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善》那年lin

8、上元前的糯米团子

　　他并不只是单单气着一件事。那自己的弟弟能活着站在大殿上，自己亲自看见。自己费尽心思训练出的手下并未除掉这人，才是最气的事。

　　宫里有一个角落，怎么说也算不得有许多人来过，也算不得没有人来过。

　　这里曾经住着一个皇后，而鸳兔国确实有过一个女皇后。那女皇后虽不如当时最美的女人好看，但也是宫里一绝。

　　这个女皇后喜欢女人，正巧当朝也是个女皇帝，一见钟情。但后来不知为何，女皇帝下令废除这个皇后。也算不得废除，只是把她锁到冷宫，至死都没能见到心爱的皇帝最后一面。

　　后来发现被皇后吊死在这宫中最高的冷宫里。这冷宫便是传说里的冷宫。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从这件事以后，很少有人来这里。

　　“那大殿上的是何人？”一个男人冷冰冰的问道。

　　“回……二……殿下。”男人不知该如何开口，开了口。“正……是太子殿下。”

　　二殿下用手删了他一巴掌。

　　二殿下道：“废物!没一个有用的!”

　　那人没有出声，捂着脸单膝跪在地下。二殿下抬起他的下巴，看着他的脸，身子，脖子。

　　二殿下道：“这脖子对不起你父母。”

　　那人吓得捂住脖子上那个东西，惊慌失措。如果二殿下生气到极致，自己就算活着也缺胳膊少腿，死了，死法也……

　　那人道：“殿下，再给我一个机会，这次我一定能……能杀死太子。”

　　那人央求着二殿下。

　　二殿下看着身下跪着的这人，看不出任何害怕畏惧，反而沉着冷静。仔细一看，看得出他心中的慌张。

　　他知道二殿下是个冷血的人，也是个努力的人。但终究是冷血超过了冷血。如果他成了太子，成了皇帝。自己没用了，早晚都会死在这人面前，或者命令面前。

　　二殿下又拿手抬起他的下巴，看了一眼他的眼睛：“这眼睛生得好。”

　　那人眼睛里被抖进一点粉末，又消失不见。不疼不痒，就是有点干涩。

　　二殿下堵住他的嘴，望着他的眼睛道：“别说话。你的眼睛是翠绿的。明将军。”又抚摸着他的眼睛，开口道：“我不希望第二次任务失败。你那眼睛会变色，翠绿加上鲜艳的红色的瞳孔，一定是极品。”

　　二殿下只是站起来，拍拍肩膀走了，笑容消失了。明将军站起来，朝出宫的路一瘸一拐的走着。

　　明将军并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果无事……这也说不清……

　　明将军道：“这雪，好白。我会不会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他人之手。”

　　白将军在等候着他。

　　那是谁？他不是将军。是一个穿着极为朴素的下人。侧面有一把弯刀，应该是一个侍卫。

　　那不是他的侍卫，是将军的侍卫，在等候。

　　明将军倒在了路上，还差几步就能走出这宫里。一人前来搀扶。背着明将军就望马车跑。

　　雪不停不停……

　　雪用不停止的下着，覆盖住了一切。

　　“不要，不要杀……”男人从睡梦中醒来。

　　四周没有一个人，自己却在榻上躺着。榻旁有一个人，端着一碗药。

　　男人坐起来，看着这男人。不怎么眼熟，不怎么熟悉。“你是？”男人坐了起来，起了防备之心，躲得远远的。

　　男人道：“明弟，是我。”

　　明将军记不起这人是谁。努力地回忆着从小到大，从古至今等往事。

　　明将军道：“你是哥哥？”

　　男人道：“不记得了？你哥哥我回来了。”

　　明将军放下了戒备。

　　男人道：“我是你表哥，是你姨母让我来照顾你的。”男人又开口：“你从宫里快出来倒在了门后。我把你带回府，找郎中给你看过，并无大碍。”

　　明将军十分好奇，不知道是不是只检查到身体，没检查眼睛。是那东西没毒，还是很特别。明将军望向表哥一眼。他觉得不是表哥瞒着自己。

　　自己表哥突然都自己府上，怎么都有点不习惯。明将军道：“表哥……你还是先出去吧。”

　　表哥并没有说话，听到这句话。出去了，把药放在旁边。又回来。

　　表哥道：“明弟，记得把药喝了。”

　　他脑子里只剩下白茫茫的雪，一个人的房间，以及卑微的那瞬间。不知道该如何去害死一个人。杀死，可能是死。毒死、掐死、吊死、淹死……无数个想法出现在脑子里。

　　他双手放在脑袋两侧，想着这件事。无论如何，自己终究会是不善而终。脑子里已经很乱了，乱得又晕了过去。

　　药凉了。

　　梦里的明散，还是不安。

　　这殿里突然有一股刺鼻的黑烟从清野殿飘到皇宫各处。

　　太子殿下道：“这什么炭？这么大的烟？”

