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sn/综英美]加利福尼亚永不下雨》东山高卧

28、第 28 章

　　达斯汀其实比爱德华多还尴尬。

　　说来奇怪，所有人都认知他是四人组里和谁关系都好的那个，事实上，他和爱德华多属于多年前关系不错的老同学，和克里斯倒是继续维持着友谊，至于马克……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友谊归友谊，金钱归金钱。

　　和马克共事完全不是件舒服的事。

　　克里斯已经冲到了反Facebook的第一线，恨不得把FB拆成碎片再沉塘，他身为墙头草两边倒，分红照拿不误就行，肖恩……马克没准给肖恩下过蛊，爱德华多就更难说了。

　　今天爱德华多也一如既往很会穿西装。

　　这么多年过去普拉达变得不适合爱德华多的气场，太轻跳了些，就选了个手工定制的高贵品牌，成衣他是越来越少穿，皮鞋低调昂贵，很适合被激进环保主义者挂上大旗，温文尔雅，人模狗样，非常符合华尔街那群衣冠禽兽的刻板印象。

　　“爱德华多！”投资商盖里很亲切地和爱德华多握了下手，从桌台拿了只香槟递给他，对Facebook的近况绝口不提，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人精，这家基金和爱德华多的b capital还有过不少往来。

　　“最近经济情况差得很。”盖里说：“资金托管人恨不得把钱装进自己的口袋，赌博越来越像投资，过几天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去拉斯维加斯住几天？”

　　爱德华多举了下杯：“有空吧。”

　　他们说来说去还是很难避开Facebook，最近这个庞然大物又要刷风口起飞，闲聊着闲聊着，又绕回了最初的话题，这种交流信息的沙龙到最后绝对会演变成八卦交流地，然而爱德华多身为最近风头正盛的电影主角，简直是一只西瓜掉进猹群。

　　实在是Facebook近来负面消息太多。

　　“……马克过度监控用户，抗议人群已经在公司楼下举了三天标语，剑桥分析公司提及的股票倒是看涨——克里斯，我记得现在提名人的团队是你在运营，影响大选是怎么说？”

　　“卑劣至极。”

　　“马克身上到底有多少起诉讼？我记得上个月特区检察长刚刚提交指控。”达斯汀视线划过爱德华多，笑了：“抱歉，换个话题。”

　　爱德华多摆了摆手，示意早就过去了，对马克讨人厌的本事有了直观的印象，提起当年的诉讼对他的确是不痛不痒，他还不至于这样敏感。

　　显然fb的境况相当不妙。

　　前不久fb还在新加坡成立了数据中心，硅谷里面的反响尚且良好，换到曼哈顿，就是清一色的唱衰，如果赚钱的生意变成催命符，他们肯定要和扎克伯格割席，但这倒是不妨碍他们在fb膨胀到极限前，再多添把火把场子炒热。

　　“出去喝杯咖啡？”克里斯随口说，但他身为大选运营者，老是被人抓住扒拉，fb的股票他是卖得差不多，达斯汀也有意抛售，就又耽搁了会，正说话的这家CEO对马克的意见要突破天际。

　　“meta不适合投资。”他说：“我有理由认为扎克伯格不值得信任，看去年的财报就知道，他还孤注一掷地推动了收购案，我有预感，明年的硅谷就查无此人了。”

　　“信用问题。”另一个人开口：“窃听丑闻没那么容易过去，盗窃用户信息不可怕，可进展到扎克伯格要上听证会这步？”

　　“深陷泥潭。”

　　克里斯摇了摇头：“谁还能信任他，好在Facebook的规模足够惊人。”

　　达斯汀保持着沉默，而爱德华多有礼貌地笑了笑。

　　当年被拍成电影的那场官司，在业内自然人人皆知，大家提及马克也不用避开爱德华多，虽然不至于再提那部电影打趣爱德华多，但作为不常出现的生面孔，最后话题还是渐渐移回爱德华多身上。

　　小萨维林这辈子就没做过什么赔本生意，哈佛的暑假他就能靠爱好轻而易举赚上三十万美金，生意头脑远远不是扎克伯格或者帕克所能相比，只能说当年恰好是马克好运，抓住了机会，爱德华多才是真正有金手指，多的是想要请他运营公司的人。

　　一家的副总裁问他：“我听说你拒绝了采访投资意向的问题？理查德那个小伙子快把投资人的钱花光了，你居然那样看好魔笛手？”

　　爱德华多随口一提：“一般，我相信魔笛手的技术。”

　　平心而论，魔笛手的确比投资瓜拉纳野莓强点。

　　“给个准话，华多。”达斯汀熟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所有人都想知道你的下一步，硅谷那么多独角兽，你看上了哪只？”

　　爱德华多：“Facebook.”

