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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修) ...

  •   《北极圈》是秦哲的第二部同性题材电影,首映仪式办得格外盛大,从开始到中场休息硬是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于飞扬喝多了可乐,想上厕所,钟言怕他走丢就陪着一起去,洗手台等他时却被一个保镖拦住,请他去会客间叙话。

      钟言早有所料,“但我朋友还在里面。”

      保镖说:“您放心,会有人照顾他。”

      钟言嗯了一声,给于飞扬发了条信息。

      会客间在远离大礼堂的位置,有两名保安守着,推门进入时,一左一右两名私人保镖拦住钟言,要例行搜身。

      钟言说:“有这个必要?”

      赵经理说:“没必要没必要,都出去出去,去隔壁房间待着。”

      保镖走了,赵经理也走了,只留秦哲和钟言。秦哲请钟言落座,又给钟言递了听啤酒。

      钟言看了眼时间,说:“本来是提前到达影院的,卡在验票口了。现在么,您就只有十分钟可以用来说服我了。”

      秦哲蓦地一笑,凤眼便染了少许魅意,“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绕弯子了,赵经理做事马虎,回头我一定教训他,你别往心里去。我想请你帮忙画一幅画,价格不成问题。”

      钟言说:“我之前已经说过了,伊皇的生意不做。会画画的人很多,我在美院也绝不是最好的一个,您不如另请高明。”

      秦哲说:“不是我非要为难你,而是你不该猜到我是谁。小同学,万一有一天我的黑料被实锤了,我可不希望有你一份功劳。”

      钟言说:“我没兴趣也没时间。”

      秦哲却摇头,“我信不过你。”

      钟言说:“那就非得我画不可了?”

      秦哲说:“非得你画不可。”

      钟言说:“给我一个理由。”

      秦哲说:“五百万。不够还可以再加。”

      钟言说:“我的确需要钱,但也不是什么钱都挣的。我要的是理由,一个能够说服我帮您画画的理由。”

      秦哲说:“我不大明白。你或许可以问我想画什么,需要达到什么标准,这些都好理解,但理由?”

      钟言说:“您是同性恋吗?”

      秦哲:“……”

      秦哲怎么都没料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想必你是看到网上的风传了。我是不是同性恋重要吗?跟你画画有关系吗?”

      钟言说:“没关系,但我想听您承认。”

      秦哲说:“不是,我当然不是。”

      钟言笑了,“这么难以启齿么?”

      秦哲没接话,蹙起眉头紧盯着钟言的表情。钟言不为所动,只是把他刚才递过来的啤酒推了回去,表达拒绝的意思。

      秦哲背负太多东西,包袱重,这一点可以理解。但钟言想听他亲口承认,并非是八卦心作祟,而是另有特别的原因。

      再过几年,西方跨性别式爱情观被大众广泛接受,同性恋不再是禁忌,国内各地接连出现“为爱发声”的抗议小群体,粉丝们也开始嗑偶像的cp,勇敢承认取向的艺人得到了谅解,反倒是矫饰伪行、死咬不认但又被实锤的,最后落了个销声匿迹的下场。

      这其中,秦哲就是典型。

      秦哲被雪藏,被封杀,就是从这幅画开始的。后来记者采访他,他说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可惜那时候的他已经日落西山,对他嗤之以鼻的人将这句话解读为“既放不下名利又戒不掉嗜好,终致一无所有”,但也许他只是后悔没有勇敢地直面过世人的眼光。

      钟言说:“我当然没资格逼您承认,只不过是物伤其类,不想看您作茧自缚罢了。这么说吧,一幅画本没什么大不了,但它很可能成为您身败名裂的催化符,即便这样还是要画么?”

      秦哲说:“以后的事谁知道会怎样,我只能先顾好眼前。小同学,如果没猜错的话,你正在偷偷录音吧。想法不错,可惜不够明智。给你加价两百万你不要,却要一个永远不会有用武之地的筹码,傻不傻?还不如收下这笔钱,然后保持沉默。”

      钟言说:“您不用威胁我,我本来就不希望它有用武之地。赵经理调查我,我的资料在您手里,只求彼此相安无事罢了。”

      秦哲笑了,“有意思。那我们各退一步怎么样,你把录音交给我,我立即删掉你所有的资料。”

      钟言说:“您开玩笑了,资料删了可以再做,我这录音要是没了可就没办法再弄出第二份了。”

      秦哲说:“那只要我同意你保留这份录音,你就可以考虑给我画画?你知不知道录音是不能作为证据给一个人定罪的?”

      钟言说:“网络平台又不是法庭,想给艺人定罪可太容易了,何况是给一个炙手可热的影帝定罪。”

      秦哲深吸一口气,“行,你厉害,是我先招惹的你,我自认倒霉。就按你说的做,录音保留,相安无事。”

      钟言说:“我还需要知道,你们到底有没有查到我前男友的身份。合作的前提是彼此信任,请您坦诚相待。”

      秦哲说:“我要是告诉你了,岂不又少了一个制约你的筹码?哈哈,小同学,可别想套路我哦。”

      钟言勾起唇角,“明白了,那就是没有。好了,现在可以说你的要求了,要我画什么?”

