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的自我修养》云乔子苏

5、第 5 章（修）

　　下午三点，钟言接到了于飞扬的电话，说从学校外面买了烤猪蹄和酱鸭脖，要来钟言这儿一起看偶像的《北极圈》首映直播。

　　于飞扬是钟言的发小，从小就喜欢黏着钟言。钟言天生要吃美术这行饭，于飞扬也想吃，可惜没考上，就考了美院旁边的淮艺表演系。这家伙在校学习不咋样，却把秦大影帝当榜样，整天嚷嚷着要成为影帝那样的人。

　　钟言正在网上搜索伊皇娱乐的信息，各种小道八卦蜂拥漫涌，最热的就属这个影帝的同性恋传言。钟言留了个心眼儿，问于飞扬有没有看到这些消息。

　　于飞扬不能提这茬，一提就炸，气鼓鼓地说：“黑我偶像是同性恋的那些吗？呸呸！演同性题材就是同性恋啦，那演僵尸的会变成僵尸吗？不信谣，不传谣！”

　　钟言说：“那要万一是真的呢？”

　　于飞扬：“没有这种万一！小言，我可是你最好最好的朋友，你得信我，不能对我偶像有偏见！”

　　钟言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于飞扬接受不了同性恋，上辈子如此，这辈子亦如此。

　　正待略过这些爆料，忽然眼前一亮，某张路照里出现了一个人。此人戴着黑框眼镜，眼镜下藏着一双枣核小眼，正是赵经理。

　　赵经理，竟然是秦哲的经纪人。

　　那么要约稿的人，其实是秦哲？

　　钟言陷入了沉思。

　　这时候门铃响起，外面传来了耳熟的声音，说道：“钟言同学，开一下门，我给你送好东西来了！”

　　钟言辨出这是赵经理的声音，便让电话那头的于飞扬稍等，问赵经理送什么东西。

　　赵经理说：“是《北极圈》的首映票！钟言同学，上午都是我的错，你别往心里去！我这不特地带着礼物给你道歉来了嘛，它真的是一部制作精良的高级文艺片，特别好看！而且这是内场票，前排，就在主创团队后面，一票难求啊！”

　　“钟言同学！关于画的事你可以放心，不想接就不接，这绝对不是在逼你！”

　　“买卖不成仁义在，你不叫我弄清楚仁义是什么意思嘛，我弄清楚了，票票代表我的心！啊呸，是诚意！”

　　“钟言同学？钟言同学？”

　　赵经理说个不停，钟言在屋内默默听着，不由笑了一声。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会儿送票来是什么意思，还用得着解释么。

　　因果如环，环环相扣，无非就是这么回事。

　　钟言堵住一只耳孔，对着电话问道：“扬扬，不是想看你偶像的电影首映礼么，去现场怎么样？”

　　于飞扬：“你说什么？我好像幻听了。”

　　钟言笑道：“今晚的首映礼，现场。”

　　于飞扬：“！！！”

　　一秒钟后，钟言不得不堵住了另一只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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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伊皇影院。

　　末场彩排之后，演员和嘉宾们都去候场了，聂峋则回到贵宾休息室，随手翻阅搁在架子上的电影简介。

　　杜宇正在电脑上跟负责人沟通问题，见聂峋不大高兴便说道：“也不是非要为难你，今晚董事长要亲自宣读任命书，你不在场不是让他下不来台么。”

　　聂峋说：“我既然来了，就不用再说这些。”

　　杜宇点头，转接了各个场地的监控录像，忽然咦了一声，说：“我瞧着这个人眼熟，你看看是不是你熟人？”

　　聂峋看过来，只见大厅里人头攒动，到处是应援灯牌和手机的闪光灯，但在验票处，有个年轻人和他们格格不入。

　　那人眉目温和却稍显冷淡，有种出淤泥而不染的脱俗气质，即便什么都不做，只往那儿一站就能让人印象深刻。

　　聂峋忽然站起身来，二话不说就要往外走。杜宇赶紧拉住他，后悔地说：“早知道就不提醒你了，你现在出去找他，能保证控制得了情绪吗？媒体都在，拍下来就糟了！”

　　聂峋回头，眼底竟然浮现了红血丝。他说：“谁要拍就拍去，我有什么好怕的。”

　　杜宇说：“你是不怕，钟言呢？这里是什么地方，伊皇影院，你父亲的地盘。要是让他知道了你和钟言的关系，钟言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

　　聂峋顿住，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绳索捆住了腿脚。

　　杜宇总算松了口气，说：“就算钟言不怕，你父亲还有高血压呢，一动气就直线飙升，根本承受不了这个打击。何况你跟钟言已经分手了，现在就算见了面又能说什么？”

　　聂峋沉默片刻，咬着牙道：“我不可能跟他分手。”

　　杜宇推了推眼镜，“我管不着这个，但作为你的助理必须对你的行为负责。你现在不能见他，要见也等没人的时候。”

　　聂峋迟滞了几秒，嗯了一声，又一瞬不移地盯着监控画面，说：“他在验票处停了好久了，你问问是怎么回事。”

　　杜宇立即联系了大堂经理，回话说：“是内场票的登记问题，现在已经解决了。待会儿他会被带去另一间贵宾室休息，和咱们的休息室只隔了两扇门，你注意不要让他看见……”

　　话音未落，身后哪还有聂峋的踪影。

　　杜宇心道大事不妙，连忙追了出去。然而太迟了，聂峋已在走廊里截住了钟言，两人四目相对，只隔了几步之远。

　　杜宇压着音量喊：“聂峋！”

