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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抓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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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漠城里别处的热闹气氛传到粮仓这边好像隔了一层纱网,听起来格外的遥远和不清晰。缺月斜挂在天空中,这个时节还没有虫鸣,安静极了。
小六顶了看粮草的兵看管院门,酒气上头,身上暖意融融,靠着墙闭眼睡了过去。
不多时,两个兵丁过来,推了推他,他连眼睛都没有睁,迷迷糊糊说了句什么。
二人对视一眼,悄悄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你说这批粮食是假的?这可不是开玩笑,出了岔子可不是你我能担待得起的。”一个压低的声音说:“不如我们先去禀告荣王殿下。”
“我也是听见今日运粮的兄弟们说背起来重量不对,这才起了疑心,万一真的有问题日后被发现了可是我们监管不力,谁也活不了命,今晚我们探查一番,若是真的便罢了,若是假的才能尽快上报。若不辨真假就直接上报,荣王治我们兄弟一个惑乱军心之罪也说不准。”另一个声音劝道。
两个人随便抽了一个麻袋,用刀尖扎一个小口,里面流出来的,白花花赫然是大米。二人其中一个发出一声疑惑,“嗯?” 不信邪地又扎开另一个口袋,流出来的还是白米。
“别扎了,没有问题最好,再扎被人发现了。”
“没有问题,竟然没有问题?难道京城那边真的把粮草运过来了?”
“还能是假的?你别疑神疑鬼了,是真的还不好?若是假的,我们都要饿死了。”另一个显然不耐烦了,“快出去吧,我托人留了酒,一会儿换班请你喝。”
谁知被他拉着胳膊的人一动不动,脸背着外面的火光,看不清表情,他转头看向拉着自己的同袍,眼睛爆出奇异的光芒,“不要怪我,要怪,就怪荣王。”
“你在说什……”这人话还没说完,后颈一疼,双腿一软,倒了下去。
“要怪就怪荣王,他得罪了人要别人的命填。”说着把人拖着到粮堆里一边布置一边念叨,“你放心,一点也不受罪,一把火暖和暖和就死了,到了底下,也别生我的气,你不死就是我死,兄弟,你可别回来找我啊,我回了京城多给你烧些纸钱,保证你在下面过得……”
他一抬头,冷汗刷的流出来,离他五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颀长的黑影,黑影四肢扭曲,歪着脖子,张不开口似的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问:“还、我、命、来。”
那人往后跌了个跟头:“你、你、你别、别过来。”
仔细一看,黑影的脸上都是一团焦黑,他用扭曲的腿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向那人,行走间,发出“嘎巴嘎巴”关节扭动的声音:“我、死、的、好、惨。”
“你别过来,不是我害得你啊。”
“是、谁?”黑影在朦胧的月色和灯光下模糊不清,和背后的房屋墙壁老槐树的影子融合在一起,浑然天成的阴森可怖,“你、说、是、谁。”
“荣、荣王。”那人已经挪到了墙根。
“是、谁?”黑影重复问,一边挪动自己僵直扭曲的四肢,快接近那人的时候,他的两只漆黑的胳膊伸过来。
速度不快,却坚实如铁。
“我、我说!”那人压抑放低的声音全部放开了,闭着眼睛大喊一声:“是太后娘娘!”
“对、是太后娘娘,你去找她吧,烧粮草是她的主意啊。”他这一嗓子把外面的看守惊动了,小六一脚踹开门,“什么人在粮仓里鬼鬼祟祟?”
那人腿软的起不来,再去看那鬼影,竟似从未出现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小六提着灯笼靠近他的脸:“原来是李四,也没喝酒啊,怎么就走到这来了,带走!交给荣王。”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到这的。”李四说。
“这里还有一个,昏迷了。”
“一并带给王爷。”小六身上的酒气肆意,眼中却一片清明,“抓了这两只耗子,赏钱够回家买地了。”
赵无拘正看着徐清明洗脸,铜盆里的水已经漆黑,徐清明脸上才显出本色,但眼角眉梢还带着些黑渍。他严重怀疑赵无拘是有什么恶趣味,否则只需要把人抓住就是了,装神弄鬼做什么?
赵无拘正色道:“他敢做这般胆大包天之事,证明他有非做不可的理由,单单抓住他,他若只求一死不肯招出幕后之人也是徒劳,反而会断了线索,不如吓他一吓。”这一吓,还真的吓出了点东西。
赵无拘冷笑一声,太后。
他向来知道他这位皇嫂不是个脑子清楚的,皇兄去后尤甚,看在皇兄的面子上,也不愿与她计较,反正有他在,她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来,没想到她竟然把手伸到了边境,伸到了战场,她可知晓这一把火断送的是多少人的性命!她可知道北胡人攻下三城第一件事就是下令屠城,整整三城大庸百姓,不论老小都死于胡人之手!若寻漠城败了,死的又何尝是他赵无拘一人!
大庸的百年基业,不能败于一个妇人之手,当初外祖父一家觊觎不该得的东西,被他母后亲自剁了手,太后么,也不能免于此。
免得,把这份愚蠢传给孟儿。
“不为,找人传口信儿进京给太皇太后,把太后的所作所为详细禀明。”当初母后能处置外祖一家,现在就能处置太后,至于母后会怎么做,他都没有意见。在母后眼里,他和皇兄皇姐当然重要,但加在一起也重不过大庸的江山。
徐清明清理好自己,细细地擦干净,才说:“王爷审完了人准备怎么处理?直接公告三军吗?”
“公告。”他没有义务替她兜着。
再说孟儿也该认清现实。
“拿到供词,把人看好了,届时押到京城,免得丞相一党说孤罗织罪名冤枉了她。”赵无拘道:“可惜了那些粮草。”
岂止是可惜。徐清明心说。
“那粮草之事王爷预备怎么办?”这次入库的粮草一大半都是沙子,只有外面的几个麻袋装的是粮食,还是玄关城新上任的知府齐崇提供的。这次设计奸细是抓住了,但粮草是实打实的没有了。
“没有别的办法,军心未乱之前,破釜沉舟吧。”越拖越吃亏。真论起来,大庸兵马和北胡人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朝廷的粮草支援多久能到?”按理说这几天应该到了,加上城里现有的粮食,不至于到拼死一搏的程度才是。
“不会到了。”赵无拘叹息,他并非真的不愁,那狗胆包天的宋和竟敢阳奉阴违截留他的粮草,当真以为他回不去了是吗?!
战场上多九死一生,他也不害怕,宋家这一家子走到头了,他只要保住自己的王妃就好。他到有些庆幸,幸好他的王妃不是原来的宋玉溪,否则他现在岂不束手束脚?不过如果他是原来的宋玉溪,保不准已经把自己作死了,他自然不会考虑他的心情。
粮草之事想必母后那里已经知晓,放长线钓大鱼,宋和没有这个胆子。他想了想,又往京城送了一封信,无论如何,不能动他的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