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言衷》暮颜夕

6、第06章

　　苏情大学学的是土木工程，她一个女生上这个专业纯粹是偶然。

　　那一年高考填志愿，学校发了一本关于如何填报大学志愿的书，要求学生回家自己填志愿。

　　苏情完全是两眼一抓瞎，什么都不会的，也不懂。不过她也没有太多选择的机会。

　　“老师”、“会计”、“医生”这样的铁饭碗好，她的家人早就决定好了，要她填这类专业，还不能离家太远。

　　虽说全国的大学挺多的，其实这一类的要求算下来，合适的学校真的不多了，她挑了半天，找了几个符合要求又比较附近的城市，最后选择了S市，至于专业，挑起来就更少了。

　　最后选择的学校和专业她其实觉得是十拿九稳，因为按照她的分数，好的大学上不了，但普通的一本大学其实还是可以任意挑的，所以在填服从调剂的时候她都填了“否”，却没有想到最后被刷了。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填报志愿的时候，一个人是可以同时填报好几个学校和专业，但其实系统和学校会先准着学生的第一志愿录取，不满才会往下录取。

　　而她这样在“是否服从调剂”选择了“否”的人，在第一志愿没有录取后，更会直接被强制退档，根本不会进入第二第三志愿录取系统。

　　至于她为什么没被原本十拿九稳的第一志愿录上，因为她高中学的是理科，而“金融”相关的专业属于文科，录满了才会录理科，而且其实学校还有不少“预定”名额在，她根本就没轮上。

　　大概也挺好笑的。高二文理分班的时候，家里人强制要求文科好的她学了理，说是将来更好找工作，却没想到选专业的时候又因为是理科被拒之门外。

　　大学上了四年，苏情除了为了奖学金不得不认真学习外，真的对这门课业没啥感兴趣的，特别是那些专业课，有的是真的很难听懂，而她的理科逻辑又很差，其实心里一直挺拒绝的。特别是做过几个课程设计后，对于画图这件事情更是觉得很头疼，所以也一直烦恼着毕业找工作这件事情。

　　本来也是打算转行的，所以找了相关专业的工作，但呆了半年多，貌似除了打杂和跑腿几乎没学到什么。

　　其实一开始落差还挺大的，但面对现实，也只能是从头再来。

　　好歹上过四年学，又工作过一段时间，苏情其实还是了解一些的。他们理工科的大学生出来，以后跟工资挂钩的就三样：“职称”、“证书”、“工作经验”。

　　工作经验不谈，有个高等职称，有个高含金量的证书，以后就算靠挂也能有部分收入。

　　苏情其实也知道什么工作都是一样，万事开头难，但熬顺了，就什么都会容易些。考虑来考虑去，又没什么特别感兴趣的，还是决定从事专业相关的，毕竟也是学了四年的学科，以后评职称考证容易些。

　　就找了个土木工程专业稍微适合女生一些的工作——设计。

　　其实土木工程根本就没什么偏向和更适合女生的工作，就像她如今进入的一家工程公司，男生女生都有，都是能够跑现场、跑工地，和客户沟通，能够独当一面的。

　　她进来的时候志气昂扬，想法也很美好。想着先积累经验，多学习，多苦多累都不怕，等过个一年半载，有了工作经验，能够独立做项目，一切都会好起来，然后工资就会多些，等个三四年，评上中级职称，再考个“二建”和“一建”的证书，在这一行有了底气，一切都会好起来。

　　但实际上做起来却不是。

　　拿着一本同事做过的项目，她看起来像天书一样，感觉大学白学了，自己大概其实是个文盲。

　　公司有规定，三个月必须完成两个项目的初稿，否则就不能过实习期。

　　所以，从3月份找到这份新工作以来，她就一直很忙。

　　白天，她在公司要看资料和项目，有时候还会跟着同事们一起出去跑现场，晚上在家，她不但要看视频学习一些相关的知识，还要看一些工作上需要用到的软件的教程。

　　半个月后，她分配到第一个项目，整个人更是慌乱和不安。

　　虽然是个很简单的项目，但对于根本不熟悉工作流程的她来说，真的是很难。她连问客户要项目资料就陆陆续续要了一个星期，又根本不懂，一边写，一边全是问号。

　　但她本身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不敢轻易问太多问题，怕别人觉得烦，也怕别人觉得她弱智。只能自己看资料，有问题积攒着一起问。