      秦哲:“……”嗐,走嘴了。

      秦哲说:“是我的画像。这事说起来都是误会。几年前我在国外进修,认识了一个像你一样的小画家。他给我画了一幅画,人体艺术肖像,咳,裸的。后来我回国发展了,把这幅画送给了一个关系还不错的后辈,作为他乔迁新居的礼物,还在上面签了名。”

      钟言说:“然后被媒体拍到了。”

      秦哲说:“是啊。他参加一档真人秀节目,摄制组在他家里拍到了这幅画。镜头一晃而过,但还是被有心人挖了出来。对家买水军黑我,想用‘同性恋’罪名把我搞下去,我比窦娥还冤。”

      钟言说:“你想让我一比一还原那幅画,然后换掉面孔,澄清的时候就说只是高度相似,其实根本不是你?”

      秦哲说:“对。只要我这边一发声明,黑子们就一定会想尽办法去证实图像被编辑修改过,所以不能对图像下手,只能掉包原画。我记得,那幅画好像是什么超写实手法,笔触很精细,你得让画里的人看起来确实很像我,但又有足够的细节表明不是我。”

      钟言说:“这很难。每个画手都有自己的笔触和风格,把细节放大一点点抠,照样能抠出不同之处。恕我直言,既然早就知道摄制组要进家门,为什么不提前把画收起来?如果那位也是有心人,保留了原画影像,以后仍然随时可以放出来毁你。到那时候性质就变了,掉包原画欺骗粉丝,结果只会比现在更糟。”

      秦哲说:“我明白,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但说到底这只是我的私事,跟我的人品和作品有什么关系,我有什么必要把私生活放到公众面前接受指点和评判?我也是无奈之举。”

      钟言说:“好,我尊重您的决定。但您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件事被曝光,我这个帮您作假的画手也会受牵连?”

      秦哲滞了一瞬,说:“那就只能让这件事成为永远的秘密了。保护我,也是保护你。怎么样,签合同吗?我带来了。”

      钟言微微一笑,接过了文件夹。

      秦哲略觉诧异,“我以为你还要再拒绝一会儿,或者加个价。”

      钟言待要落笔又顿住,说:“秦先生,以上所有开诚布公都不足以叫我破例接伊皇的生意,我帮的是你,仅此一次。”

      秦哲:“哦?”

      然而钟言抿唇,不肯再多做解释。

      记忆中,一条娱乐新闻跃然浮现。

      “愚人节当天,一男子在洗砚湖边公开出柜,引发了网民的狂热探讨。细心网友发现,新晋影帝秦哲竟在一条支持言论下点了赞,其工作室解释为手滑,目前已取消点赞……”

      以德报德,以怨报怨,钟言向来如此。

      大礼堂,巨幕荧屏上正在放映《北极圈》。第一排的座位空了几个出来,秦哲和聂峋都没在。

      钟言看了下手机,发现于飞扬只给他回了一条“知道了”,以及“我先看电影啦,你早点回来”,便也不急着进去了。

      钟言买了瓶矿泉水,拧瓶盖时没拿稳,叫那瓶盖叽里咕噜滚了出去。他追着瓶盖跑出几步,蓦然一惊,腰腹被一只大手给擒住了。

      钟言抬起头来,没等看清这大手的主人是谁,对方已将他抵在肩上扛了出去,按在消防门后头,重重吻了下来。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亲吻,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

      钟言屏住呼吸。后腰抵着门,门把上垫着对方的手背,倒是不疼,但对方紧紧抱着他,舌头放肆翻搅,叫他喘不上起来。他推了两下没推动,不客气了,提膝捣上对方腹部。

      对方腹部硬实,生挨这一下也不觉得怎样,反倒顺势托住他的膝弯,欺身挤进两腿间,叫他看起来活像投怀送抱。

      钟言恼火道:“聂峋!够了!”

      聂峋动作一顿,立即后退出去,又因为太过激动而□□,低低地唤了一声:“小言……”

      钟言擦了擦唇角,“我们已经分手了。”

      聂峋眼中闪过一丝痛色,“我不接受,我们说过谁也不准提分手的。小言,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弥补你。”

      钟言疑惑,视线对上,不懂他今天是怎么了。“你要弥补我什么?合则聚,不合则散,半年前不就说清楚了吗?”

      聂峋摇了摇头,握住钟言手腕,在钟言挣脱前将一枚十字架吊坠塞进了他的手中。钟言看着那枚十字架,脑海里忽然轰的一声炸响,旋即明白了聂峋行为反常的原委。

      上辈子,天主教堂外荒唐的夜晚,大雪纷纷扬扬,聂峋也是这样往他手里塞了一枚十字架。

      这是他母亲给他的护身符。

      聂峋回来了,在钟言回来半年之后。

      钟言的眼眶红得吓人,聂峋最是见不得他这模样,慌忙去揉他的眼角。他有好多话想说,想把自己的思念和悔恨一字一句说清楚,还要立下誓言,要让钟言相信他们还可以重新开始。

      可现在时间有限,他一时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而钟言也在反应过来之后直接推开了他。

      钟言说:“分手就是分手,不管你是几岁的聂峋。”

      聂峋闻言,只觉得快要窒息,少顷之后问道:“还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么?”

      钟言说:“记得。即便记得,我也不会再回头了。聂峋,我已经死了,你还想让我再死一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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