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万万岁（重生）》秦时音

2、离开侯府

　　彩月？

　　陈嫣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眼泪簌簌流下，她身子前倾，紧紧抱住彩月，再也没人能比她知道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

　　上辈子，陈嫣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彩月了。

　　当时父兄刚刚去世一个多月，陈嫣在家服孝，有一日，二婶忽然告诉她，护国寺的祈福对于往生极好。

　　其实陈嫣自父兄亡故后便再未出过家门，终日郁郁，但是二婶多次劝说，陈嫣不忍拂了二婶的苦心，也抱着能为父兄祈福的想法，起身前往护国寺。

　　谁知就在祈福完回京的路上，却遭遇匪贼埋伏，府兵们寡不敌众，很快败下阵来。眼见那匪首就要靠近马车，陈嫣士可杀不可辱，为了不落入匪贼之手，她手里紧握发簪，心中打定如若无力回天便自行了断。

　　可是彩月却傻傻地冲上前去，死死拽住了那个匪首，生生挨了十多刀。

　　这才让陈嫣活着等到了孟轩。

　　孟轩救命之恩，陈嫣用了七年还他。

　　可是彩月的恩情，陈嫣却无法报答，可以说，彩月，是她最亏欠的人。

　　彩月也呆住了，小姐醒后就死死抱住了自己，也不说话，仿佛透过自己在看另一个人，眼中充满了苍凉。

　　彩月心中一惊，但是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便只有心疼陈嫣，并未多想，只认为是小姐出身高贵，从小顺风顺水的，如今却突然遭遇变故，难免一时无法接受，性情有所变化也是理所当然。

　　陈嫣自知方才失态，回过神来，已经平复了心情，手下松了劲，自己明明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为什么此刻却在自己的闺房，看着这熟悉的陈列，陈嫣心中隐隐有个猜想，但她尚未确定，试探道，“彩月，我想看看我及笄的礼服。”

　　彩月只是以为陈嫣还不能接受老爷少爷离世，自己麻痹自己，毕竟当时老爷少爷去世的消息是在小姐及笄那日传回来的，可怜的小姐，彩月顿时悲从中来，哽咽了一下，“小姐，您及笄已经过了快一月，人死不能复生，您还是要向前看。”

　　彩月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影响了小姐，忙道，“小姐，那礼服您之前叫我收到库房去了，我这就去拿来。”

　　等到彩月离开，陈嫣再也忍不住，眼泪簌簌流下，为何，总是在她心中有期冀之时，老天爷总不肯给她圆满。她刚刚醒来时太过激动，可是当她冷静下来看见彩月澄澈的眼神，看见这房中熟悉的陈设，她心中突然就有一个大胆的猜想，她以为老天给了这一次机缘，自己能够阻止一切，却还是命运捉弄。

　　一个月，仅仅就晚了一个月。

　　等到彩月去了礼服回来，陈嫣却并未多看，摆摆手，“彩月，礼服就放榻上吧，扶我到梳妆台那边去。”

　　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肤若凝脂，口含朱丹，陈嫣只觉熟悉又陌生。

　　看着自己年轻的容颜，陈嫣呆坐了许久，彩月忍不住说声劝慰，“小姐，夜里寒凉，奴婢早些扶您到榻上休息吧。”

　　陈嫣颔首，只是临走从匣子里取出了一支碧玉钗，用手帕小心包裹，钗子后面赫然刻着一个“英”字。

　　那钗子彩月模模糊糊似有印象，仿佛是夫人临终的遗物，小姐睹物思人，经常拿来摩挲，因此并未收入库房，只是这钗通体是用碧玉所做，雕花简朴，样式也有些老旧，小姐几乎从不佩饰。

　　小姐如今突然又拿起这钗，估计心中也是思念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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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王府。

　　入夜，顺王办完公务，进了王妃房中，看着榻上的人影，他咳了咳嗓子，“阿英，你抽空去一趟长平侯府吧。”

　　顺王妃沈英闻言顿了一下，但很快翻过身去，冷哼一声，“不去，我早就和沈家断了关系。如今我姐姐也不在了，去了做甚。”