　　显然没人意料到这个答案，达斯汀倒是萌生了个把爱德华多接下来的话录下来的想法，他觉得马克会喜欢。

　　爱德华多倒是笑了：“Facebook却是面临着肉眼可见的窘境，但我必须要说，我对马克和他亲手组建的团队有着无与伦比的信心。”

　　“顺便一提，我仍然有购入Facebook的股票的打算。”爱德华多轻描淡写地说完，在达斯汀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达斯汀点点头：“克里斯，我们有点私事要商量，先离开了。”

　　离开沙龙后，达斯汀扯了扯衣领，透了口气，再看向爱德华多，接着耸了下肩，露出个有点夸张的微笑：“这次增持多少？”

　　“能有多少就多少。”

　　达斯汀表情空白了一瞬。

　　Facebook财报不容乐观，达斯汀估摸着马克自己都想跑路，但这种情况下，爱德华多仍然选择增持Facebook的股票，相当耐人寻味。

　　总不能是钱多得烧的慌。

　　不过爱德华多确实比他们都富有，福布斯财富榜那些身价都是虚的，马克投资投到快要去喝西北风，但爱德华多是货真价实地手握巨大现金流——他收购达斯汀的股票毫不吃力。

　　然而这次他打算买的是b股。

　　爱德华多手里的b股虽然总体呈现增持趋势，可眼下这种时机所有人都会觉得爱德华多在做赔本买卖。

　　达斯汀甚至都不知道爱德华多对马克的信任从何而来——他迅速回想了下马克最近的消息，他和马克私交颇密，自然清楚爱德华多对绿洲计划的抵触。

　　反衬得爱德华多现在的举动愈发不正常。

　　达斯汀没头没脑地问：“你认真的？华多？”

　　爱德华多斩钉截铁地说：“当然。”

　　达斯汀哇哦了一声：“那行，我把手里的股票转给你。”

　　这样一来，爱德华多持股仅仅以微弱差距少于马克，达斯汀又想起当时马克那句不加思考“你30%，我70%”这样的分成——恍惚间竟有种时光倒错的幻觉。

　　时隔多年，Facebook居然又属于他们两个。

　　曼哈顿的的雨总是柔和很多，爱德华多也淋不着自己，司机快速为他的拉开门：“萨维林先生，还是回去吗？”

　　爱德华多手一挥：“先去时代广场。”

　　毕竟说在街上随便转转显得很傻逼。

　　回什么地方成了个令人纠结的问题，倒不是他堕落到在美利坚找不到一处住所……

　　爱德华多那天和马克在律师面前签的那堆协议，属于典型的甩手掌柜协议，理论上马克开发绿洲只和他的钱有关系，和他自己毫无瓜葛，好处倒是占了不少，百分之三十的创始人股票一分不少，和多年前一模一样，绝无陷阱，童叟无欺。

　　马克的潜台词是邀请他参与进来，爱德华多自然读懂了这个期盼信号——包藏着请求和好的意图，重逢后马克一直都很做人，一切都好……就是爱德华多自己心里有点抵触。

　　他不确定是否要登上马克那艘破船。

　　爱德华多的电话响了。

　　“晚上我妈妈想办个复活节烧烤，你来吗？”肖恩在电话里问：“八点左右。”

　　爱德华多诚恳地问：“我们关系什么时候这样好了？”

　　“拜托。”肖恩哀嚎一声：“我为我当年的所作所为郑重道歉，真的，我不该那样对你，看在我当时还是个二十多岁极不成熟的份上，请允许我能和你继续保持友谊。”

　　爱德华多咬着字强调：“开始友谊。”

