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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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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他的口气并不吓人,徐牧并不觉得害怕,也没感觉他的话有多少威慑力。他在方煦文面前缓缓蹲下,眼睛从方煦文绷着的后颈缓缓下移。
“我让你出去。”方煦文喘着粗气。
方煦文眉毛很浓,斜飞入鬓,低头黑着脸时显得有点凶,咬紧的后槽牙证明此时他的情绪非常紧绷。
“你不开心吗?”徐牧不会哄人,也没什么哄人的经验,只能干巴巴的劝方煦文,“哥,你别不开心。”
方煦文不理他,徐牧于是又说,“我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好不好?”
方煦文抬头的时候徐牧被他难看的脸色吓了一跳,方煦文没管他的反应,不由分说拽着手臂把人拉起来。方煦文力气很大,徐牧回过神来想反抗,却被他猩红的双眼吓得止住动作。
这么一愣伸的功夫,方煦文猛地把他推出去,啪的给门上了锁。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
刚刚方煦文还对着彩虹自弹自唱,转瞬却红着眼砸了手机。徐牧心里堵的难受,忙用微博搜索方煦文的名字,却没找到什么网暴以外的新线索,只能坐在客厅等方煦文自己消化情绪。
晚饭的时候徐牧去叫了两次,方煦文没有回应。爷爷说给他留好饭菜,别打扰他,徐牧只好照办。
方煦文房间的床铺还没来得及晾晒,只有一张空床垫,今晚他只能睡徐牧房间。徐牧在沙发上躺到十一点也不见人出来,只能鼓起勇气再次敲门。
爷爷睡下了,徐牧怕吵醒他,敲门的时候很小心,断断续续的小声喊:“哥,睡了吗?”
半轮月亮挂在夜空,照着整个屋子亮如白昼。
徐牧敲了三遍,以为方煦文不会理他时,门从里面打开了。方煦文略低着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看向他的眼底没有一丝光亮。
“哥。”徐牧睁了睁眼睛,生怕方煦文反悔似的,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我给你留了饭菜,快吃饭吧。”
方煦文的手臂很凉,徐牧温热的手心贴上去时,热意在那一小片皮肤上激起战栗。
“不用。”一下午加晚上没说话,声带都凝滞了,方煦文清了清嗓子,“我不饿。”
徐牧在身体健康方面非常固执,不由分说拉着方煦文往客厅走:“不行,晚上必须要吃饭!”
方煦文被按到餐桌前,蜡烛的烛光在灶台和餐桌上轻轻晃动。徐牧转身把饭菜摆到桌上。
菜都是热的,徐牧拿来碗筷放到方煦文面前,一屁股坐到他对面:“吃吧。”
男孩眼睛很大很漂亮,倒映着暖黄的烛光,趴在桌上认真望着他。
拒绝的话被方煦文咽了回去,他拿起筷子往嘴里塞了几口西兰花。但徐牧并不满意,把牛腩往他面前推了推:“你吃这个。”
牛腩是带他去看病那天买的。
方煦文盯着徐牧看了几秒,默默夹了两块牛肉放到嘴里。
等他放下筷子,徐牧迅速起身把碗筷放到水槽,看样子并不打算收拾。他转身对方煦文说:“你今晚还是睡我房间吧,你被子还没晒。”
徐牧的手机已经没电了,打着手电筒走在前头,带方煦文去自己房间,点好蜡烛后转身要走:“那我走了,哥,你早点睡。”
方煦文一把拉住他手腕。
徐牧扭头:“怎么了?”
方煦文没有用太大的力气,徐牧的手腕比他想象的还要细,没什么肉,仿佛稍一用力就能掰断。脸蛋那么小那么嫩,掐一下应该就会疼。疼的话会哭吧,眼睛那么漂亮,哭起来会是什么样。
方煦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情绪非常差的情况下冒出这些奇怪念头。
徐牧比他更懵,小心翼翼的问:“哥,你是......害怕吗?”
“什么?”方煦文蹙着眉,握着的手没放开。
“你是因为停电了所以害怕吗?”徐牧问。
“停电有什么好怕的?”
徐牧抿了抿嘴角,声音小小的:“那你为什么拉着我?”
