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之林黛玉重生为公主》微田

25、冻死雪中

　　所有人被定罪是在半年后，此时已经是深秋了。
　　宝钗作为贾雨村的妾侍，被判流刑，发配到西北为军队舂米。
　　黛玉得知后，心中已无波澜，只是心中觉得还需与她见上一面，熠王知道她与宝钗曾经的过往，便安排了她们的见面。
　　这日，黛玉依旧是带着紫鹃，两人换上斗篷，悄悄地来到宝钗所在的监牢。
　　穿过层层的大门，黛玉和紫鹃才终于见到宝钗。
　　那牢子将黛玉和宝钗引入之后，行了一礼，便走了出去，紫鹃仍然觉得不妥帖，走到门口守着。
　　那狱中牢子只听上面说是来了一位身份极贵重之人，自然不敢怠慢，收拾出一间远离众女犯的处所，将宝钗带进来，还摆上茶水果品。
　　宝钗见牢子走了，黛玉进来，便无所顾忌地坐了下来，随手拿起果子啃了起来。
　　不过是几个月不见，宝钗仿佛老了几十岁，从一个丰腴美艳的贵妇人变成了一个面黄肌肉蓬头垢面的女囚，似是觉得那果子格外好吃，一直细细地啃着、嚼着，也不说话。
　　黛玉也只是看着她细细地啃着果子。
　　宝钗连着啃了三个不同的果子，方才在满是污垢的衣衫上擦擦手，道：“我就知道你会来。”
　　黛玉见她开口，便拂衣坐下，“只是觉得该来。”
　　看见黛玉刻意掩住的华服一角，以及斗篷下如娇花照水一般的容颜，宝钗呵呵一笑，“和你比了这么多年，如今看来我败的彻底，你心中可快活？”
　　黛玉看着眼前人，直言道：“自始至终，我们都不是一样的人，你和我想要的，从来都不一样，如何比较。”
　　“是啊，”宝钗笑道：“你想要的是和他的情意，而我想要的是荣国府管家奶奶的位置，你我，从来都不一样的，只是，为何，上天却如此眷顾于你。”
　　“眷顾？”黛玉惊诧，“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每日面对这风霜剑戟，若不是老太太护得紧一些，你那位伪善的姨母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了，就连一个身形有些似我的晴雯，她都容不下，将她折磨致死。”
　　宝钗道：“那还不是因你带坏了她的命根子，若是宝玉对你无心，姨母何必煞费苦心地对付你。”
　　黛玉心中明白，当日王夫人记恨自己，多半是因为宝玉，但也是王夫人她自己为人狠辣之故，若是寻常母亲，谁愿意只为了自己的私心而让儿子不快活甚至活不下去呢。
　　见黛玉没有接话，宝钗继续道：“饶是姨母那般费尽心思地对付你，宝玉的心思也丝毫没有变过，你的外祖母还时不时地帮你打压姨母，明明，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女，却偏偏被人那般重视。”
　　黛玉见她面上狠狠的，本来美丽的杏眼怨毒地望着自己，便道：“老太太是我的亲外祖母，因我母亲之故自然多疼我些，宝玉他，先与我相识，岂不闻‘衣不如新、人不如旧’的道理，难道，你便是因此这般怨恨于我吗，非要不死不休？”
　　宝钗没有说话，坐下沉默许久，方才细细道来。
　　“很小的时候，父亲便说我不凡，我当时虽然不知道‘不凡’是什么意思，但见到父亲的目光和笑意，便觉得这定是夸我，心中十分开心。”
　　黛玉见她回忆起小时候，目光渐渐地没有怨气，只是静静地听着。
　　“父亲对我细心教导，比对哥哥还要用心，越长大，我便越符合父亲的心意，父亲请人教我什么，我便很容易就学会什么，因此，父亲便说我不是池中之物，日后定会有造化。我那时已经懂事，对父亲的话深信不疑。父亲临走前，那样不舍地看着我，我知道，他是因为没有看到我飞黄腾达，心中遗憾。”
　　宝钗自顾自地说着，还端起茶杯轻轻饮了一些，仿佛她依旧是从前那个端庄持重的大家闺秀。