　　顺王惯知道她刀子嘴豆腐心，也不怪她，继续劝道，“阿英，长平侯虽然和你无关，可是毕竟那里有你姐姐的唯一骨肉，当年，你姐姐和你关系如常，如今，你哪怕看在你姐姐份上，也要多加照拂。”

　　沈英猛地转过身来，心中疑惑，王爷向来不在意自己和亲人这些事，今晚却突然提起，心中怪异，这般想着她也问了出来，“王爷今晚为何突然说起这些？”

　　顺王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总之你多加探望，总是无错。如今朝廷奸臣朱贽当道，长平侯父子死因未名，一切千丝万缕的，我看蹊跷地很，怕是有人斩草除根，万一要对那孩子下手。”

　　沈英默然，许久，帐内传来了一阵低声的抽泣声。

　　顺王不再说话，他知道沈英这样便是接受了，随即转身离开。

　　翌日早饭。

　　顺王道，“阿辙，你当值回来，陪你母亲去一趟侯府。”

　　周辙看向顺王，顺王点点头，周辙心中有了数，道，“儿子知道。”

　　沈英有些受宠若惊，周辙只是她的继子。如今王爷主动叫世子陪自己前往，算是给足了自己面子，沈英自然无有不应。

　　当日周辙当值完便早早回府，陪着沈英去长平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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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顺王府求见？”

　　朱氏倒是未料到顺王府会来人，照理说之前吊唁京城中有关系的人家也已经来过了。虽然现在的顺王妃是陈嫣的亲姨母，可是京城谁人不知顺王妃和沈家不和，自沈蓉去后，和长平侯府便也彻底断了关系。如今突然这时候过来，朱氏总觉得心有不妥。

　　“你去，请王妃到正厅，然后派人去请老爷过来。”

　　朱氏看到沈英进来便赶紧相扶，道，“王妃远来，下人们如有不周，还望王妃海涵。”

　　“哪里的话，自是我来，便请二夫人将嫣儿叫出来吧。”

　　沈英打心底里瞧不起朱氏，也懒得和朱氏多费口舌，左右今日她是为陈嫣而来。

　　朱氏看出她的不屑，咬紧牙关，只是托辞，“王妃，嫣儿恐怕无法见客，这孩子至情至性，自大伯和彻儿遭逢大难，这孩子便缠绵病榻。”

　　别说沈英半个字也不信，就算是真的，她今日也必定要见到陈嫣。

　　“既然如此，那便劳烦二夫人带路，我去嫣儿房中一见便是。”

　　沈英执意，朱氏一时也不好再拦，真要让顺王妃去了后院，不知生出多少是非，只得打发人去叫陈嫣。

　　陈嫣早就知道了今早顺王妃要来，上一世也是如此。只是上一世她听信朱氏挑拨，又因为确实没有和沈英相处过，以为沈英是个冷情冷心之人，心中抵触，不肯接受她的照拂。其实想想当初到底年少，或许只有经历过种种，人才会刻骨铭心地知道会笑的人不一定和善。

　　陈嫣简单地装扮了一下，便起身向前厅去。

　　结果在后花园就被人叫住了。

　　隔着一堵墙，孟轩和往日一样踩在墙那边，额头冒着汗，拼命向陈嫣挥手。

　　“嫣儿，我在这边等了好几日，终于看到你出来了。”

　　阳光下，少年晒得满头是汗，却还痴痴傻笑，真是一片赤诚。

　　陈嫣也相信他确实是真心喜欢自己，但是再真心又如何，孟轩为人温润，不慕权势，注定护不住自己。两人再纠缠下去，前世便是前车之鉴。

　　想到前世，陈嫣脸上神情更是淡了几分，她扭头看向孟轩，礼貌地福了福身，声音疏离冷淡，“孟世子，上头危险，您还是早点下去罢。”

　　孟轩的神情僵在了脸上，但只是片刻，想起旧日嫣儿的笑颜，他只以为嫣儿是因为父兄蒙难心情不佳，“嫣儿，你别生气，我马上就下去。我只是，只是想看看你。”

　　少年情谊，陈嫣一时也有些不忍心。可是想想七年的不见天日，她咬了咬嘴唇，“孟世子，那我先走了。”

　　陈嫣扭身，准备离开。

　　却看堂姐陈妙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花丛后面出来了。

　　“嫣儿，不是姐姐说你，如今大伯和堂兄刚刚亡故，实在不是说情爱的时候。”