　　青余咳嗽了几声，呛得说不出一句完完整整的话。

　　太子殿下脸被熏得十分得黑，包括青余也黑了。青余从外面找到一点泥土，扔在了上面，烟没那么大了。正在逐渐熄灭，直至消灭。

　　太子殿下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青余，忍不住捧腹大笑：“哈哈哈哈，你看你脸。”

　　这个小侍卫平常总是板着个脸，很少的人才能看见他笑。小侍卫愣在原地，看着太子殿下，忍不住笑了。

　　太子殿下凑过去，盯着他脸看，注意到了一样东西，对着他脸道：“嗯？是我要死了？”

　　青余十分疑惑。

　　在宫里还是有一些年幼的宫女侍卫等，工作完了就是聊天。什么有趣聊什么，皇帝童年趣事、青余万年不变脸等等等等。太子殿下也时常偷听到他们的对话。有一次，一个大胆的姑娘没做完工作，正聊着火热。青余陪太子殿下路过，就听到他们在说如果青余笑了天就要塌了。被青余听到，不过他也没放在心里。第二天不知为何那宫女被管事的公公处罚了，就再也没听到他们说青余的事了。

　　青余道：“属下不知为什么？”

　　太子殿下“噗”的一声，又笑了一会儿，收起表情，回道：“没什么。对了，我活着回来，他们是不是已经气炸了。”

　　青余道：“属下不知。但已二殿下的脾气，过几个时辰或者一天又会回复。”

　　太子听了他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但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皇能把太子给自己，而不是给他。可能选他会国泰民安。

　　太子殿下跪座下，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道：“我怎么都不明白。”

　　青余道：“不明白什么？”

　　太子殿下道：“我不像能当皇帝的料，父皇却选了我。我也知道一些情况，二哥比我优秀，适合当皇帝。”

　　青余摇了摇头，回道：“属下觉得太子殿下性格多变，性子软，却从未放弃过任何人，但遇硬则硬，陛下可能看中殿下这点。二殿下也是个很好的候选人，只不过他太冷血，太残酷。如若选了他，是好是坏，很难分出。陛下不喜欢女子当皇帝，七公主就算再努力，就因为性别上的事以及那事……”

　　太子殿下喝完一盏茶。

　　太子殿下道：“说得并不是没道理，七妹比我们都好，为了一个心爱之人，割去了长发……再加上她的性别……如果她是他，她未必比他差。”

　　这七公主真的很痴情。似乎这冷冰冰的皇宫都是颗情种。挖去根，烧茎，摘去所有叶，都还是能存活。太子殿下真的不希望七公主重蹈覆辙，像她们一样，没有善果。

　　“父皇说过让我处理一件事？”太子殿下道。

　　青余道：“那敌国的二皇子，住哪。”

　　太子殿下丝毫不在意，随便道：“都行，此事交与你负责。我还有休息一会，退下吧。”

　　太子殿下知道二殿下想要的东西，既然他想要，就给他。自己当了皇帝，每日都是公务，上朝等，实在无趣，没有自由，迟早要累死。却很好奇自己的祖祖辈辈是怎么熬过去的。

　　殿外梅花开了，伴随着寒冷的雪落在殿下脸上，惊醒了殿下。

　　太子殿下拿起梅花，望向窗外。这不禁又让他想起了逝去的故人，死了五年了，一年过去又是一年。

　　宫女在外扫着雪。她们在讨论着这次上元节。

　　每年的上元，皇帝都会让宫里所有人休假一天。在这一天似乎废除了主仆制度，人们想去哪就去哪。街上灯火通明。鸳兔国的人们除了在中秋佳节这一天放天灯，也会在新岁和上元这天放天灯。

　　因天灯放飞后无法找回，造成森林多处被销毁。但这次大雪纷飞，造成不了祸患。他们还会放河灯。人们放河灯是为了给死去的亲人看见的。他们把所思所念都写在纸上，然后烧毁，把灰放在河灯上。

　　天上、地上、水面上到处都是火树银花，十分热闹。人们无拘无束。促成了很多姻缘。这一天也被他们当作了情人相会的日子。

　　还有很重要的部分，天灯是一齐放的。皇帝递上天灯给太子，太子站在城楼上放飞天灯，百姓跟着放天灯。亮如白昼，但比白昼更美。万家灯火聚集在一个天上。

　　没几日就是上元了，这次上元巧在与新岁同一日。

　　宫女道：“是啊是啊，没几日了。你说我会不会遇到我的如意郎君。”

　　宫女十分害羞，用袖子遮住了自己的脸。

　　另一个宫女道：“想得挺美的。走，扫完去挂纸灯。”

　　宫女从地上捡起雪，搓成一个球。手冷得通红，快冷得失去知觉。宫女把雪球砸向另一个宫女身上。不幸砸在脸上。宫女自己做了个球，向她脸上丢去。两人嬉戏，被路过的公公发现了。

　　公公让她们去挂纸灯，你我偷偷摸摸地打。公公看着她俩，发现了她俩的小动作。公公道：“挂完去罚跪。”

