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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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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手。”大街上这样的姿势着实不雅,知晰赶紧用手去推,但叶赈卓依然捉住她的皓腕不放。
叶赈卓说:“我们去别的地方,我给你说。”
“不去。”她依然冷言冷语:“也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
叶赈卓故意凑过脸去:“那么,你打算忘了我曾经救过你?”
知晰狠狠瞪着他:“救过我就允许你这样糊弄我?”
“我没糊弄你。”
“你明明姓叶,可怎么又是许昇将军的……”
她的质问还没说完,叶赈卓忙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做出噤声的姿势,并低声说:“我姓叶没错,但我也姓许。”
看着她防备的神情,不禁苦笑:“和我去一处安静的地方,我不会吃了你。”
知晰撇过头,但默认即当答应了。
叶赈卓说的安静的地方不过是回熙园。下了车叶赈卓依旧拉着她直往园林深处走,知晰走的不愿意,便在一棵桑树前停下。
“你还要说什么?”
叶赈卓也停下来并松开手,静静看着她气呼呼的一张玉面撇过头望别处,他说:“知晰,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知晰装作没听见:“叶先生,您有话请说。”
叶赈卓见她脸不改色,铁了心认定他是糊弄她的,便解释说:“我父亲姓许,我母亲姓叶。”
知晰终于回过头,疑惑地问:“可你又不随你父亲姓。”
叶赈卓耸耸肩,无所谓地说:“我上有兄长下有姊妹,母亲不过舍不得全部都随父亲姓,我虽姓叶,可我依然是许家人。”
知晰明白了,沉吟半晌又问:“你早就知道是我了,是不是?”
叶赈卓牵唇一笑:“是。”
知晰紧紧抿着唇,因为生气和刚刚走得急,她脸上的潮红未褪,依然似胭脂淡抹的红晕,合着她生气的样子,更是觉得可爱。
叶赈卓小心翼翼的问:“你还气我没事先告诉你吗?”
她依然不答,男女单独相处时,女性长久的冷漠对男性来说是一种挑战忍耐的锻炼。
熙园内有一方荷塘,就在他们前面的地方,时下临近夏末,塘里依然开着半池极美的芙蕖,随着清风微拂,水纹珍珍,蕖叶涌涌浮动,盛开的菡萏蕖瓣如少女般亭亭玉立,清香阵阵,沁人心脾。
知晰无心去看这般美妙的风景,但这样别扭下去,很是不自在。她不是好强的人,但总觉得他在船上就认得她,还故意装作不知道,她被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一样就不由得生气。
她终于抬起头:“我想回去。”
叶赈卓皱了皱眉,知道她心里还介意,但这回放她走,兴许下次就没机会了。“知晰,我母亲想见你。”
“昨日已经见过。”
“昨日不算,今天正式的。”
知晰看着他,清澈的黑眸带着微微的寒意,直看得他不是滋味:“不必要。”
叶赈卓有些急了,伸手固住她的肩膀,紧紧盯着她。
知晰蹙起秀眉:“放手。”
她又急起来。
她急的时候最容易脸红,慌乱得像一只小兽,越是挣不开秀眉就蹙得越深,但她如何也挣不过叶赈卓的力道,于是抬起头恶狠狠地瞪他:“叶先生,请自重。”
她像个倔强的孩子,怒红了脸腮,连那两瓣樱唇,本来就点过极淡的颜色,现在变得更加嫣红,直撩人心怀。
叶赈卓一怔,忽然之间捧起她的脸骤然吻下去。知晰始料未及,看见他突然低下头来,温热且急促地吻上她,心底失惊欲望后退,却被他紧紧箍住腰,双手抵在他衣襟前,动弹不得。
他不敢太过了,尝到她的滋味就适度退开,恋恋不舍。但看见她惊恐至极的神色,才知道自己的鲁莽,怕她跑掉,就更加不敢放开她。
知晰全然惊呆在那,眼前还清晰地看着他衣襟前的黑色纽扣,一下缓缓变得模糊不清。颊边清凉湿润,她竟然哭了。他这样一而再的冒犯她,连她说走都不给,非要亲她,亲了她现在只剩她在哭。
见她落泪,叶赈卓一下就慌了,轻声讨好地哄她:“知晰,别哭,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和你开玩笑。你总拒绝我,我也不好受,刚才被你急得一下昏了脑袋,我道歉,你莫哭。”
“叶赈卓,你让我回去。”她带着哭腔哀求。
“不准。”他忽然凛起脸色,亦铁了心不肯让她走。
