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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从未消失的红线 ...

  •   大一的时光白驹过隙般匆匆而过,文蚕适应了纷繁多元,也平平无奇的生活。从小到大都美食匮乏的文蚕,在离开家独立生活的这一年里,发现怎么都吃不饱,天津又是个小吃发达的城市,结果可想而知,文蚕这一年吃成了球。
      虽然那个闭塞的小县城,那个家,是文蚕一直想要逃离的地方,可真正走出了那里,却时常想念,每逢有个较长的假期,文蚕便迫不及待地回家,人的情感还真是难以捉摸,如此矛盾。
      而文蚕回家必然经过北京,当时,从北京到文蚕的家乡,最方便的交通工具就是那辆慢悠悠的绿皮火车。这是文蚕回家顺理成章的选择,便也成了从县城走出去的学子们,顺理成章的选择。
      于是,文蚕在北京北站那个破旧如古董般的候车室里,经常邂逅高中时期的同学。甚至火车开动后,文蚕在一节节车厢里转悠,每节车厢都能碰到可以坐下来聊上几句的人。往往文蚕在车厢里走个来回,六个小时的车程便已经过去,丝毫不显枯燥。
      后来,随着小县城慢慢从闭塞变得开放,似亘古不变的山城开始有了日新月异的变化,到达县城的交通工具越来越丰富,用时也越来越短。这辆需要六个小时才能到家的绿皮火车逐渐被人们遗忘。可,外出读书的学子们,再难有不期而遇的邂逅,随心所欲的闲逛、浅谈。获得和失去,永远在不断的变化里出现,且有选择权的机会很少,只能被动地接受和适应。
      于是,文蚕大一结束的这个暑假,便对这辆绿皮火车有了新的期盼,也不知能不能邂逅安琪,而这一年未见,她又有了怎样的变化。不过,期盼终归是期盼,生活也不是电影。
      但,生活虽不是电影,却有其独到的因果律,给人不期而遇的惊喜。
      首先,2003年夏天的闭塞山城,正如当时的知了般,聒噪地表达着自己的声音,它正在为觉醒蓄势待发。曾经单调的山城生活,有了些不一样的色彩,KTV和网吧如雨后春笋般,在县城的各个角落破土而出。县政府改造了南边的一座小矮山,建成了山城里的第一座,也是当时唯一的一座休闲公园,署名南山公园。每逢朝阳、落日,南山公园里人流如织,乒乓球、羽毛球、打篮球、跳舞、踢毽子等,从事各种运动的人聚在一起,挥洒汗水、不亦乐乎。
      另外,文蚕在大一阶段,把自己吃成了不折不扣的胖子。文霜华和叶心芝看到放假回家的文蚕,像个被吹爆的气球,一脸的嫌弃。文蚕看着家里大落地镜前的自己,也是一脸的嫌弃。于是,紧急召开了家庭扩大会议,把正在读初中的文焱也囊括了进来,传达了两项重要指示:一、文蚕早上和晚上出去锻炼,总时长不得低于三个小时,运动强度自控。二、家里只提供两餐,不再有晚餐供应。
      自从文蚕上了大学,家里的氛围便和谐了许多。文霜华不会总黑着一张脸,笑容越来越多,时而还会开些小玩笑。文霜华和叶心芝之间也终于可以心平气和的对话,两人时而的冷战,文蚕已经不能轻易察觉。文蚕在家的活动基本不受什么限制,这种轻松和自由,是以前的家,根本无法体会到的,文蚕第一次觉得,家是如此的安逸。不单文蚕在成长,家也在成长。
      于是,南山公园便成了文蚕早起首选的运动场地,当然,也是当时唯一的选择。而刚刚上了大学的青年们,正值热血青春,无处燃烧的年龄。文蚕便又在这个新建的公园里,邂逅着一波波的高中同学,并从一天天的必然偶遇,慢慢变成了一种习惯,形成了一个五六人规模的运动团体,一起踢毽球,毽球已经渐渐成为这个县城的普及运动项目。
      暑假转瞬就过去了一半,二十来天的运动和节食效果已经很见成效,文蚕臃肿的身材已经变得相当协调,不得不说,年轻的身体有着令人惊叹的可塑性。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可塑性呈现指数下降的趋势。
      便是在这么一个时间节点上,文蚕的身体机能和身材都调整到了最佳,早起的山风清凉,并没有让文蚕运动后大汗淋漓,而微微的发汗,更让他显得活力满满。天空透亮,几抹白云映着随山风摆动的枝丫,晃晃摇摇。
      文蚕像往常一样,和几个高中同学一起围了个圈踢毽球,边运动边说笑,随意又妙趣横生。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便慢慢从远方跃然于文蚕的眼前,文蚕的眼里那刻便不能再装下其他。
      安琪,那粗粗的马尾束于脑后没有变,那透亮的双眸自信满满没有变,那微有些外八字的优美步伐也没有变。只是那光映到她的身上再反射回来,带了些温暖的色彩,她似乎比高中时,柔和了许多。当然,这也许只是文蚕的错觉,也许,是文蚕和安琪都经历了一年的山外生活,有着不同程度的妥协和变化。
      同安琪一起来的,是高中时那个阻止谣言传播的闺蜜。而和文蚕一起踢毽球的人中,刚好有那个因传播谣言,而被安琪闺蜜教育的同学。两拨人很自然合成了一拨人,一起踢毽球。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如此的浑然天成,初、高中时的谣言,再次像条红色的纽带,把文蚕和安琪联系到了一起,且所有与此相关的人似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感召,也聚集在了一起。