　　两个宫女瞬间听话，“哦”了一声，等公公走后又打闹起来。

　　青余端着一碗热汤上来。

　　青余叫醒了熟睡中的殿下。太子殿下伸了伸懒腰，打了哈欠。看着眼前这人。太子殿下道：“青余。如果我没有遇到你，你现在在做什么？”

　　青余摇了摇头，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青余道：“不知。”

　　太子殿下笑了笑。

　　让青余把热汤放在一边。发着呆的样子还是挺美的。虽无阳光照射进屋内，但殿外那一片片、永不停止的白雪，在瞳孔中出现。一片凋谢的完整的梅花落在太子殿下鼻梁处。太子殿下想起了许许多多的事。

　　太子殿下拿下梅花，问道：“这上元是不是又到了。”

　　太子殿下把梅花放在鼻子前，闻了它的味道。

　　青余道：“回殿下，上元是我国最盛大的节日之一，宫里正在布置，但是这次比往年都要热闹。”

　　太子殿下知道了。上元还有几日。当初都是自己哥哥去的，第一次去那里放天灯，属实有点紧张。

　　太子殿下道：“为何？”

　　青余道：“听宫女说是今年新岁与上元同为一日，属实难见。”

　　太子殿下想着这个问题，上元和新岁同为一日，不知是几日狂欢，如若两日，那便最好。

　　太子殿下想到一个故事。

　　太子殿下笑道：“青余。”

　　青余道：“殿下何事？”

　　太子殿下道：“我记得上元都要吃一种东西，软软糯糯，白白胖胖，十分香甜。”

　　青余思考了一会儿，上元，吃东西。糯糯的，软软的，只能是那个东西。

　　青余只说了一句“殿下等属下一会儿”。御膳房内经常有宫女饿了来做东西吃，如若是在很饿，就随便找个东西填饱肚子，然后继续干活。如果被发现了，不禁一两天没饭吃，还要扣一个月的薪水。

　　青余家里人做饭一绝，只是在村子里。在这个侍卫小的时候，上元就在村子里过，人们也学着京城里的他们放天灯。

　　糯米团子是一个极为好吃的东西。外皮软糯，里面的馅和皮在一起吃，就是美食。京城里的人们吃的与他们不同，馅料则贵重一些。

　　青余找来材料。有模有样的开始干活。用糯米洗面做皮，核桃仁、白糖、玫瑰为馅。皮抱住馅料，搓成一个小球。撒上些洗面，防止黏住。用大锅烧水，把团子丢下水里，煮至里外全熟即可。

　　太子殿下在清野殿等了许久也不见自己的侍卫回来。该做的事都做完了，走着、躺着、练剑、练字，什么能消磨时间就干什么。

　　太子殿下道：“棋琴书画，棋不会，琴不会，书会，画不会。”

　　太子殿下走来走去，应该撑着次上元出去定做一些能消磨时间的玩意。例如琴，虽然没练过，万一无师自通，岂不是成为一个才子了。

　　门外来了一个人，带来了一碗不知什么东西的东西。

　　走进一看，是他的侍卫。

　　太子殿下走上前去，问道：“这是？”

　　青余道：“糯米团子。”

　　太子殿下道：“这怎么好意思，那我就收下了。多谢好意!”

　　青余什么也没说就退下了。

　　太子殿下正准备开吃，停下了手。不知他为何知道自己要吃糯米团子，自己从来没有吃过，只是在话本子上看到过。三七不管二十一，知觉告诉他，该吃。

　　太子殿下放一个团子在嘴里，被烫的说不出话，喝了一口冰凉的茶，才好。

　　太子殿下道：“好烫!差点被烫伤了。”

　　这糯米团子甜甜的，挺好吃，有玫瑰的香味，有糯米的感觉。软软的，咬下一口瞬间在嘴里融化。根本不像是一个糯米团子。

　　沈辛锦被安排在景明殿。今日未曾吃一口饭，品一盏茶。

　　沈辛锦道：“打假的变成真的，就把我活生生的给他们这种小国，倒不如直接送，何必死那么多兵。”

　　沈辛锦看着身旁有个虫子。不知怎地觉得这地方绝对不是人住的，虫子都有，定是木已经腐烂，招虫子，很久没有人打扫着。

　　青余路过殿外，听到里面传开一声怒吼：“我堂堂二皇子，战功赫赫，竟然住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简直是对我的侮辱。这鸳兔怎么说也是个大国，就给我住这种地方？”

　　青余不知怎么有点不爽，找了一间极好的殿，有山有水，有草有木，只是位置偏僻。领着那沈二皇子就走。

　　到了南源殿，把他丢了进去，锁了起来。

　　沈二皇子敲打着门，逼迫他把自己放出来。这殿旁边就是清野殿。但清野殿却比这南源殿风景好，光线好。

　　沈二皇子折腾了一会儿，没力气了，又不闹了。看这里的墙比较矮，跳了上去，又跳进清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