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牙映雪白冷月》苏*白

13、第十二章 迷雾重重花不落（三）

　　完全清醒后，还是浑身乏力，头疼得厉害，索性就一直躺在床上。龙月滢这几日留在了梨香小筑，带着蓝颜和另几个丫头忙里忙外地照顾我。东陵先生开的药，蓝颜每天定时端到我的床前，我二话不说一股脑儿地全灌到嘴里，也不管是苦是甜。父亲自那日走后就一直没来看过我，只是嘱咐东陵先生多来走动。大哥和龙月清一起来看过我一次，大哥依旧是那副冰山模样，象征性地露个脸，让大家知道他来过。龙月清则正好相反，永远如同和煦的春风，那抹微笑，让看者不觉心头一暖。也许，这样两个人才适合做朋友吧，一冷一暖，完美的互补型。龙月白倒是三天两头就跑来一次，只是在我院子里待的时间远比看我的时间长，这点让我很是纳闷。听蓝颜说，他经常一个人坐在我抚琴的那个琴榻边发呆，有时候，兴致来了，就让蓝颜把我的琴拿出去练练手，不过说实话，每个有他琴声的日子，我的心情就会舒畅许多。龙月滢那丫头说，东陵先生这些日子都没有要求他们去洗心阁，说是布置了任务，让大家自觉完成就行，其实也就是读些诗词列传，然后总结读后感之类的。想想，要不是因为父亲与天皇的赌约，也许我一年都不会去一次洗心阁，我房间书架上的书已经够我消化的了。

　　日子就这样平淡无奇的过着，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被司徒明日掳走以后，我的心就开始焦躁不安起来，想探究身世之谜的决心也一日日膨胀。我脑海里关于梨雪的记忆是越来越多，随之那些关于夏禾的记忆在潜意识地逼迫下渐渐淡去，也许，夏禾的记忆里只有安楠，而梨雪的记忆里却有更多，那些温馨的童年，那些欢心的笑语，即使是那些需要探究的不为人知的秘密。自从知道自己要代替梨雪的那一刻起，我就再没有把自己当成夏禾，那么快的适应了完全陌生却又看似熟悉的环境，带着梨雪的记忆和心情去待人接物，一切都似乎是理所当然。直到妍娘的出现，让我平静的心海泛起了涟漪，也许弄清楚身世，就是北玄冥所说的“拯救两个人”的开始，然而，我却找不到合适的途径。司徒明日的出现，无疑是对我脑细胞的又一次摧残，但至少让我知道了那枚紫玉扳指可能是证明我身份的信物，而我也有可能是玄家的后人。可是现在紫玉扳指没了，我又身在这个设置得如此美好温馨的鸟笼里，想要起飞，却没有打开鸟笼的钥匙。

　　这夜，我穿着厚厚的貂裘衣（为了预防伤风），裹着毯子躺在我的秘密基地看星星。在梨雪树沁人的香气里，我深吸了一口气，望向如同镶嵌了无数颗宝石的天幕，大脑迅速运转，整理着脑袋里那些零碎的片段。第一种可能，我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我的娘亲也不是秦婉，我与慕容青枫不是亲兄妹，我是玄家的后人。但是这种可能性不大，父亲养育我这么久，而且疼爱有加。况且他还说过我很像我的母亲，从他的眼神可以看出他一定是深爱我的母亲。那难道他是因为爱母亲而收养我或者是为了报恩？还有慕容青枫的冷漠又作何解释？第二种可能，我是父亲的亲生女儿，而秦婉不是我娘亲，那么我与慕容青枫，就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而我的母亲应该姓玄，这样我也可以称得上是玄家后人，而妍娘就是我母亲的姐姐，也就是我的姨母。如果是这样，那父亲为什么要瞒我，而我的亲生母亲现在又在哪里？一想到这里，额心又开始绞痛，一股热流在脑间迅速蔓延。我立即深吸了口气，闭上双眼，让情绪归于平静，一股淡淡的龙涎香混着梨雪花的香气融入了我的呼吸。

　　“如果不是你身上的香气，我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已在我身边。看来你的轻功倒是出神入化啊。”不用睁开眼睛，就已知道是那有着深沉俊眸，完美侧脸的如月男子。

　　“你刚才也是想得入神，我都在你身边好一会儿了，你才察觉。”好听的声音，如同一泓清泉，适时地缓解了我的头疼。

　　“这些日子倒是辛苦你了，又是跑腿，又是弹琴的。”我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是冷了些，不禁对他说话带了情绪。

　　“这些都是应该的，只可惜不能停留太久，毕竟这是在你家宅子里。上次也是我思虑不周，不该让你一个人出去的。”他的声音依旧清静如水。

　　“其实也怪我太任性了，一时玩心大起，一个人跑到街上，才会让他人有机可乘。”有时候说起谎来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

　　“那天你走了以后，小二上楼来送茶，我问他才知道你根本没让他带你去西阁（厕所）。于是觉得不妙，就出去找你了。刚到街上，就发现一个青衣男子搂着你的腰往前走，看你样子应该是失去知觉了，当时街上人多不便行动，于是我就尾随他到了燕香楼，然后伺机把你带了出来。东陵先生说那家伙对你下了两次迷药，我真不敢想象如果我晚进去一步你会怎么样，好在当时他在屋顶与人缠斗。“他的语调开始有些轻微上扬。

　　“不管怎么样，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了，我不想再提了。不过，还是谢谢你即时救我回来。”如果我没被救回来，是不是有更多机会知道我的身世呢？但总归是危险的，因为不知道司徒明日那家伙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就当是我还你的吧。”他似乎正扭头看向我。