      这天早晨的文蚕,似一直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有力且极速。也有些恍恍惚惚,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但文蚕和安琪很自然地对上了话,文蚕已经忘了和安琪说的第一句话到底是什么,也许,只是一声“嗨”吧!但这声“嗨”,终于了却了文蚕八年来深藏心底的遗憾。
      文蚕和安琪跟着大家的话题,聊着自己,也在了解别人,时间不知不觉竟已日照当空。明媚透亮的阳光越过山顶,普照山林灌木,也让公园里的一切暴露在他的曝晒之下。公园晨起锻炼的人流,只剩下文蚕这一组,他们便也不得不各回各家。直到各自分别,文蚕才从奇妙的感受中稍稍回神,仰头望日,心头暖意正浓。
      接下来的暑假,文蚕便在殷勤的期盼中渡过每一天。期盼破晓的光辉照亮山城,期盼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汇集南山公园晨练,期盼安琪如朝阳般照亮心头的热火。
      这个暑假的后半段,文蚕就怀着那心头的一团热火,匆匆渡过,那火烧得他夜不能寐,却早早起床还精力充沛。那火,在看不见安琪的大部分时间里,炙烤得文蚕坐立不安,思绪飞过重山,却找不到落脚之处。那火,也在能和安琪共处的短短时间里,让文蚕周身的暖流汩汩,生生不息,滋补着文蚕的心房和青春旺盛的生命。
      在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文蚕已经可以和安琪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当然,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意,文蚕会把安琪的闺蜜捎带上,一起打趣。把“黑风双煞”的名头安在她们的身上,看到路上盛开的牡丹,便把她们两人比作盛开正艳的血色牡丹。而安琪会微笑着接受,她的闺蜜,会用同样的比喻作为反击。当然,文蚕这种可笑的掩饰,恐怕只有他自己才觉得是有必要的吧?!
      暑假的最后一天终于还是来了,这个早晨,应该是文蚕最后一次和安琪在南山公园“邂逅”,文蚕只觉得这个假期意犹未尽,却又不得不戛然而止。文蚕这天拿了纸和笔,大家运动结束,文蚕便迫不及待把所有人的□□记录下来,包括安琪的,这种操作好像也是一种可笑的掩饰……当时,手机是个奢侈品,很少人能够配备,尤其在这个闭塞的小县城里。
      当天,文蚕很想知道安琪什么时候返校,是不是可以同路,可安琪只说:“不急于这两天,也许要过几天吧。”文蚕有些小小的沮丧,但还好,已经有了安琪的□□号,还是可以联系到她的。
      次日,文蚕返校的时间到了,回想这个梦幻般的暑假,给了文蚕一个终生难忘的际遇。他对生活有了更新、更火热的期盼,那期盼时而让他亢奋,时而让他失落。文蚕不知自己是怎么来到火车站的,也不知自己在看什么、想什么。这个山城的火车站似乎在文蚕出生的时候,就是这般模样,现依然如故。
      文蚕能看到火车站里有些熟悉的面孔,是高中认识的几个同学,可他兴致缺缺,敷衍地和他们聊着天。接着,文蚕突然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走上台阶,马尾飞扬,目不斜视,文蚕却看清了她嘴角挂着的微笑……
      曾经的安琪,是文蚕幻想中的缥缈仙子,而现在,落入凡尘,带着生动的俏皮,距离不远亦不近,却在这个合适的距离上,让一些东西慢慢升温。
      这无疑是一段让文蚕陶醉的旅程,一伙人在火车上围着桌子聊天、打牌,六个小时的车程竟如此短暂,甚至文蚕来不及去感受更多的愉悦,大伙就又各奔东西了,文蚕亲眼看着安琪头也不回地上了一辆公交车,去了她北京所在的学校。
      而文蚕的学校在天津,还要再坐一趟火车。和文蚕同路的朋友不禁问他:“你为什么不去送她回学校,你下了车为什么不和她吃个便饭?”
      文蚕被问愣住了,因为这些,他从没有想过,很奇怪,他竟然没有想过这些……
      但,没有想到的,只是这些吗?回想暑假那梦幻般的后半段,文蚕和安琪邂逅并彼此认识,文蚕只固定地期盼着早晨的到来,却从没想过那漫长的白天,也是可以把安琪约出来的呀?!他用自己固定的思路和生活逻辑,去应对这难得的邂逅和机遇,文蚕依然没有主动性,他只是让机遇推着前行。
      文蚕还自动过滤掉了一项十分有利的条件,安琪是当时为数不多的人里,拥有手机的那个人,而文蚕竟然只要了安琪的□□号,文蚕觉得自己没有手机,就没必要留手机号,难道公共电话沟通,不是当时校园恋爱的主流聊天方式吗?手机号没要也就罢了,宿舍电话也没有要,文蚕只关注他熟悉和可把控的方式,思维没有一丝的创造性和跳跃性。
      文蚕还需要继续成长,起码现在的表现,是那么的差强人意,而这不成熟的表现又将把文蚕推向何方呢?不管是何方,任何成长都要付出代价,且越到后来,所要付出的代价也就越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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