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词》荡秋千的小菇凉

5、冲突

　　重新回到房间，令姜身子一软，直接倒在了床上，前身身子亏空了太多，表面上看着没什么大事，其实五脏六腑已经出了大问题，刚刚在吴氏和林旭面前，她不能露怯，一回到房间，身子就动不了了，眼皮沉重得像压了几十斤秤砣一样，既然困了，就睡吧。

　　这一觉，直睡到天黑。冬日里天黑得本来就早，令姜是被饿醒的，虽然不想离开温暖的被子，可是人总要吃饭的。刚爬起来就听到了敲门声：“林蔷，你还不起来吃饭啊，都睡一天了！”

　　是林旭的声音，他竟然会喊自己吃饭，令姜穿衣服的动作顿了一下，半晌还是应了一声：“嗯，起来了。”

　　林旭的脚步声离开了，令姜穿好衣服拉开门，一个不小心灌了一口冷风，这下可不得了，呛得她咳了两声，这一咳，根本控制不住，她弯着腰恨不得把肺都给咳出来。

　　似乎是听到这里的动静，厨房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影，矮小瘦弱，只是那身影却没有走过来，只在门口站了一会就离开了。

　　咳嗽终于止住了，令姜抬头看了看天空，雨停了，月亮挂在天边，淡淡的月光倾泻而下，明天是一个小天气，看来要上山一趟了，这身体如果不调理调理，只怕熬不过这个冬天。

　　林祥下工了，一家人都挤在厨房里，当中放着一个炉子，上面架着一口铁锅，正咕嘟咕嘟煮着食物，一阵阵白烟腾空。

　　看到令姜，吴氏的身体本能地一僵，随即看到儿子丈夫都在，她的胆子便大了些：“你还真是出息了，睡了一整天，家里什么都不做，我这一天就没有停过。”

　　吴氏不喜欢林蔷，不仅仅因为她是个女儿，而是当初生她的时候胎位不正，自己差点就死了，所以心中的怨恨都发泄在她的身上。

　　家里重新置办了碗筷，令姜拿了筷子碗寻了个凳子就坐在锅边，冬日里当然吃锅子最有滋味，林家家境并不好，难得开一个荤，今日这锅子里却有油渣子，渲染得整个锅子都有滋有味。

　　林祥见令姜先坐下了，面上不悦，本来要出声训斥两句，随即想起昨晚的林蔷完全不似曾经逆来顺受的妹妹，那一副要和大家同归于尽的决心让他个大男人都心中发怵，加上今天林旭和吴氏过来告状，他越发觉得这个妹妹是疯了，正常人哪能和疯子较劲，先坐就先坐吧。

　　位置本来就不宽敞，令姜大剌剌地坐着，根本就没有给别人让位置的觉悟，自己吃得欢快，才懒得管他们。林子根和林祥坐下后，吴氏和林旭只能端着碗站在旁边吃，偶尔上前夹一筷子菜。

　　吴氏何时受过这等气，一脚踢在令姜的凳子上，令姜本来吃得好好的，凳子一动，她侧头看向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吴氏，眼神冰冷：“怎么了？”

　　“起来，把位置让，让给你二哥！”令姜的眼神让吴氏一颤，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她不敢说让给自己。

　　令姜冷笑一声，没有回答她，转身继续吃饭。

　　吴氏也不知道什么心理，就是见不得她这副冷淡的模样，心中也来了气，又踢了一脚。

　　令姜没有再看她，不慌不忙往自己碗里夹菜，只片刻后，她突然站起身，一脚踢倒了炉子。

　　大家本来好好地吃着饭，炉子倒了，一大锅菜自然也泼了。

　　幸好是冬天，大家都穿着棉鞋棉裤，只被热汤溅湿了裤子鞋子。

　　看到这一幕，吴氏哇哇大叫起来，迅速地躲到林祥的身后。

　　林祥也愣住了，没想到林蔷现在如此喜怒无常。令姜端着碗，从灶上的大锅里舀了一勺糙米饭，慢悠悠地往外走，路过吴氏时停下了脚步：“我说过的，再惹我，就不是热水了，是热油了！”

　　黑暗中，烛火印在令姜的脸上，阴森恐怖，吴氏吓得直接冲了出去，往自己房间跑去。

　　对于性情大变的女儿，林子根也无能为力，只拍了拍林祥的肩膀：“长兄如父，你好好管管三丫头。对了，明天非儿就要回来了，你们今晚就不要睡他那屋了，他鼻子灵得很，闻到别人的气味只怕又要发火，你们把屋子窗户门打开透一晚上气，哎，好生生的晚饭也吃不成了。”

　　没有了菜，大家就随意吃了点糙米饭和咸菜，总比饿肚子强，这夜晚还长着呢。

　　令姜吃了一大碗饭，身体暖和和的，之前用竹筒打的水已经冷了，她含了一口在嘴里，等水变温了才吞了下去，权当漱口了。吃饱了又继续睡，屋里没有灯，她就着月光爬上了床，突然看到门口有个人影，几乎是本能的身体紧绷起来。

　　林旭拉住站在门口的林祥：“算了，她估计已经睡了。她往常不都是睡那间屋子吗？难道我们两个大男人还比不上她。”

　　林祥皱着眉头，看向紧闭的房门，这个妹妹自从落水之后性情大变，一个不留神就大发雷霆，如果吵到她睡觉，说不定又要整出什么事来，想想还是息事宁人算了：“行吧，那早点睡吧，你今日已经耽误一天了，明天和我一起去上工。”

　　“知道了，我还要攒钱娶老婆呢。”林旭笑着往旁边屋走去。

　　大半夜的，林旭后悔了，后悔没有敲开令姜的门，就算拿一床被子也是好的，这哪是房间啊，简直就是睡在乱葬岗一样，因为窗户破了漏风，那风呼呼直响，就像女人小孩的呜咽声，不仅冷，而且恐怖：“大哥，你睡着了吗？”

　　“没有。”林祥的声音闷闷的。

　　紧接着是漫长的沉默，只能听见风声。

　　“三丫头，三丫头可是在这间屋子住了十年，她，她是怎么熬过来的。”林旭因为冷声音都在发抖，就算他和林祥挤在一床被子里，身体却感受不到丁点的热量，好不容易积攒的热量，一个翻身就全部被冷风袭卷而去。

　　“不要胡思乱想了，睡吧。”

　　这一晚兄弟两都是半睡半醒的，天不亮，两人就起来，在厨房烧了一大锅水，蒸了窝窝头，窝窝头就着热水吃完就去上工了。

　　兄弟两去钱地主家帮工，这冬天地里没什么事就做些劈柴打杂的事情，工钱一日一结，从早到晚干一天十个铜板，对于两兄弟来说也算是一个进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