西,我是不会用的,手表也不例外。”明台看似不给面子,可他心里知道老师对这块手表的珍惜,这份礼物太重了,他不敢轻易接受。
王天风无语,拿着名表的手在半空停顿了半晌,开口道:“留着它做个纪念吧。”
“那可是你用来压箱底的,您不介意吗?”
“不介意。”
“那好吧,我收下了。”明台一副勉为其难的口气,双手接过了手表。
“你没有什么要送给我吗?”王天风知道明台给自己买了礼物,故意问道。
“本来是有的,可是我改变主意了。”明台说,“你这么清廉如水的人,我可不敢贿赂,免得到时候,又要把我送去军法处。”
“听说你在香港按我的尺码买了一套西服,你能穿吗?”
“穿不了我就挂在墙上。”明台说道。
“好。”王天风就喜欢明台这性格,“记着,以后别再落在我手里。”
“老师,将来还会再见面吗?”明台叫住王天风。
“可能吧,如果再见面,也许就是你死我活。”
“那就别再见了。”
王天风笑笑,向前走去。
“老师,就此别过。”明台大声叫道。
“干我们这行不需要告别。”
看着老师离去的身影,明台眼中饱含泪水,站着笔挺的军姿,敬了个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