　　爱德华多侧过头，从车窗玻璃看见自己紧皱眉头的脸。

　　今非昔比，现在的爱德华多肯定不会干出放任马克他们搬去加州，自己在纽约拉广告这种蠢事，肖恩当年的正确性不容置疑，他应该跟马克一起过去——所以这次绿洲的开发，如果他正儿八经打算登船，那他最好就是和马克住到同个城市。

　　肖恩：“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来吗？”

　　爱德华多回过神：“可以。”

　　“还有件事。”肖恩说：“今早我替马克签收了个快递，收件人是你，外包装已经被联邦快递摧毁成散开的乐高玩具，发件地址是马克的住址。”

　　他欲言又止。

　　爱德华多：“……”

　　那是他从新加坡寄来的AI mark.

　　那天肖恩给他画得饼太好听，半夜他躺在床上迷之心痒，坐立不安，就找了他侄子帮忙把绿洲的登陆器寄过来。

　　整个过程他让小侄子别告诉管家，自己寄，结果小孩整栋楼里都找不出一只纸箱，索性他就没替换马克原来的包装，在此基础上又用胶带裹了裹，直接寄出去了。

　　爱德华多背后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你收完放哪了！”

　　肖恩：“呃……茶几？”

　　爱德华多面无表情地闭了下眼，探身过去拍了拍司机：“麻烦掉头。”

　　他回去一路上都在祈祷马克扎保持他昼夜颠倒的猫猫作息，混乱点也挺好，不然被发现那个绿洲登陆器他简直要连夜逃离加州，离开机场，上车，下车，穿过前院的草坪，大门紧锁。

　　爱德华多在指纹锁上按了下，门应声而开。

　　房间里窗帘拉着，一片昏暗，他回去的时间本身已经快到黄昏，一个不太礼貌的念头浮现在他脑海——直接取走包裹，也不会打扰马克，没人知道他来过，结果没走几步他就在玄关和客厅的连接处重重绊了下。

　　脚趾踢到的触感显然不是墙。

　　“beast！”爱德华多压底声音，一低头，却瞧见熟悉的卷毛轮廓，天知道Facebook的CEO为什么像条小狗一样坐在地上睡觉，他手里的电脑还没进入休眠，屏幕依旧亮着光。

　　爱德华多的眼睛渐渐适应光线变化。

　　马克被他弄醒了，有点茫然地抬起头看着他，接着飞快地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腕，爱德华多感觉一阵战栗从较低蔓延，马克像是还没缓过神，语气略带急促：“华多。”

　　爱德华多象征性地抽了下手，没抽开，马克的手指相当有力，表情也不是平时的冷漠，他的眼神动了动，然后说：“你在这里。”

　　爱德华多很想叹气。

　　他现在能确定马克是缺觉到了一定地步，从他靠着墙睡着就能瞥见端倪，十之八九马克刚才梦见了他——很好，马克最后还是当不成机器人，昏暗的逛下，他盯着那双怔愣的灰蓝色眼睛，望着里面来不及敛去的复杂，还有没藏好的人类称为爱情的玩意。

　　“我来取我的快递。”爱德华多神情莫名地开口：“你做了噩梦？”

　　马克闭了下眼，再睁开，他快速地松开爱德华多的手腕：“快递？”

　　爱德华多重新拉回前一个话题：“和我有关？”

　　马克立刻接上：“没有。”

　　爱德华多“啪嗒——”一声摁亮灯的开关，led白光顿时填满整个房间，马克不太适应的眯起眼睛，心想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但睡眠不足的大脑犹如没上油的齿轮运转不起来。

　　爱德华多居高临下地凝视他，了然：“你梦到了我。”

　　场景和气氛都那样恰到好处，马克哪怕想要辩解都显得那样苍白，爱德华多一点都不意外地发现，如今他的确比马克更加游刃有余。

　　从不义开始的事情，必须用罪恶巩固，马克亏欠于他，马克又爱他。

　　那马克注定要输得一败涂地，溃不成军。

　　“多少次？”

　　“我不理解你的意思。”

　　“别装傻了，马克。”

　　爱德华多放松身体，漫不经心地问：“在你打通我的电话之前，你犹豫过多少次？后悔了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