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之林黛玉重生为公主》微田

16、故人归来

　　时光荏苒，待黛玉将惜春等人安顿在天音庵后，已经是隆冬时节，京中已经下起了薄薄的一层雪。
　　这期间，芳官遇到了贾芸和小红夫妇，两人当初接济了宝玉，并将宝玉从狱神庙救出，送走宝玉后，在朋友的帮助下结为连理，赁了一间铺子，做些小买卖，虽生计艰难，但夫妻一心，日子也过得去，听说惜春的遭遇，贾芸便带着小红去探望。
　　也是他们夫妇的造化，竟遇上了同去看望惜春的黛玉。
　　贾芸的朋友很多，是以，贾家很多人的境况他都知道。
　　比如尤氏如今成了一位西北将军的姬妾，颇受宠爱，如今日子还过得去。
　　秋桐被卖到烟花之地，因她性子泼辣，模样又好，也过的不错。
　　贾环也是被人买回家中为奴，那户人家本是官宦人家，听说贾环从前是贾府的爷儿，便让其做陪读，但贾环却怂恿那家小爷儿做些无耻之事，事发后，被狠狠地打了一顿，撵了出去，伤重不得治，竟一下子没了。
　　黛玉知晓后不禁感叹，于是让紫鹃给了他们一些银两，让他们日子好过一些，也算是感激他们救了宝玉，同时吩咐贾芸出去采买时留心宝玉、巧姐、贾兰等人的下落。
　　两人见过黛玉虽然吃惊，但都是心思玲珑之辈，又是良善之人，如今得到这等好处，自然只是感激于心，从此贾芸更加注意宝玉的下落。

　　很快，黛玉嫁入熠王府已经一年有余，与熠王相处倒是十分和睦，熠王此人，从前是能上战场的，舞刀弄剑、拉弓策马不再话下，年轻时，亦是文采风流，饮酒折花，在京中素有才名。因此与黛玉情趣相投，也越发相契，京中都道熠王这么一位风流浪子，竟也会为了某个女子息心。
　　近日，京城来了一位得道高僧，法名悟道，在京城开了几场法会，每场都人满为患，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只知是外面来皇城游历的僧人，如今在相国寺落脚，被相国寺住持所欣赏，据说这位悟道法师年纪轻轻，却道行高深，其讲经之时都会让在场者如痴如醉，且相貌极好，世人传说乃是观音菩萨座下善财童子下凡，是以，即便平时不信神灵的人也去观仰，许多少女甚至对这位得道高僧生出思慕之心。
　　如今，京城的王公世家如今皆以请到悟道法师到府上讲经为荣。
　　嘉敏县主来熠王府下帖的时候，黛玉却不以为然，世人笃信佛法，心灵则诚，若只为了一己之私，生出妄念，还不如不信。但见嘉敏县主对这位悟道法师极为推崇，黛玉也禁不住好奇，况且，王公世家请来高僧讲经，必然会请其他女眷，作为洪王府的至亲，则必然要为洪王府撑场子，让洪王府有面子，自己也有面子。
　　六月十九是个好日子，据说是观世音菩萨的诞辰日，世间的善男信女们尤为重视的一日。洪王府就是在这日将悟道法师请到府中讲经，因男女有别，不宜同室而坐，故而此次由洪王妃发出请帖，只请了各个大宅中的女眷，但人数也是不少，一大早，洪王府的门口便车水马龙。
　　因悟道法师名声极盛，熠王府的女眷们对此也跃跃欲试，黛玉让桐姑安排众人都一起过去，连一向不爱热闹的紫鹃这次都在出行人名单中，黛玉又着人去邀请四位侧妃和姨娘，但四人都推辞了，黛玉也不为难。
　　因是法会，黛玉特地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裳，头上发饰也是褪去了金玉，以银饰为主。来洪王府已经是轻车熟路，门口是侍卫甚至都不需要通报，因是未时正式开始，黛玉便随着洪王府一干女眷迎了一阵子来往宾客，等到未时正式开始。
　　未时已到，各府宾客已经入座，因出家之人不算外男，故而也没有设置屏风遮挡，众人翘首以盼，只等高僧悟道从台后现身。
　　黛玉对这位高僧也非常好奇，直到高僧现身，黛玉立即心上一紧，大惊不已，连身边的紫鹃也目瞪口呆。
　　她如何也想不到，这位京城女眷口口相传，崇拜不已的高僧，竟然是她寻找多时的宝玉。
　　但见宝玉模样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头上没有一根发丝，那些香疤表明他已经受了戒，身上穿着深红色的僧服，未披袈裟，却显得清冷而出尘，乍一眼看去，再也不是大观园中那个在富贵奢华中打滚的怡红公子了。
　　早年，贾史王薛四大家族在皇城内赫赫有名，宝玉又是衔玉而生的贾家公子，声名在外，可如今，皇城内竟没有人可以认得出他了。也是，贾史王薛四大家族大厦忽倾，死的死，流放的流放，皇城内的豪门贵族已经再也没有他们的身影，与贾家要好的几家，如北静王家，都以各种理由被调离了皇城，果然还真的没有人能记得他的来历了。
　　因黛玉随着洪王妃坐在最前面，宝玉显然也看到了她，但面上没有什么波澜，很快收回目光，席地而坐，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声音清润而遥远。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
　　黛玉已经无心听他在讲什么了，从前种种，皆在眼前，他的确是负了自己，但他确实是做不得主儿，他也是在贾府中最把自己放在心上的人，即便是早已不是印在心上的人，但他的事，他这个人，自己却无论如何不能够淡然处之。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听到这里，黛玉心中忽然一阵清明，是呀，自己对宝玉，与从前，早就已经不一样了，从前的情分已经随着自己在潇湘馆中燃尽的稿件化为一缕缕轻烟，现下，之所以对他在何处这般在意，不过是因为他是自己的亲人，心忧他过得不好罢了，如今既然他过得好，成了远近闻名的法师，想来也是悟了，那么自己与他见或者不见又有什么关系呢。
　　渐渐地，那原本遥远的声音仿佛越来越近了，悟道法师清润的声音传进了耳中，他，果然长进了，竟能将高深的金刚经讲的这般好，怪不得能够成为名扬皇城的有道高僧呢。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整整两个时辰无人离席，可能这其中有一部分人能够被高深的佛法所洗礼，恐怕，更多人是喜欢他善财童子一般的面孔，宝玉，无论到哪里那何时，都会有女子为之倾心。
　　黛玉起身后，不经意间看见宝玉也看向自己，目光缠绵而热烈，与黛玉对视后，很快收回目光，随着洪王府的侍从从台后缓缓走出。