　　聂峋却像着了魔似的，一声不吭，视线紧紧锁着钟言，手里还攥着什么东西，因为攥得太过用力，指骨都隐隐泛白。

　　杜宇开始考虑要不要叫保安了。看聂峋这副模样，很难说接下来会不会因为求复合不成而跟钟言打起来。虽然挺离谱的。

　　钟言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聂峋，一刻钟之前他才和于飞扬来到伊皇影院，还为了要不要买可乐爆米花的事掰头了一会儿。

　　于飞扬说内场票需要验真伪，自告奋勇跑去验，结果左等右等不回，过去一看，那厮卡在验票处了。一问才知，原来内场票都是有姓名登记的，姓名核对不上无法放行。

　　钟言正待解释，却见验票员对着耳机说起话来，像是接到了谁的指令。对方不知道对她说了什么，她的脸色蓦然一变，态度登时大转弯，对着两人又是鞠躬又是道歉。

　　之后又有一位穿着西装的中年男性走出来，说是影院经理，特地来请两人进贵宾室休息，贵宾室已经准备好了茶水和果盘。

　　热情过了头，于飞扬都被吓得不敢说话了，跟在钟言的后头小声嘀咕，问钟言在这里是不是有什么特别厉害的朋友。

　　钟言心知赵经理没有这么大的面子，可以使唤影院经理来给他们带路，正纳闷呢，抬头就瞧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聂峋穿着笔挺的西装，英俊，体面，是钟言上辈子见惯了的模样。只不过，不知怎的，少了一点年轻人的意气风发。

　　聂峋穿过走廊向钟言走来，钟言的心跳也随着他的步伐开始加快——他想干什么？这里可是公共场合。

　　身后有人紧追而来，金发琥珀眼，戴着金边眼镜，是杜宇。杜宇冲钟言笑了一下，很僵硬。钟言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便伸手揉了揉于飞扬的脑瓜，笑着说：“我在这儿可没有朋友。”

　　这句话畅通无阻地飘进了聂峋的耳朵里，聂峋站在五步开外凝视着钟言，眼神像是要把钟言灼穿。钟言却只当做看不见，带着于飞扬继续朝贵宾室走。

　　可就在交错而过的瞬间，聂峋突然抓住了钟言的手。

　　钟言的呼吸跟着一窒。

　　不远处，走道的尽头有扛着摄像机的人来回穿梭，杜宇在冲聂峋拼命使眼色。

　　聂峋到底有所忌惮，还是放开了钟言，说道：“票掉了。”

　　钟言低头看了一眼，没说话，于飞扬立即接了票，向聂峋道谢。聂峋走了，于飞扬也像是应付完教导主任似地松了口气，把票揣兜里，忽又一股脑掏了出来——咦，怎么是三张？

　　于飞扬捧着三张票发呆，问钟言：“小言，你认识那个大帅哥吗？这张票不是咱们的，得给他送回去。”

　　钟言顿了一顿，答道：“不认识。”

　　于飞扬说：“可我瞧他看你的眼神好奇怪，要吃人似的，吓得我都不敢大喘气，怕他一个不高兴要揍咱们。”

　　钟言失笑：“我们家扬扬都会看人眼神了。快走吧，先把票交到失物招领处，然后去见你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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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太阳落山，距离首映仪式开始还有不到半小时。中场和外场都已经坐满了人，内场也差不多，除了几个身份地位特别显赫的大人物还没来，其余都在。

　　中央区前两排坐的都是电影主创和投资代表，三到五排坐的是参演的小演员们，大几十个，钟言和于飞扬的位子也在其中。

　　邻座一个女孩子忽然戳了戳钟言，问道：“你好呀，你演的是什么角色，我怎么没印象？”

　　钟言笑道：“我不是演员。”

　　女孩子瞪大了眼睛，“啊，可是你长得这么好，不当演员很可惜啊。我可以加你微信吗，或许能把你介绍到我们公司哦。”

　　钟言有些尴尬，没待回答就被于飞扬抱住了胳膊，探着脑袋说：“我们小言是要当画家名垂青史的，才不当演员呢。”

　　女孩子：“……”

　　于飞扬一贯如此，说话做事小孩心性，时常考虑不到别人的感受，钟言只好替他道歉。钟言一笑，前面第一排就有人频频回头。

　　灯光还没暗下去，于飞扬也留意到了，激动得直抓爆米花往嘴里塞，嗡嗡地说：“小言小言，那个一直回头看我的就是秦哲，是我偶像。他看我呢，你看他又看我了！”

　　钟言说：“矜持，不能叫他看扁了。”

　　于飞扬：“我矜持！我可矜持了！啊！”

　　钟言连忙捂他的嘴，“嘘，公共场合。”

　　于飞扬：“唔，我是想让你看前排那个人，不就是咱们在验票处遇到的那个大帅哥嘛。他是什么身份，竟然坐在我偶像旁边？咦，这么一看，我偶像竟然还有点逊色。”

　　钟言随之看去，只见聂峋脊背挺直，不怒自威，转而看过来的瞬间却仿佛有一股黑云忽然笼罩在头顶，莫名的哀怨。

　　这让钟言想起从前。

　　有一回两人突发奇想坐高铁去邻市的一座主题公园玩，买到的票也是一前一后的。钟言旁边坐的是带孩子的妇人，聂峋旁边坐的是两位老战友，谁也不好换。聂峋便郁闷了，短短四十分钟内硬是回头瞅了一百多次，目光也是这样的哀怨。后来钟言实在忍无可忍，拉他去餐车间面对面坐着，才终于把他哄高兴。

　　聂峋一定以为钟言很吃这套，只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钟言就会心软，无条件满足他的要求。

　　但他想错了。

　　钟言笑笑，“谁知道呢，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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