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明月应霜寒》江戈离

2、查案

　　我一愣，想解释又忽而觉得这理由好像是苍白了一点。
　　幸而原怀祁替我接了话
　　“问题不大，反正我们真的不是坏人，不过…找东西嘛，那盒子长什么样？”
　　我思索了一下，伸出胳膊说：“大约…从我的手肘到指尖这么长的一个方形木质盒子。
　　原怀祁双肘撑在桌子上，双掌支着头，盯着他正对着的白墙，似乎在发呆又似乎在很认真的思索。继而嘟囔道：“那齐楚阁儿既然是被酒家老板买下的戏台改造的，那它后面必然和普通戏台似的，有那些角儿们候场的地方，有他们上胭脂水粉的屋子，指不定当时他们进去以后，就走哪个暗门进了个密室里面。”
　　我也学他，双手撑着头，看着他说道：“我昨晚悄默声的已经又进去打探过一遍了，倒是没发现什么异常，不过，我准备今晚再去一次，盒子既然没有被带出来，那就肯定在里面。”
　　原怀祁侧过头，小声问我“所以你今天晚上是要去偷东西了吗“
　　我亦小声回他“不，我这是在查案”
　　“我好像还没有偷过东西，感觉好刺激…”
　　“我说了我这是查案…”
　　“咳”老狐狸抬手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继而说到，“你们两个在那里小声嘀嘀咕咕，嘀嘀咕咕的什么呢”左手中的折扇在手指间转了几转，继而指向原怀祁，“你，什么好不学，还想着偷东西，真不怕偷来偷去自己最后被卖了“
　　“还有你”我本在一旁看戏，倒是没想到哥哥教育弟弟的戏码，我也会挨批评。“查案这种事情你知道为什么都是需要秘密进行的吗，就是怕走漏了风声给敌人，你倒好，见人一面倒是把事情都讲的透透彻彻”
　　“你不懂”我朝他摆了摆手，“我和这位兄弟，一看就同是江湖性情中人，我是怎么做到从洛邑一路追查到玄垣城的？靠的就是一路上四方的江湖兄弟们的帮助”我顺便将手收回，拍了一下胸口道：“你不懂，这是江湖道义”
　　“对，江湖道义”说罢，原怀祁也拍了拍胸脯，一副豪气云天的模样。
　　原怀瑾顺势拿右手撑住眉骨附近，约是实在不想直视二人。
　　原怀祁则继续同我小声嘀咕，不知为何，我们二人倒是一见如故。
　　“今晚要不我与你同去看看那戏台背后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我轻挑一侧眉，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入夜
　　我按照约定到了戏楼旁的巷子里，
　　刚站定
　　便听到头顶上有一些躁动的声音，
　　我旋即后退两步
　　果不其然
　　一个黑影便从天而落，正落在我面前，一席玄色黑袍上依旧是熟悉的镶着银线的精美绣工。
　　“啪”的一声
　　他背对着我甩开了手中的折扇，不同于白日，这次扇子，也换了把纯黑乌木折扇。
　　“如何”他摇着扇子，约是颇为自得。
　　我没忍住笑出来声
　　“你这一身是什么意思，夜行衣吗？”
　　他转过身来，一脸疑惑
　　“我们这可是去别人的地盘找东西，按照寻常故事里的剧情，可不是要穿夜行衣？”
　　我笑的更开心了“你有没有一点江湖经验，我们这可不是在荒郊野地，这可是在皇城中，你这一身夜行衣可比寻常衣服惹人注意多了。再说，我们这又没有宵禁，隔几条街的勾栏瓦舍中，还在笙歌进酒好不热闹呢。”
　　我原地转了个圈，一身暗紫色的胡服衬得我颇有几分英气
　　“你看，这才是应该穿的，这胡服袖口裤腿处皆是锁口，方便行动，而且若是我们真被发现了，我就往人群里逃。你呢，你就不一样了”我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继而说道，“且不说这大晚上的，房檐上的视野多空旷，你往哪个方向跑别人看的一清二楚，就说若是被这城里其他人看见了，就你这一身夜行衣，是个不傻的都知道是出小偷了，要报官的。”
　　他摇着折扇，轻轻遮住了嘴，嘟囔道：“倒着实是我江湖经验少了”
　　“江湖经验少倒不怕，这我可以教你，不过”我轻踏上两侧墙壁，一跳一跳的上了屋檐“要先看你这身手如何，能不能跟得上我”我转头朝他一笑，便向戏台方向跑去了。
　　那其实是个颇大的院子，四周是被一串只有一楼高的厢房围起来的，独北侧凸起来一个二楼，戏台就被镂空架在整个二楼外。我翻身上了戏台，此时那戏台与室内中间横关着两扇折门，锁的颇为严实。我从腰带中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铁丝准备开锁，陆怀祁也刚好追了上来。
　　我毕竟昨天已经开过一次了，这锁的结构也已经了然于胸，那铁丝在手中不过滚了两转，只听啪哒一声，开了。
　　我环顾四周，确认四下无人之后，轻轻的推出了一点缝隙，拉着他转身进了屋。
　　屋内的装饰还和昨日一样未有什么变化，左右两侧皆立一个山水屏风将屋子分成了三室，中室中靠墙放了半圈椅榻，正对着戏台，寻常白日里客人们就坐在这里一边喝酒一边看舞姬乐女表演。左侧屏风后是酒桌，右侧则是书桌，总有一些喜好琴棋书画的客人们，喝着酒兴起了就喜欢在这吟诗作画。
　　我俩一左一右开始一点一点的翻找那盒子的下落。
　　“话说，你二哥呢？他怎么没来？”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你们小孩子玩过家家我就不去参与了”他学陆怀瑾那永远似醒未醒的声调倒是颇像“其实我们也不过就差了一岁，他却总是把我当小孩看待。”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应该也有很多来自于江湖的故事吧！”陆怀祁倒是起了兴趣“玄垣城外是什么样，洛邑呢？洛邑又是什么样？听说是个三面环山一面朝水的好地方？”
　　“洛邑呀…”我刚准备开口，又瞬间止住。
　　我和陆怀祁对视了一眼，接着我放慢步伐，向窗边移去。还未行两三步，我便听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似是已快到门口。
　　我朝上指了指
　　陆怀祁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
　　莲步一踏，我俩双双上了横梁。
　　还未等稳住，屋门就吱吖一声，被推开了。
　　酒家的掌柜领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进了屋，后面跟着两个小厮，一行人直着被领到了中屋的椅塌后面，一个小厮则走到了右室内，转了一下墙上的一处浮雕，接着中室的后墙上果不其然微微一震，出现了一道竖着的缝隙。另一个小厮则由此将那石门缓缓推开。
　　陆怀祁看我一眼，朝我单挑了一侧眉。估摸着意思是想说“看吧，我就说有密道和密室”
　　四人鱼贯而下，这屋内又仿佛只剩我二人。
　　我不敢出声，但指了指我们进来时的那扇折门，意思是想走。
　　毕竟他们刚刚是从正门进来，没有去往戏台方向，如若被他们发现这锁被撬开了。那我们怕不是要表演一次瓮中捉鳖了。
　　陆怀祁倒是没有同意我想走的意见，反而一跃而下，悄默声的走到了密道前。他朝我招了招手，示意让我跟上。
　　我朝他摇了摇头，用嘴唇努力做“太过危险了”的嘴形
　　他却怂了怂肩，然后转身也进了密道
　　“啧”我这回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万一这密道是一条直路，前面人一转头就能看见身后跟了一个一身夜行衣的成年男子……
　　犹豫了半响，觉得走了这事着实不地道，不是江湖人所作所为。心一横，索性也跳下横梁，走到了那密道口，
　　谁知刚过去，就看见一道黑色身影，移动飞快的靠了过来，我刚准备后退两步给陆怀祁让位置，他却一伸手直接将我横抱用轻功飞上了横梁。