　　回到熠王府，黛玉只觉得心中无比的轻松，连平日的桃花糕都觉得分外香甜，不觉多吃几块。
　　贾府中，除了外祖母，便是宝玉待她最好，外祖母已经去了，逝者已矣，可不再忧心，而宝玉，生在钟鸣鼎食之家，却没有能力保护和养活自己，又下落不明，才是最让人担心的，如今，宝玉已经改头换面，成了如今悟道法师，受人崇敬，自己便终于可以放心了，那么从前种种，可以再不必挂怀，若有机缘，可出手相助，若没有机缘，便是各人的命了。
　　熠王派人传信，说要晚些回府，不再府上用晚膳，自成婚以来，两人虽未有过什么约定，但熠王向来按时归来，即便晚归，也会派人传个口信，黛玉对此已经习以为常，若他哪一日无端晚归，方才觉得奇怪。
　　晚膳过后，紫鹃非说今日讲经人数过多，使得黛玉衣裳上染了气味，执意要为她沐浴更衣。
　　紫鹃自从洪王府归来，便有些恍惚，黛玉只当她再遇宝玉，心中激荡，便也没有多问什么，不过会有如此举动，想来是有话要与自己单独说，便依着她去沐浴更衣。
　　黛玉褪去华服，将自己光滑如缎的身体浸入水中，水雾缭绕中，只听紫鹃在耳边说道，“他要见你。”
　　只有四个字，黛玉不需要猜，亦不需要问，便知道，“他”所指何人。
　　只是，如今再见又有什么意义呢？
　　“紫鹃，还有相见的必要吗？”
　　紫鹃一边撒着鲜红的花瓣，一边思索了半响，“我不知道，他既然要我传个口信，我便传了。”毕竟从前的情分是不假的。
　　云笙已经带着侍女们带着新的衣衫首饰进来了，紫鹃也不能再多说，“明日巳时相国寺后山了然亭。”
　　时辰和地点选的都好，巳时，熠王上朝未回，相国寺，乃是国寺，作为熠王妃，去相国寺上香再正常不过，他，对她，一直都是那么细心周到的。
　　想了许久，黛玉还是决定要见上一面，故而，熠王上朝后，黛玉便乘着紫鹃她们平日出行所用的马车来往相国寺，未曾使用熠王妃的仪仗和车撵。
　　到了相国寺，亦未曾按照惯例去拜访方丈，而是来到后山。
　　了然亭中早立着一个身影，看上去已经等候多时，山中清冷，他衣衫单薄，姿容超众，在寂寥无人的山间仿佛遗世独立。

　　听见脚步声，宝玉回身，端详了黛玉半响，只说道：“妹妹，你来了。”言罢，泪水竟抑制不住地流出来。
　　黛玉点点头，两人上次见面还是探春出嫁之时，这中间发生了太多的事，如今再见简直是恍如隔世，缓步走进亭中，“你，一直都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