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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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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蜜坐着牛车路过村口的时候,吉普车早就不见了,就连看热闹的村民也都散了,她心里还想着:程墨说是今天走,也不知道啥时候走。
牛车比自行车慢得多,一路上晃晃悠悠地,花了快两个小时才到了县城。林蜜提着篮子下了车,和赶车的春田叔约好了回去的时间,便直接去了好心大姐的家里
走到门口,就听见院子里一阵一阵的孩子哭声,嘴里还嚷嚷着什么,林蜜听不清楚。
她敲了门,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开门出来。
开门的是那个好心大姐,看到是林蜜,她紧皱着的眉头舒展了些,挤出一丝笑容来,“是你呀,快进来吧。”
林蜜提着篮子进院子,一眼就看到墙根底下蹲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满脸都是泪痕,想必刚才在外头听见的哭声就是他发出的。
这会儿见有生人进来,小男孩忘了哭,一双眼睛好奇地看林蜜。
“大姐,这是您的儿子吧?”
大姐点点头,叹了一口气。她年纪挺大才有了这么根独苗,难免娇惯。
把孩子养成了自私自利的性格,今天在学校里看到同学有玩具枪,还是会喷火的那种,孩子回来就哭闹,非和她要一模一样的。
大姐不差钱,也不是买不起,可也得有地方买呀。这不过就是个小县城,哪里有那么高级的玩具。
又说又劝的,儿子只是不听。
林蜜走到小男孩面前蹲下来,掀开自己提着的篮子,“你看看,这是什么?”
小男孩睁大了眼睛,“小兔子!”
可不就是小兔子嘛!还有两只。雪白雪白的,红眼睛短尾巴,和儿歌上唱的一模一样。
他顾不上哭了,抬头问林蜜,“我能摸一摸吗?”
“当然,这就是拿来送给你的。不过,你答应我,不能哭了,否则小兔子会偷偷笑话你。”
小男孩怕小兔子笑话,伸手擦一把眼泪,“我,我不哭了。”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摸小兔子。
大姐看得一愣二愣的:这,这就哄好了?这个小魔王,可是一旦哭起来没有一两个小时不肯罢休的。
“妹子,你真有办法!”大姐给林蜜倒了一杯水,把篮子里的小兔子抱出来放在铁笼子里,看看里头还有十个野鸭蛋,就问林蜜一共多少钱。
“您给三块吧,小兔子是送给孩子的。”
“不行,不行,哪能占你的便宜!”
林蜜笑得很真诚,“大姐,我这也是在山上抓的,没有本钱。即便是去黑市卖,恐怕也是卖不了的。就给孩子玩儿吧!”
这说的倒也是实话。这个年月,无论村里县里,人们想得最多的还是吃食。两只小兔子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养着又费粮食,买了真是不划算的。
只有大姐这种不差钱的人才有养兔子的闲心。
“那行,我就收下了。”人家姑娘挺真诚,她也不好再扭捏了。
她掏了三块钱给林蜜,又从屋里拿出一包挂面来,“你带回去给家里人吃。”
林蜜真的有点不好意思了。挂面是精贵东西,不是什么人都能吃得起的。她推辞好几回,大姐却十分坚持,林蜜也只好收下,心里想着下回一定要多带点东西、少算钱。
大姐亲自把林蜜送等到门口,“我姓李,以后你就叫我李姐吧。即便在山里弄不到东西,你也可以过来坐一坐。”
到了晚上,李姐家里餐桌上就上了大葱炒野鸭蛋。野鸭蛋有腥气,需得用大葱压一压,若是手艺好,这菜也有一种家养鸡蛋比不上的好味道。
李姐的男人夹了一筷子吃了,点点头,“挺鲜。那个村里来的小姑娘送来的?”
小儿子抢先开口了,“漂亮姐姐还送了我两只兔子。”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下了班没见儿子扑过来呢。
李姐:“那姑娘人品真不错,兔子是她白给的,没要钱。”
男人点点头,倒是个知礼懂事的,比他妹妹还强一些。回想今日妹妹在他办公室大吵大闹,他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他瞥了妻子一眼,提起一件事来,“你说的那个姑娘,靠谱吗?卖女装的柜台少个售货员。”原先的售货员休产假了,他一时之间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
李姐惊讶,“你的意思是让她试试?可,你不怕你家里人有意见?”
“玲玲工作还没有着落吧?”李姐一点儿也不想提起自己的小姑子,可是她不提,难道就能忘记这一门亲戚?