　　“终于到了选秀的年纪，母亲带着我和哥哥进京待选，我当时觉得以自己的才情和容貌必然入选，谁知，在这档口，哥哥却惹了事，虽然被妥善解决了，可是终究是走漏了风声，因此失了参选的资格。”
　　这些事情，黛玉隐隐约约地听说过，当时宝钗还因此大病一场，那时自己少不更事，还去梨香院看她，怕是那时，宝钗见到自己定是不开心的吧。
　　“我当时心灰意冷，多年的盼望一朝落空，此时，母亲和姨母便商量了金玉良缘一事，我想着既然进不了宫，那么作为荣国府的奶奶，将来若是宝玉袭了爵位，我成为一个诰命夫人也不错，便应了下来。”
　　“却不想，因为你，让我一次次地陷入无尽的屈辱之中。”
　　宝钗又抬头狠狠地盯着黛玉，见黛玉一脸淡然，道：“你也不用显得这般无辜，当初，宝玉奚落我时你不也是很得意吗？”
　　黛玉道：“那时年龄尚小，心思单纯，一切悲欢喜乐都在脸上，难道你的言语就没有过激的时候吗，我们何曾有心想要辱你，他待姐妹都是无比珍视，若不是你太过分，他连句重话都不敢和你说。”
　　宝钗一声嗤笑，“是啊，现在想来你们确实无心，可是我却成了荣国府里面的笑柄，她们当面夸我识大体，背后却笑我，还有老太太，为了你，一次次地羞辱于我，让我难堪，清虚观打醮后，我发现宝玉是个空有皮囊的蠢货，竟然因我好心劝他几句，当面让我没脸，曾经一度想要放弃了，他并不是我的良人。”
　　那段日子黛玉也是知道的，那是她与宝钗最为和谐的一段日子，后来忽然就变了，“可是你终究是成了宝二奶奶。”
　　“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年纪渐渐的大了，哥哥不争气，出身商贾，很难找到合适的人家，姨母许了我进门便当家，她们又说服了元妃娘娘，于我而言，还能有这更好的吗？”
　　黛玉细想了一番，道：“的确不能了。”
　　宝钗笑道：“是啊，这是最好的出路了，我出阁那日，听说你死了，我既高兴，又遗憾，我还等你叫我嫂子呢，可惜了，我的风光你没看到，那时，终于胜了你，可是，”宝钗幽幽一叹，“没想到，荣国府就这般被抄了，你居然幸运地没有赶上那场生不如死的浩劫。”
　　黛玉也觉得没有经历过荣国府的抄家，对自己来说是一种运气，可是，按照熠王所说，皇上因自己父亲的情分，若自己还在，荣国府的下场可能也不至于这般惨烈。
　　宝钗见黛玉脸上无甚波澜，对自己的话不置可否，猜不到也懒得猜她心中所想，继续说道：“在九王府，只一眼，我便认出了你，想到那些借尸还魂的故事竟有一天也能成真，心中惊讶之余又觉得上天待你真心不薄，你竟死而复生，还有了这么一个位高权重的身份，想到我的艰难，心中真的是恨极了。”
　　黛玉摇摇头，道：“为何恨极了，你就没有想过，我有了这么一个身份，也可以帮你很多。”
　　宝钗一听，愣愣地看着黛玉，思索良久，方才哂笑道：“你会帮我？且不说我们之间隔着从前的恩怨，只说一个尊贵的王妃怎会理一个从三品官员的妾侍？”
　　黛玉心道，自己与宝钗相识多年，心中所想确是完全不一样，他乡遇故知，自己想到的是从前的情分，她想的确是如今的身份，便摇摇头，“遇到惜春时，她不过是一个受尽折磨的女尼，为了她，在自己处境尚不明朗时得罪了当时的九王妃，而云儿，更是从那污秽之地带回来的，而云儿她从前，在你的怂恿下多次中伤于我，我还是救了她。”
　　“如此说来，竟是我小人之心了，”宝钗道，“那点小恩小惠我不稀罕，我要的可不是这些，你也给不了。”
　　黛玉心中恍然大悟，宝钗不是惜春和湘云这般甘于平凡的人，她想要的自己可能真的帮不上，她也确是有能耐，能从一个被买卖的女奴变成高官宠妾，从而影响朝堂，“想来那贾雨村便是可以让你信任的人了。”
