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套路我都懂》莫道南

4、第四章

　　项北在片场左等右等，始终没见到林青青的身影。
　　这欲擒故纵还玩得挺彻底，他感叹道，好一个扮猪吃虎的大灰狼。项北决定不再在意，将心思悉数放在拍戏上。
　　许是觉得昨天做得有些过分，今天导演和副导都对他客气了很多，近镜头没怎么被挑刺就过了。
　　下午四点，他便结束了今天的工作，顺利得不像话。提前收工的项北步伐轻快，哼着小曲儿往外面走去。
　　“昨儿晚上西四街那块发生了车祸”，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项北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西四街？那不是离他家不远吗。
　　“就是十点多的时候，正被我赶上，吓了我一跳”，那姑娘继续说道：“一个骑电车的女生被撞得直接飞了起来，吓死人了。”
　　西四街，骑电车的小姑娘……项北突然打了个冷战。他赶忙转过身去，向说话人急冲冲地问道：“你看见那女生长什么样了吗？”
　　对方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回答道：“太晚了没看清……就看见戴了个蓝色的头盔。”
　　项北仿佛全身都掉进了冰窟窿里。
　　他赶忙冲回片场，想找个人问问林青青的联系方式。
　　“编剧？”被截住的工作人员摇摇头：“这个还真不知道。”
　　项北问了一圈都没个结果，最后还是偶然路过的副导演帮了一把。
　　“哦~那个林青青啊“，副导演拿出手机，从通话记录里翻出了一个号码，给了他。项北走到角落，颤抖着将号码输到自己电话上，摁下了通话键。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冰冷的女声从电话里传来，给项北雪上加霜，直至万劫不复。
　　如果不是为了送他……
　　项北慢慢地蹲下来，将头埋在膝盖里。

　　不知过了多久。
　　“项老师？”
　　项北茫然地抬起头。长时间的黑暗令他无法适应明亮的光线，只能眯起眼睛。眼前的一切都恍若梦境，看不清楚。
　　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绘成了一张女孩的脸：编成辫子的干燥头发，明亮的眼睛中满是担心。
　　她伸手在项北面前晃了晃，又喊了一声：“项老师？”
　　是林青青。
　　项北激动地抓住了她的手，想说话却只是无声地开了开口，过了许久才犹犹豫豫地问：“林青青？你没事啊？”
　　林青青皱眉：这是盼着她出事？但对方的表情实在太过凝重和哀伤，她只能顺着回答：“没事。”
　　还好，她没事……项北舒了口气，从恐惧中解放出来。
　　林青青观察着项北的情绪变化，一脸的莫名其妙。她微微使劲将手抬到与项北视线平齐，无奈地道：“项老师，该放开我了吧。”
　　项北赶紧松手
　　“一时激动”，他本想细细解释一番，但转念一想，如此尴尬的误会还是别说了吧……便住了口。
　　对方显然对项北模棱两可的解释并不满意，送了他一个大白眼。
　　“副导演说你找我”，林青青居高临下地俯视他，语气不耐：“什么事？”
　　“啊，这个啊……”项北挣扎着站起来。腿实在麻得不行，只能半弯着腰靠在墙上，脑子里飞快思索着该如何回答。

　　“找你送我回去啊”，项北灵机一动。
　　“啥玩意儿？”林青青差点跳起来。看来对于昨晚之事，这个老色鬼不仅丝毫不觉羞愧，反而变本加厉，居然还敢主动提要求。
　　“项老师金玉之躯，我那小破电驴怎么能担待地起”，她极尽挖苦之能。
　　“不妨事”，项北表现得极其大度：“我不介意。”
　　哎哟喂，她个暴脾气。林青青额角青筋暴跳，眼睛里的怒火熊熊燃烧。
　　“项北，亏我昨天看你被导演欺负，好心好意带你兜风解闷”，她从牙缝里挤出了后面的话：“你别得寸进尺。”
　　兜风？解闷？
　　项北张大嘴：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那昨晚……项北尴尬地捂脸。苍天啊，他都干了些什么啊！项北根本不敢抬头看林青青的表情。
　　“干嘛，装可怜啊？”林青青不屑地说。
　　项北讪笑着抬头，一脸无辜：“如果我说昨天都是误会，你信吗？”
　　误会？林青青挑眉：“这万事还真是全凭项老师一张嘴啊，出言不逊的是您，后说误会的还是您，我就只能自认倒霉了呗。”
　　项北被堵得哑口无言，最后耷拉着脑袋小声说：“对不起。”
　　林青青被这三个字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这是在向我道歉吗？”
　　项北点点头。
　　林青青满腔怒火被噎了大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两人僵持在了那里。

　　“项老师！”一个人影突然闪出来。项北定睛一看，正是刚才那个谈论西四街车祸的女孩。
　　对方显然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项老师，我知道那个姑娘是谁了。”
　　“什么姑娘？”林青青好奇地插嘴。
　　项北赶紧开口，试图阻止女孩回答。谁知人家反应比他快了许多，林青青话音还没落地，对方便接了下来：“昨晚西四街出了场车祸，有个骑电车的姑娘被撞飞了出去。我跟别人说的时候项老师刚好听见，便着急忙慌地问我那姑娘长什么样……”
　　她拿出手机，将刚才看到的新闻页面递给项北：“喏，这是车祸现场的报道，里面有照片。”
　　林青青凑过去，照片上的女孩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躺在地上，鲜血模糊了她的大半张脸，长发散落在血泊里。一顶蓝色的头盔掉落在女孩的脚边，裂痕无数。
　　她还想看得更仔细些，项北却迅速把手机塞回了女孩的手里。
　　“怎么样，是你认识的人吗？”女孩关切地问道。
　　项北咳了几声，尴尬地回答：“不是。”说完暗暗瞟了林青青一眼，不料对方也正看着他，目光里满是探究。
　　项北迅速收回目光，真诚地对着女孩道谢：“麻烦你了。”
　　女孩的脸迅速红了起来，娇羞地说：“没事啦。”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林青青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很快指向了那个唯一的答案。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惊得项北一个趔趄。
　　“我先走了”，项北故作自然地招呼道。
　　“别啊”，林青青一胳膊横在他面前：“你不是要我送你回去吗？”
　　她看项北一脸“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便收了揶揄，挪到他面前笑着说：“项老师要是不介意的话就等我一会儿吧，我送你。”
　　项北一句“我介意”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林青青便一溜烟儿消失不见了。
　　他无声地笑了，又迅速收敛。
　　让她送，也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