　　说实话，现在这姿势着实尴尬
　　陆怀祁单膝跪在横梁上，而我就坐在他立起来的另一条腿上。横梁拢共不过一掌宽，他能跪在上面已实属不易，而我脚下则是悬空，全靠一只手撑在他肩上才能稳住。
　　虽然说我们江湖中人不拘小节，男女之间没那么多的拘谨。但是此刻这种情况，还着实让我有点心跳加快。我看着我捏着他肩膀的那只手，因是有些紧张，指尖颇为使力，已经有些失了血色，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将另一只手也抓住他另一侧肩膀，好稳住我一直摇摇晃晃的身子。他却直接拉着我另一只手臂，绕上了他脖颈。大概是我一直晃悠，让他也有点稳不住，有些摇摇欲坠。
　　因为距离过近，我一抬眼就只能看见他的脸。
　　不得不说，他有一副极好的皮囊。浓眉高鼻，眼睛亮亮的，不管看什么，总带着一股子好奇和冲动。他此时正专注的盯着密道口，但其实我也知道，他能感觉到我正在盯着他看，因为他那耳尖呀，正在变得通红，我离的这个距离都能感觉到一股热气从那里传来。
　　我心里暗道：不愧是皇室子弟，这历来哪个娘娘不是从整个北玄的上千万人中选出来的数一数二的美人，这生下的孩子，能不好看吗。
　　我默默叹了口气，有时候就总会觉得，这人与人的命，其实也挺不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