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酩酊记》INMIND

5、C5

　　失眠的后果对一个长期饱睡的人来说是很严重的。

　　相叶雅纪边刷牙边努力瞪大眼，竟然会有血丝，他对着镜子皱皱眉，伸手压平右耳边翘起的头毛，听到妈妈在楼下唤他。
　　“雅纪！电话！”
　　相叶美千代捂着电话听筒的一端等了一会儿不见儿子下来，正想过去看看，就听到一串重物砸地的巨大声响，混合着相叶雅纪的哀嚎。
　　“请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电话另一端的人显然也听到了这边的不对劲，可惜相叶美千代急于知道儿子的状况，也顾不上道歉便搁在一旁。

　　穿着睡衣的樱井翔揉着眼去洗手间的路上，就看到大野智举着手机站在客厅很有几分困惑担心的模样。
　　“怎么了？”
　　他眨了眨眼让自己清醒几分，走到大野智面前，后者还在专心听着另一端的声响。
　　“相叶好像出事了。”

　　一小时后，天还微微亮，樱井翔的车一路畅通无阻，径直驶进了向阳医院的停车场。
　　相叶雅纪颇为狼狈地在二楼骨科病房里嗷嗷嚎叫。
　　大野智二人赶紧加快了脚步，到门口才发现是相叶美千代在爆儿子栗子，相叶雅纪抱着脑袋可怜兮兮地缩在病床上。
　　“这么大个儿人了还会从楼梯上摔下来！冒失也该有个限度吧！你是闭着眼睛走路的么！”
　　站在一边的相叶裕介被自家的笨蛋哥哥闹腾一早上，显然已困到极点，刚打了半个哈欠见门口有人，忙扯了扯母亲衣角：“好啦，哥哥知道错了，您再吼护士就要来赶人了。”
　　相叶美千代回头看到进门的两人，没料到这么快就有人来探望，其中一个还特地带了刚做好的早点，一时间感动非常。
　　“是我不该那么早打来电话……”
　　“不关小智的事，是这笨蛋连手机没电了都不知道。”
　　相叶雅纪无辜地吐吐舌头表示委屈，手臂上的擦伤和淤青都被病号服盖住了，左小腿上绑了夹板，虽然看起来恐怖，但幸在只是胫骨轻微骨裂，绑上两周就能恢复。
　　“也亏得他运动神经好，摔下来的时候护住脑袋。”
　　相叶裕介送大野智两人下楼，因为一会儿还要上班，便搭了他们的车先回家收拾。
　　大野智本也是要电话通知相叶雅纪因为临时有事今天不用来店里打工的，这下之后两个礼拜都将缺乏劳动力了，一时间倒也有些犯愁。
　　樱井翔在相叶家门前调转车头，见他微微蹙眉，忍不住提议：“要不我……”
　　“不行。”
　　话还未完已遭否决，连抗议的机会都没有，樱井翔虽了然也无奈。
　　“我会在门口提示这两周店里的情况，如果有赶时间的客人们，他们自然会明白。”大野智安抚似地伸手过来握了握他的小臂，“你不用担心。”

　　拐进洋食屋后的巷子时已近八点，大野智下车绕到另一边，樱井翔放下车窗和他交换了一个吻，倒车时发现后视镜里有个不算陌生的身影。
　　“二宫君？”大野智也有些吃惊。
　　二宫和也显然也没料到自己会撞见他们，视觉尚停留在方才一吻，有些僵硬地朝两人点头：“早。”樱井翔的车已滑到身边，他侧身让开一些距离。
　　“黑眼圈很重呢，二宫君。”樱井翔自嘲地指指自己眼周表示半斤八两，又倒了些苦水，驱车上班去了。

　　“还没吃早饭吧？”大野智掏出钥匙开门，招手示意他进屋。
　　二宫和也对突如其来的独处竟然有些紧张。
　　他跟在大野智身后，快速地用手掌压了压翘起的头发，顺便整整领口。

　　洋食屋的后门甫一进来就能瞧见两双棉质拖鞋，同款同色，天空蓝的格子，很温馨。
　　大野智弯腰从鞋柜里抽出一双鹅黄色的新拖鞋，摆在二宫和也身前。

　　“昨晚通宵赶稿么？”
　　不知道是不是从上往下看的缘故，二宫和也觉得大野智的眼睛真是水润得透底，一时呆住，连脱鞋的动作都乱了几分：“突然有灵感而已。”
　　两人顺着木质楼梯旁的小道走进洋食屋，落地窗上还垂着帘子，遮蔽了屋外投进室内的视线，朦胧几个人影从窗前移动过去，二宫和也猜想是晨练或买菜归来的老人。
　　大野智从案板上端来热乎乎的三明治，不好意思地解释说今天临时有事没有煮汤，又回冰箱前取了牛奶和果汁。
　　“谢谢。”二宫和也接过牛奶盒倒入面前的杯子，看到大野智在擦拭那块门口充当菜单的小黑板，“今天不营业我还坐在里面吃，不要紧么？”
　　“没关系。”大野智边说边举着白色粉笔认真构思，软软糯糯的声音混合在一笔一划的摩擦里，“请趁热吃。”
　　二宫和也望住他的背影，明明一夜没睡竟也不觉得困乏。
　　其实楼下任何一家便利商店都有早餐提供，他挨饿游荡不过是想隔着帘子看看大野智早晨忙碌的身影，没想到会撞见他们甜蜜的告别。
　　想起那幕叉子无意识地竟在盘里刮出刺耳锐音，二宫和也尴尬抬头，发现大野智正在屋外摆弄黑板告示，暗暗呼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