　　“嗯？”我疑惑。

　　“你给我拥抱的温暖，我还你一段跋涉。算是扯平了吧。”此刻他深邃的眸子对上我的，充满了柔和的笑意。

　　我的心莫名地漏了一拍，打乱了原本平和的节奏。他的眼睛真的很美，再加上此刻的柔情似水，空气凝滞，时间静止，我们就这样默默地对望着，彼此的心跳和呼吸愈见清晰。突然间，脑子如同被人开启了的机器，不停切换着画面，只觉鼻子酸酸地，眼角溢出几滴晶莹的液体。一只温暖的纤手即时阻止了它们的自由坠落，我似乎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握住了那只温软的手，他没有收回，反而温柔地回握，一股暖流袭上心头，这是自安楠以后我第一次由衷体会到的真实的温暖。他顺势轻柔地将我揽到怀里，我没有犹疑地环住了他的腰，他的怀抱，有淡淡的龙涎香，有浓浓的暖意，犹如温绵的月光，抚慰着冰冷的灵魂。

　　“这次又变成我欠你的了，放心......不会赖的......我会还的。”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却还是紧紧抱着他，不肯放手。

　　“好，我就等你来还。”他抱我的手也越来越紧。

　　“恩，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轻笑了两声，两人长久的相拥无言。似乎都希望时间就此停住，因为也许只有这一刻，他们才是真实属于自己的，没有其他因素，只是相互取暖的孩子。而这次温暖的相拥，也许就是二人之后纠结的开始。这一年，她十二岁，他亦然，梨雪散香，月光清洒下，却都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

　　醒来的时候，依旧是在自己舒适的梨木暖床上，把头埋进被子里，嗅到一股很淡的龙涎香，嘴角漾起了笑意，也许，只有我自己才闻得到，那个男子，现在应该也起床了吧。之后的日子，我又生龙活虎地来回于洗心阁和梨香小筑，与龙月滢二人同进同出，几乎是形影不离。大哥和龙月清也几乎是如影随形，而龙月白，除了偶尔的招呼和眼神交流外，再无交集。每个独自躺在“秘地”的夜晚，我似乎都在期待着什么，究竟是那个有着龙涎香和暖意的怀抱，还是那个深沉却又彼此默契的男子。每次想到那对深沉的眸子，还有完美的轮廓，心总是不知然的漏拍，而那抹俊逸的身影，却再也没有在我们的，不，是我的“秘地”出现过。

　　我还是没心没肺的和龙月滢笑闹着，偶尔也恶作剧用新制的面膜折腾下蓝颜凝蕊她们，日子就这样看似淡然地过着，心里却一直在期待着，探究着，挣扎着。期待着那只属于两个寂寞之人的宁静，探究着那也许会改变我命运的谜底，挣扎着那是否该主动去探究的勇气。不是没有努力，只是每次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对龙月白也好，对父亲和东陵先生也罢，总是无法打破那看不见的防线。

　　转眼，又到中秋前夜，明日便是我到雪辰国以来的第二个中秋，千禧十八年的中秋。去年的明天，还历历在目，而今年的明天，却是要面对离别的时候。一年的时间一晃而过，龙月滢他们的留读时间已满，过完这个中秋，他们就要回到雪辰偌大的皇宫里了，再相见已是遥遥无期。心莫名地抽疼，不知道是因为对他们的不舍，还是对他的留恋。中秋，对夏禾来说，不止是团圆的佳日，更是出生的纪念日，出生在月亮最美的夜里，一声啼哭，有多少人含笑，又有多少人心酸，这天，还有一个特别的称呼，就是母难日，多想与亲生父母一起过生日，一起赏月吃月饼，一家团圆，其乐融融，可是，一切都只是多年的梦境。巧合的是梨雪的生日也在中秋，可去年的生日却不知道是被人遗忘还是刻意回避没有动静。两种记忆纠结在我早已疲惫不堪的大脑里，好久没有出现的那个奇怪梦境，就在这一阵纠结中，又再度袭来，黑暗中浮现那张额有紫月绝世女子的脸，苍白的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一直向我招手，轻喊着“雪儿，雪儿......”。

　　【小小番外】

　　关于千禧十九年的解释。

　　雪辰国到天皇龙千真继位，已是第五代。第一代天皇龙天啸，是雪辰的开山太祖，年号建辰。第二任天皇龙斯翰，年号安业。第三代天皇龙源江，年号庆武。至第四代，即龙千真的父皇龙百川，雪辰国已经跻身为这个领域里与银月，千绍三足鼎立的超级大国，其他的小国都以它们马首是瞻，龙百川赐号永和，永和年间，各国相安无事，互通有无，和谐发展，实有永和之势。到龙千真这一代，雪辰国更是空前的繁荣，香料和药材生意成为其他国家的生意命脉，就连另外两个大国银月和千绍也要忌惮其三分，因此三国之间保持着更加微妙的平衡。龙千真改了年号为千禧，希望雪辰永远富贵安康。

　　说来也是凑巧，龙千真继位的那一年，便是千禧元年，那年三月刚好龙月涵出生，虽是贵妃所生也立了太子，说是兆头好，因此母凭子贵，他的母亲，雪辰五大家族之一的端木府长女端木颜也被封后。同年九月，梨雪的义兄凌远轩出生。千禧二年十月，雪辰五大家族之一的贺府独女贺玉产下龙月清。同年六月，梨雪的大哥慕容青枫出生。千禧四年六月，银月国王子冷黎昕降世，同年七月，千绍国皇子萧煜祁出生。千禧六年十月，雪辰五大家族之一的云府独女云斯昭产下龙月白，同年八月十五，梨雪出生。千禧八年十二月，端木颜产下龙月滢。（至于其他是主或是配的人物，就暂且不写，以后再说。）

　　千禧十九年间，将要主宰这个时代的人物一一降世，注定了一场不可避免的“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