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娘子》卜卜丸

2、酒忆

　　“唉，我这腌渍小菜总是过了味儿，陈娘子可有什么法子。”

　　“将切好的小菜浸到勾兑好水黄酒里再腌渍便好。”

　　“陈娘子，我家老翁总是在你这里吃醉了，回家耍威风，吃茶也不行，能教我怎么治一治这醉？”

　　“莫要喝茶解乏，茶属阴，主降，吃醉了阳气上升，肺气增强，喝茶容易入肝肺经，反倒不好。吃一碗加了糖的浓米汤便可以。要是想根治嗜酒的症状，我这里有一《断酒方》可一试。”

　　“陈娘子……”

　　陈氏周身团团围着好些人，她无丝毫不耐，满脸笑意地瞧着眼前的人。她的眼里总是氤氲着一团雾气，雾中含着微亮的光，无论看向何人，仿佛都充满了温和之色。

　　看着陈氏，酒娘子眼中不由泛着泪花：“娘。”

　　陈氏温和地笑了，拍拍双膝，示意酒娘子躺下。酒娘子顺从地走到陈氏身旁，躺下，将头窝在陈氏的肚子里，手紧紧扣住陈氏的腰，露出了孩子似的委屈的神色：“您怎么能丢下我一人呢。我本是因酒孕育而生的精怪，是娘赋予了我生命。初到世间，一切尽是懵懵懂懂，是娘给予了我教养。

　　我时刻记着娘教我的‘酒道’乃‘中和’二字，也记着酒有三不售：不予耽于酒之人、不予饮酒亡命之人、不予因酒丧德之人。可……记得这些有什么用，您走了，一走不会来了。”

　　陈氏轻轻抚了抚酒娘子的乌黑柔顺的长发，打着拍子，哼着柔和的曲调。酒娘子伸手探向怀中，抽出一管葱绿的笛子，凑到唇边，附和着。曲毕，酒娘子吸吸鼻子，一股浓烈的酒味涌入鼻腔，她也不在意，闭上眼。

　　“我知道村里人待娘好。我照娘的话做了，村里打了饥荒，我供他们吃食；村里染了疫病，我也照娘留下的法子酿了酒，明日便分给他们吃。娘最喜欢的小顺子我先哄他喝下了，别担心……娘，我好累。脸皮烫得很，定是吃酒吃多了。让我先睡睡吧。您别走，别走啊……”

　　屋里漫天火光飞舞。

　　在形神消散之前，酒娘子朦朦胧胧中扫到一角青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