她浑身冰冷,害怕得不行,身子还陷在他怀里,只用双手拼命和他隔开距离。
叶赈卓叹了口气,软下声音,拿开她僵硬冰凉的手,扶住她的脑袋亲上她的额头。
“我是回到家才知道要见的是你,我为了家里催的这门婚事才赶回来的。起先我万分不愿,在邮轮上遇见你的第一晚我还认不得是你,直到第二次见面,你和我跳舞,我真真切切看清你的面容,后来母亲把照片给我看,我才知道什么是大喜若望。”
他喃喃念着她的名字:“知晰,在邮轮上你就让我难以忘怀,母亲给我照片看时,我真正从失望到欣喜,这些你都不知道,现在说出来,只怕你更加嫌恶我,可我控制不住自己,对不起。”
他一字一句说的恳切真挚,知晰听见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比一声大,仿佛那脆弱的胸膛承受不住它的剧烈涌动,冲上心口,从喉咙里迸出来。
她微微哆嗦,死死地盯着他殷色的西装衣襟,瞠若铜铃的眼睛惊慌失措,喉咙又干又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叶赈卓又说:“你我都知这门婚事是逃不过的,可是,你不知道我是多么的庆幸。”
他一语击中她脆弱的死穴,他说得何尝不对,横竖这门婚事都逃不过。回国后她多多少少听说如今战乱动荡,谁握了军权谁就掌控着国家的半壁江山,而许家正是如此,家人用心良苦,她又怎么会不明白。
叶赈卓见她依然不说话,不免着急:“知晰,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她终是抬起头,又摇摇头,开声说话,语气如呵:“我只是没想到。”
她似乎一下就软了,叶赈卓悄悄松了口气,继续软声软语地哄她:“我发誓,再也不惹你了,但我不允许你跑掉。”
她仰起头,说:“倘若我坚决拒绝这门婚事。”
叶赈卓忽然沉下脸,眼神阴鸷阴寒,声音冰冷:“若你敢,你这辈子都别妄想再嫁其他人,否则我叫他们统统给你陪葬。”
知晰打了个寒噤,不再说话。
叶赈卓不想再吓到她,于是转过话题,牵起她的手,柔声说:“母亲在里面等,我们不要让她等急了。”
她没有反抗的余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说不上心不甘情不愿,但她如囚牢里被领出的犯人,奴隶,没有她可以选择。她见了许夫人,依然礼貌地请安,脸上已看不见半点恼怒或者惊诧,反是有些空洞木然,许夫人发现了,问她是否不适,她只是说累了。
回到府中,叔嫂们立即围过来问情况,她逼自己装得羞赧腼腆盖过疲色,给大家若有似无的肯定后避之回房,坐在窗台前,外面天色已黑,夜幕上挂着两三点稀疏的星子,微弱的光亮毫不入眼。
窗台上一盆蔷薇开得败了,零零落落散了一处的花瓣,知晰伏在窗台上,葱指捻起一瓣把玩着,又放下去,满手余香。
母亲和大伯母进房来,她立即就坐直了。她还以为母亲去伺候父亲就寝,现在过来定是问今日的事。
母亲看见她还是穿着出门时的衣衫,不过那恼人的耳坠已经被摘下来扔在妆奁边:“怎么还不换衣衫。”
她说:“不打紧,等会还要洗澡。”
“嗯。”母亲缓了缓,终于切入正题:“今日感觉许家二公子如何。”
她一皱眉:“他并不姓许。”
“哦?”母亲微微吃惊。大伯母在一边解释道:“许夫人特意让二公子随母姓,且姓叶。”
母亲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你们今日去过哪里?”
“熙园。”
“见过许夫人了?”
“是的。”
大伯母在一旁说:“今日许夫人对我说知晰的精神不佳,且清瘦了些,要注意调养。”
知晰莫名觉得心烦。
母亲沉吟半晌,深深看了知晰一眼,也没说什么便离开了。
翌日知晰刚醒,正在梳洗,蕙雪就拿着一封信进来递给她。她抹干手展开信笺,刚劲有力的钢笔字:知晰,今日早晨十时许,我欲邀你前往乾州,车子会在街口守候。
他从一开始就唤她知晰,而不是客套有礼的袁小姐,仿佛有多亲密,就像真的已经订了亲。他的语气毋容置疑,像是犯人时刻到,必须押赴刑场。
知晰拒不得,既然他能派人来送信,那么家里人都肯定知道了,她不去就会被人说是心高气傲。
果然,二嫂方萦就抱着侄子进来,把一个锦盒交给她,笑意盈盈的说:“这是我生孩子前在淑荣坊订做的耳坠子,只带过一次,现在生了孩子鲜少出去,放着也是浪费,你就拿去用吧,瞧你首饰少得可怜。”
知晰明白她的意思,道了谢收下,拧起坠子在阳光下端详着,那玉色的坠子晶莹剔透,熠熠发着夺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