　　庆幸的是，她们组的顶头上司是个非常有才华的人，对很好，她提出的问题都非常耐心地给她解答，还亲自带她去看现场，给了她留在这个公司的底气。

　　她从拿到第一份资料的时候，就一直在写报告、画图，磕磕绊绊，终于在3月的最后一天，将属于自己的部分给写完了，完成了项目的初稿。

　　虽然只是个很小的项目，她依然觉得很开心。本来是十点多洗了澡，准备睡的，打开微博，却看到关于顾言和《离骚》剧组的热搜，原本的好心情惊成一身冷汗。

　　但似乎除了那天晚上，她挤不出来悲伤，因为她又被分配了好几个项目，而且任务还挺急的。

　　其实不止是她，业务那边接了一批相同类型的项目，一共几十家，她们组每个人都被分配到了五六个项目。

　　忙着跟客户沟通，忙着赶项目进度，再加上，她没做过类似的项目，几乎没什么经验，别人很快就可以完成的步骤，她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才能理解。那段时间，她每天从早到晚，不是在公司上班，就是在家里工作，几乎没有时间空闲，一时之间连失眠的情况都少了很多。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她终于有空去关注顾言的事情的后续。剧组联合SR娱乐公司，走法律程序，将恶意诽谤剧组和顾言的人告上了法庭。随着事态的发展，那件事情本身的热度已经下来了，随着而来的，是众人对电视剧的期待和关于剧情的讨论，因为那组片花真的很唯美。

　　心怀家国的兰草少年，忠君爱国，九死不悔，为理想而坚守，却终究信而见疑，忠而被谤，最终失意半生，在楚国国都被攻破时投汨罗江身亡。

　　其实电视剧本身并不唯美，可能“悲壮”、“悲美”这样的形容词更能形容屈原他曲折的一生，但苏情觉得“唯美”是最好的形容词。香草美人，曾来过这个世界，曾拥有过耀眼的一生，曾成就过一段传奇，足以光千年千年。

　　一分五十秒的片花，她看了很多遍，亦非常期待。

　　日子一天天继续，似乎比高考那段时间还辛苦。

　　她也想过放弃，找个轻松的工作，但同时她心里也很清楚，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最难熬的时候，她不敢跟任何人说，只能一个人熬着。

　　每次，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她都会去顾言的超话看看，看到那些年鲜活而努力的顾言，她就会觉得这个世界上依然有值得努力的理由。

　　一个月后，午饭时间，苏情登录微博的时候看到当初和她聊了一夜的微博“用户720130906”给她发来了消息。

　　原本也是忙里偷闲来微博上逛逛，顺便吸收点正能量，倒是没想到这人居然会来一句“谢谢”，一看还是昨天晚上十点钟发的。

　　这都快一个月了，这人的反射弧这么长的。

　　出于礼貌，苏情回了她句，“没关系。”

　　对方似乎在线，很快给又会了一句，“万分感谢。”

　　苏情想了想，说：“恭喜你。”

　　“恭喜？”

　　苏情解释道，“看你那天晚上三次元应该也挺烦躁的，现在特意来谢我，说明你肯定是解决了，而且，顾言他的事情也有了结果，难道不是双重惊喜嘛。”

　　“嗯。”

　　苏情不想跟对方尬聊，但直接不理人也挺不礼貌的，她做不到，于是自己找了个话题，道：“你看了之前剧组放出来的那个片花了嘛，每一帧都好唯美呀，超级好看耶。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他更好看了。”

　　“造型也很好看，绝对在他拍的所有古装的前三，虽然本来每一个造型都很好看。”

　　苏情很激动发完这段话，见对方完全没有回答，又问，“你都没有回答，难道你觉得我说得不对？”

　　等了几分钟，对方依然没有回应，苏情不禁又开始怀疑这人莫不是真的是个假粉，刚准备就算对方印象不好，也绝对不再搭理她，却看到对方回了一句，“抱歉，刚刚有点事情。”

　　“哦。”有些不开心，苏情回答得有些敷衍。

　　“他很好看。”

　　不知为什么，苏情看到这句话有点想笑，这人的回答需要这么一本正经，难道其实是个老阿姨。

　　应该不至于吧，不过就算是也没什么，这年头，谁说阿姨不能追星的，她道，“就是最好看。”

　　为了佐证自己的话，苏情还从自己以前收藏的一个关于顾言的笑容混剪发给了对方，“看看这绝世美颜，就知道我没有骗你了。”

　　还发了几句截图的别人对顾言的夸赞，“看看，这就是大家的真实感受。”

　　苏情发完，大约一分钟，对方发来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发个这个表情，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呀，苏情觉得这人也真是的，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的，非要装深沉，大概其实是个三十多岁的高冷女白领。

　　应该是这样了。

　　习惯了发号施令，第一次追星，不知道如何表达，只能用冷漠包装自己。

　　还真是个可爱的粉丝姐姐呢！

　　唉，看来我们顾言还真是招人喜欢，苏情于是说，“姐姐，我可以这样叫你嘛？”

　　“我是去年大学毕业的，感觉你应该比我大，我们素不相信，也不方便透露对方的信息，我就直接叫你姐姐，你应该不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