话音没落方煦文就松了手,偏开头随便找了个借口:“我想去厕所。”
“哦。”徐牧恍然大悟似的,“那手电筒你留着吧。”
“你呢?”方煦文问。
“我没事。”徐牧笑着说,“我视力很好的。”
月光洒在走廊和窗台,徐牧转身出去,被方煦文叫住:“徐牧。”
“嗯?”徐牧回头。
“一起睡吧。”方煦文顿了顿,“太晚了,别过去打扰爷爷。”
徐牧立在门边,怔了一会儿才开口:“我被子在爷爷那儿......”方煦文刚想说那算了,谁知徐牧忽然说,“那我去拿过来。”
好吧,反悔是不可能反悔了。
两人沉默着穿过吊脚楼的走廊去爷爷房间,方煦文站在门口帮徐牧打电筒,听见里边徐牧轻声对爷爷解释“我跟哥哥睡,他害怕”,方煦文在门外无声的笑了。
今天的一切都超出常规。
看到彩虹,回房后又看到手机里宋景澄的消息推送。
宋景澄最近参加了最火的综艺,借机圈了一大批妈妈粉,还在节目里提到自己之前录制别的综艺,说当时都摔懵了,手腕青了一大片,粉丝直呼好心疼,搞事的人不得好死。
方煦文怒火攻心,打电话问黄姐自己之后的工作安排,对方来了一句“你急什么,现在哪有工作愿意要你”,方煦文当即砸了手机又踹箱子,把自己关在屋里,现在竟然要和徐牧睡一张床。
这个奇怪的走向令他从烦躁变得局促。
房门关上之后,原本宽敞的屋子瞬间显得很狭窄。徐牧抱着被子,一派天真的问他:“哥,你想睡里面还是外面?”
方煦文看了看一侧靠墙的双人床:“你喜欢睡哪边?”
徐牧说:“我喜欢贴着墙。”
“嗯。”方煦文点头,“那我睡外面。”
徐牧把被子放到里侧,脱了鞋子从床尾爬过去,光洁的小腿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的。方煦文移开视线,转身往外走:“我去换衣服。”
留人一起睡的时候挺痛快,等人真的躺下了,方煦文倒别扭起来。说不上来那种感觉,紧张,局促,无所适从。
等他打开门,看到徐牧已经乖乖躺好,被子外只露着一张小脸,眨巴着眼睛看他时,那种奇怪的感觉顿时冲到顶点。
方煦文佯装镇定,过去掀开被子躺下,想关灯才意识到屋里点着蜡烛,只能重新起身去吹灭蜡烛。
两人在黑暗里瞪着眼,耳边是彼此陌生的呼吸。
徐牧在被子里抠抠手臂,隔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哥......给你打电话的是你经纪人吗?”
方煦文没吭声。徐牧以为他不想提,便保持沉默,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你信吗?”方煦文在黑暗里低声问。
“什么?”徐牧问。
“网上关于我的新闻,”方煦文顿了顿,“你信吗?”
徐牧说:“我不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他的语气太过理直气壮,听起来十分不可信,方煦文轻笑:“我是什么样的人?”
“好人。”徐牧说,“你才不可能打人。”
方煦文这会儿真乐了:“你从哪里发现我是好人的?”
徐牧把胳膊伸到被子外面,声音透着不经世事的纯真:“你淋着雨帮我收玉米,都淋感冒了。”
“这就叫好人啊?”方煦文说,“你评判标准也太低了。”
“反正我觉得你很好。”徐牧小声说。
不是安慰也不是奉承,徐牧打心眼儿里觉得这个城里来的娇气哥哥很好,除了人娇气一点以外。
“我打他了。”方煦文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
徐牧猛地侧过脸。
“他在剧组欺负女演员,被我撞见了,”方煦文扭头看了看徐牧,“人家哭着喊救命,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可网上不是这么说的!”徐牧急的从被窝里爬起来,“他们说你是为了戏份!”
方煦文往上挪了挪,把枕头垫在脖子后面:“娱乐圈就这样,黑白颠倒。”
“为什么不把真相说出来?你说了大家就知道了啊。”徐牧问。
他问的太理直气壮,方煦文也无数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为什么不澄清,为什么不发声。
“因为我现在斗不过他。”方煦文说,“我没有资本跟他斗,公司也没有。”
对方有国内排行前五的影视公司做靠山,圈里人脉一大把,据说亲戚手里有好几家经济公司,对付他这种18线流量易如反掌。
方煦文冲进去把人踹翻在地的时候,副导演指着他的鼻子:“小方,好样儿的。”
女演员哭哭啼啼扯着身上的衣服,连连鞠躬跟他说谢谢,转身就人间蒸发,任他们找经纪人找本人都找不到踪迹。
副导演当天买了通稿,反诬他耍大牌,而他的经济公司因为惧怕对方的势力,连热搜都不敢立马撤,愣是让它挂了两天才发了一份不痛不痒的声明。
经查证,近日有关我公司艺人方煦文“疑因不满戏份被删,殴打剧组工作人员”一事为恶意造谣,请相关人员立即删除不实言论,否则我司将拿起法律武器,保护我司艺人。
“那你就只能被冤枉吗?他们还说你欺负新人,说你喜欢喝酒泡吧......”徐牧着急道。
方煦文偏头看徐牧:“哟,你还知道不少呢。”
月光从窗外洒进来,朦朦胧胧的,方煦文看不真切徐牧脸上的表情,只看到他闪烁着细碎光芒的眼睛。
黑暗里,徐牧探过来握住他的手很软,声音也很软,他说:“哥哥,你别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