男人冷哼一声,“那些个白眼狼!”
妹妹玲玲本来是在纺织厂工作的,可惜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领导都找到男人这里来了,他劝说了几回,不管用不说,还惹来娘的一顿骂,说他一点儿也不心疼妹妹。
男人也寒了心,干脆不管了。纺织厂的领导当初接受玲玲,也是看他面子。此时见他沉默,心里也就明白了,干脆把玲玲开除了。
她自己作死,如今没了工作又要到他单位闹,这都是什么事啊!
男人心里都是愤懑,可惜对方是自己家人,和老婆也没法说深了,以免影响双方的关系。但想让他再扶一滩烂泥,那是肯定不可能了。
“下回那姑娘来,你问问她的意思。”男人说完这一句,就离开了饭桌,去旁边沙发坐着看报纸了。
李姐看看只动了几筷子的菜和剩下的多半个馒头,心知男人是在婆家受了气。不过,她是个聪明人,这个时候肯定是不会说啥的。
一面收拾碗筷,一面应了一声,“那行,下回她来,我问问她。”
应该没有人不愿意离开农村到县城工作吧?想想林蜜一身带补丁的衣裳,李姐心里有七八分把握对方会同意。
*
林蜜去肉铺打了一斤肉,还想再逛一会儿,但怕赶车的春田叔等,只好先回到了两人约定的地方。
春田叔果然已经等在那里了,原本空空的车上放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见林蜜好奇,他笑着说:“这是我儿子给带的。”神情之间满是欣慰。
林蜜:“陈哥可真孝顺。”
春田叔姓陈,多年前死了老婆,他和儿子相依为命,过得好不凄惨。后来儿子争气,被招工进了县城里的钢铁厂。他家的日子才好过了一点。
林蜜坐上牛车,两人由晃晃悠悠地往村里走。
“听说,你现在住在秀丽家里?”走了一段路,春田叔突然问道。
好一会儿,林蜜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王婶。村里的女人嫁人以后,往往就渐渐模糊了自己的名字,别人称呼她也都是按照夫家的姓氏。
“是啊,春田叔。”林蜜也不隐瞒,反正这件事村里人都知道了。
“秀丽是个好女人,你跟着她住挺好的。”又过了好半天,春田叔才有蹦出这么一句。
有点奇怪。林蜜望着春田叔挺拔的后背,暗暗猜测:他不会是对王婶有意思吧?
两人出发得早,回到村里也刚到吃午饭的点儿,上工的人们都回来了,三三两两相跟着走。
牛车越过四五个女人们的时候,林蜜就听到有人问:“你家二小子到底干啥营生,还有小汽车接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唉,儿大不由娘啊!”
林蜜不经意看过去,看到了程母的脸。原来方才她们说的是程墨吗?
自从见过顾老以后,林蜜就隐隐觉得程墨不是一般人,否则不会认识顾老,两个人还那么相熟。
在原书中,程墨也只是个配角,关于他的生平,作者写得十分粗略。大概也就是几年后这人会衣锦还乡。
但这些年他到底在做什么,又为何突然发达,却并没有详细地记录。
牛车停在门口,林蜜给了春田叔五毛钱,后者不肯要。
“你多照顾照顾秀丽,她一个人不容易。”春田叔又从布袋子里拿出一包水果糖来,“这个给她,她爱吃甜的。”
林蜜也没有多问,接过水果糖来道谢后,就回了王婶的院子。
正好被要回家的林母看到,和她相跟着的女人大呼小叫,“哎,那不是你家女子?她买肉了!”
“咋不提回家呢?她还在王婶家住呢?”女人的八卦之心泛滥,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让林母应接不暇。
她胡乱应着,疾步回了自家院子。
林旺在乡里上小学,中午是不回来的,屋里只有林父坐在炕沿边上抽旱烟。
林母连忙烧水做饭,还是忍不住提了句,“林蜜买了肉,提去了隔壁。”
回答她的是林父的一声冷哼,“你就只当没有她这个闺女吧!”
不止是在劝林母,林父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亲闺女和家里闹成这样,还自己搬出去,这在十里八乡恐怕也是独一份儿了。
这几天他下地,总会收到探究的目光,这让一直好面子的林父觉得十分没脸。
林母不说话了。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对闺女可是比林父要上心得多,但是多年来习惯了听丈夫的话,她也不敢有什么异议。
也许过几天,那丫头自己就回来了。林母这样安慰自己,一个姑娘家难道还能住在别人家一辈子?
即便她自己愿意,王婶也不愿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