　　孟轩被她说的面目通红，张口就要替陈嫣说话。

　　陈嫣并不想和陈妙在这个时候起冲突，陈妙喜欢孟轩，自己也是最近才知道的。父兄在世时候，陈妙对自己一直是温柔体贴的姐姐形象，父兄刚一走，陈妙便又哭又闹，先是霸占了她的院子，后来又直接告诉她自己也喜欢孟轩。

　　陈嫣这辈子并不想和孟轩有什么关系，那门婚约，相信不用自己出力。陈妙也会想尽办法推掉，如今，自己只想尽快离开侯府。

　　沈英久等不过，再也没了耐性，直接就要往后院去，朱氏正要和沈英一同去后院，陈嫣却已经来了。

　　“婶婶，姨母。”

　　“嫣儿听闻姨母探望，不敢贪恋病榻。”

　　沈英就喜欢这般识时务的人，她搀起陈嫣，“好孩子，你身子受苦了。”

　　陈嫣低着头，她想起上一世沈英也来过，只是她却未曾出面，后来沈英到她房中，她当年听信之前朱氏挑拨，认为沈英是个不讲情义之人，便草草应付了几句便过。

　　如今，她势单力薄，继续呆在侯府，也不知这侯府众人是人是鬼，即使她早做防备，躲过祈福，未免不会有下一次。

　　暗无天日的七年，她再也不想过了。

　　如今，顺王府便是再好不过的借口，沈英虽然特立独行，但是她和母亲的情谊深厚，如果自己能借这点情谊获得她的庇护，那便再好不过了。

　　陈嫣低垂着眼睑，默默垂泪。

　　沈英即使和这个侄女再没有感情，这也是姐姐的骨肉，她抬手用帕子替陈嫣擦了擦眼泪，柔声劝慰，“你这孩子，别哭了，有什么委屈，你告诉姨母，姨母一定会替你做主。”说完还瞪了瞪朱氏。

　　陈嫣身子稍微抬起，腰间的荷包却不小心掉落，荷包里的碧玉钗露了出来。

　　陈嫣正要抬手去捡，沈英却已经先她一步拾起了钗子。

　　看着钗子，沈英百感交集，这碧玉钗还是她做姑娘的时候，和陈嫣母亲去万禧楼买的。钗子原是一对，她和姐姐各拿一支，钗子后面还刻着对方的小字。

　　忆起往事，想起姐姐，沈英对着陈嫣的情谊也真了几分，“好孩子，难为你还将这个钗子保管的如此好。”

　　“这钗子是娘亲遗物，听乳母说，娘亲生前就尤其喜欢这个碧玉钗，常常擦拭。嫣儿不敢怠慢。”

　　陈嫣的话半真半假，这是沈蓉的遗物不假，至于沈蓉生前是不是经常睹物思人，那陈嫣便不知道了。

　　沈英却是信了，长姐本来自小便对她好，如今听这话，她并不怀疑。

　　可是周辙却注意到这姑娘，刚才借着擦拭眼泪，悄悄弄松了荷包的系带。看来，这姑娘，可不像她表现的这么乖巧。

　　周辙轻声“呵”了一声。

　　沈英关切地看向他，“怎么了？”

　　陈嫣早就注视到了他，能陪在沈英身边，想来应该是姨母的继子，王府世子周辙。想到自己日后还要呆在人家府中，她微微屈膝，浅浅笑了一下，以作回应。

　　周辙看她居然还笑，一口气噎在嗓子眼，脸色涨得通红，摆摆手，强撑着，“没事。”

　　沈英和陈嫣在这边继续说起沈蓉，朱氏插不上话，只能干坐在一旁。

　　好在很快陈嫣的二叔陈康便过来。

　　“王妃，世子，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沈英和陈元康他们都是一起玩过的，也并不忌讳。

　　“二老爷回来的正好，我正想跟您说，能否让嫣儿过王府住段时间。”

　　陈康知道沈英的性格，向来任性妄为，可是侯府才是陈嫣的家。

　　“你这说的哪里话？侯府还在，这永远都是嫣儿的家，哪有去旁的地方的道理。”

　　朱氏也不愿意让陈嫣走，这一走，谁知道几时归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