　　见黛玉提高贾雨村，宝钗的脸色稍霁，“你定是觉得我委身老爷是自甘下贱吧？其实，我与他，是相见恨晚，我从没有见过他这般上进的男子，他好读书，心中有沟壑，我们那般的情投意合，他对我，十分在意，自从我入府，他眼中再也没了那么奴婢出身的娇杏，在府上，什么事都是我管着了。”
　　黛玉听说过宝钗在贾雨村家里，名义上虽然是平妻，但已经开始执掌中馈，那娇杏被她制得死死的，只等着一咽气，宝钗便可扶正，这也是贾雨村的罪名之一。贾雨村是什么模样，黛玉从前就是见过的，她无论如何都不曾料到，宝钗这样的人竟然对贾雨村产生了情意，但细细想来，贾雨村他虽为了前途不择手段，但身上确有些经世之才，他对仕途的钻营，正是宝钗所重视的，是以，两人可能真的是情投意合，只是他人品不端，心下只有自己，宝钗再好，与比不得自己，“可惜，你一出事，他把诬陷王妃的罪名全盘推到了你的身上，自己推了个干干净净，还迅速写到了休书。”
　　宝钗听后，半晌没有说话，最终还是抑制不住地留下一滴泪，道：“你与我说这个，不就是怨我揭发你吗？想来，虽然没能让你死，但是对你宠爱有加从此也会对你心有芥蒂吧，你们，还能与从前一样吗？”
　　“我的身份我家王爷早就知晓！”黛玉听此话轻轻一笑，不顾宝钗的震惊，继续说道：“提到此事，虽然是你存心害我，但我却不怪你，不是因我大度，而是我因祸得福，若不是你闹出来，此事会一直是悬在我头上的一把利刃，如今倒是好了，有了你们，以后谁都不会轻易提到此事，况且，好处还不止这一点，九王觊觎皇位多年，忠顺王违法乱纪、党同伐异，南安王尸位素餐，圣上对他们不满已久，如今终于下了决心处置了他们这些人连同他们的党羽，我家王爷也放下了心头大患，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们，你说，我为何要怨恨你们。”
　　宝钗心下明白黛玉所说俱是实情，只是当时自己的境遇，说好听些是平妻，若是想要上位，必然十分艰难，但若皇家亲自给自己封赏可就不一样了，若是揭穿了熠王妃是妖孽的事实，自己必定会得到皇家封赏，若是有了这个体面，自己可就彻底不一样了，以后再也没有敢看轻自己，只是没想到竟到了如今的局面，可是愿赌服输，自己也不后悔，“那你为何非要扎我的心。”
　　“不过是想让你过的明白些。”黛玉未加思索，夺口而出，她心中也确是这般想的。
　　宝钗知道此时此刻，她没有必要骗自己，颓然道：“明白不明白又能如何，我此生能够依仗的只有他了，只是这般境况，也就我的命。”
　　两人沉默半晌，俱是觉得无话可说，黛玉终究缓缓说道：“你想要的我无能为力，但你若是想要安稳地活下去，我倒是可以和王爷说一下。”
　　宝钗嗤笑道：“不必了，若是那般活着，还不如死了，我，也不欠你人情。”
　　黛玉似是早就猜到了宝钗的意愿，点点头道：“如此，我也不强求了，你好自珍重。”
　　宝钗抬头看着黛玉如水的目光，清澈见底，缓缓道：“你我别后，若有再见之日，便放下前尘吧。”言罢，自己先走出牢房。

　　几日后，宝钗便和其他人一起被送往西北，一路奔波，艰辛无比，无数人死在了这条路上，孙绍祖的夫人最为惨烈，她出身官宦人家，跋扈惯了，这种情况下，对护送的衙役依旧颐指气使，因其家人使了银子，衙役们先前还没有太厌恶，谁知她越发张狂，到了一个山凹，下面群狼乱舞，只有一个独木桥，衙役们先过去，然后用绳子将女犯们一一拉过去，众女囚犯皆是花容失色，只盼衙役不要失手，到了孙绍祖夫人时，她因为害怕不敢上前，被推上桥后，依旧大喊大叫，也不知是衙役失手，还是她挣扎得厉害，竟然连人带绳子一道跌了下去，立即被群狼分而食之。
　　快到西北了，天气越来越冷，这日，大雪封山，几日女犯趁机逃跑，奈何山上俱是大雪，又不熟悉，无法走出去，待找到的时候，已经冻死了在雪地里，这其中，就有宝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