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的自我修养》云乔子苏

14、第 14 章

　　这个雨夜，心烦意乱的人还有秦哲。

　　秦哲给钟言发信息，钟言一直没回，打电话也没接，不知是怎么了。小画家冷酷无情，想撩他太难了。

　　浴室里水声哗哗，是周舟在洗澡。原本秦哲已经和他断了，可他顶风冒雨跑来认错道歉，秦哲也没法再让他顶风冒雨地回去。

　　不多会儿，周舟洗完出来了。清瘦单薄的身板儿白白嫩嫩的，看着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不过秦哲对他已经没了从前的热情，也不光是喜新厌旧，主要是人品太扣分。

　　秦哲不禁讶异，原来自己还有精神恋爱的需求。

　　周舟知道画的事惹了秦哲不高兴，今天就格外的乖巧懂事，爬上床后也不敢吱声，小心翼翼地伸手去帮秦哲解纽扣。

　　秦哲忽然掐住他的下巴，冷笑一声，“不用了，分手之后还在一起睡，像什么话。这会儿倒是老实，之前怎么想的？把画放给媒体，和影帝炒绯闻，是佳行的资源不行了，想走黑红路线？”

　　周舟眼眶一红，抱着被角缩到了床头，“我没有那个想法，你不要误会我。我从第一眼看见你时就喜欢你了，又怎么会害你。”

　　秦哲说：“嘴是甜，可惜心太黑。去你那儿跟拍的摄制组，我叫人疏通过了，他们见到画时特地问过你，你却没给收起来。说说，为什么不收？是不是笃定我会想办法摆平这件事，擎等着澄清的时候刷一波流量，宣传你那个古装剧？”

　　周舟下巴生疼，眼泪开始不受控制。秦哲这回掐他的力道完全不是疼爱的意思，而是存心让他疼的意思。

　　他说：“秦哥，我不是……”

　　秦哲冷了脸，“别跟我装。”

　　周舟还想再解释，秦哲却径自下了床，打开房门叫他出去。

　　周舟此人，样貌没得挑剔，十八岁出道，一路都有别人护持，二十岁时成了秦哲的情人，没经过什么大风大浪，总以为演艺圈很好闯。如今秦哲这样对他，叫他觉得受了莫大的屈辱。

　　他还想往更高处爬呢，怎么能止步于此？

　　周舟把心一横，咬着牙说：“秦哲，有意思么？你都影帝了，还跟我计较这一星半点的。我刷了流量不假，难道你就没有从中受益？你享受的实惠比我可多多了，我还没问你要说法呢！”

　　秦哲点起一根薄荷烟，“我受益是有贵人相助，你有个屁的功劳，找我要什么说法？”

　　周舟说：“当然是那幅画！那幅画是谁给你画的，画的时候你连条短裤都没穿，很豁得出去嘛。怎么，前任是个画家？你是不是就喜欢那样的，会画画，有才华，一经对比就觉得我这个只会笑的一无是处了？那现在勾搭上的这个呢，美院的大学生是吧，身材比我好吗？脸蛋比我俏吗？”

　　秦哲扭头，眼里腾起怒火，“你有资格来管我的事？”

　　周舟说：“我是没资格，没名没分，一个地下情人而已。但你也别得意，我跟你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要是翻船了，你也别想摘干净。”

　　秦哲再次冷笑，似乎觉得他这种逻辑很可笑，“这是你最后一次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现在穿好衣裳，从这里滚出去。”

　　周舟浑身发抖，既气又怕，方才说出这些话也是全凭着一股气性，现在秦哲威胁他，他立即冷静下来，不敢再用言语激怒秦哲。

　　秦哲去了书房，卧室里只留周舟在穿衣裳。想到以后没了秦哲的庇护，佳行那边又有新人不断，周舟只觉得前途一片灰暗。这么下去肯定是不行的，得找别的出路。

　　正惆怅，忽然瞧见秦哲的床头摆了一张铅笔速写图，画的是他的萨摩犬小白，秦哲用画框精心装裱了起来。

　　以前不是没人给小白画过画，意图讨好秦哲，但秦哲从来没像这次一样认真对待。

　　一瞬间，周舟确定了这是谁的手笔。

　　秦哲果然瞧上美院的那个大学生了！

　　周舟气得脸色铁青，但再一想，还是不能硬来，别把秦哲惹毛了。他穿好衣服走到外面，瞧见赵经理还坐在客厅沙发上忙工作，心里有了主意。

　　“赵哥，”周舟走下楼来，又变回了那个腼腆的大男孩儿，“都这么晚了，还在忙啊，也太辛苦了。要喝水吗？我给你倒杯热水。”

　　赵经理噼里啪啦地敲字，忙里偷闲抬头瞥了一眼，说：“没事，你们不用管我。诶？你怎么又穿回湿衣服了，要走？”

　　周舟无奈地抿了抿唇，“是啊，刚才惹秦哥不高兴了，撵我回去呢。我先不打扰赵哥工作了，赵哥注意休息。”

　　周舟说完起身离开，经过客厅置物架旁却忽然啊了一声，接着便有花盆摔碎的声音响起。赵经理吓得一激灵，扭头一看，可不好了，周舟把秦哲精心养护的一盆君子兰给摔了。

　　周舟显然也吓傻了，连声念着“怎么办怎么办”，傻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这要是白天还好说，保姆平时替秦哲照料这盆花，知道该怎么处理，现在保姆下班了，知道怎么弄的就只有秦哲了。

　　赵经理看向二楼，打算喊秦哲下来，周舟却立即截断他，可怜巴巴地说：“赵哥不要，求你了，不然他会更讨厌我的。”

　　赵经理说：“那你自己收拾一下，我给你找个盆，暂先移栽到盆里，明天再去买个新的兰花专用盆。”

　　周舟说：“可是我不会，我怕弄坏它的根。”

　　赵经理只得搁下手里的活儿，“那你去找盆，我来弄土。”

　　周舟感激地嗯了一声，跑进厨房找了个洗菜盆出来。他把盆递过去之后就在旁边干看着，说：“我可真笨，好好走着路竟然能把花盆给碰下来。不行，我还是问问朋友吧，看看该怎么处理。”

　　几秒钟后，赵经理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赶忙蹭掉手上的土去接电话，结果一看，是周舟打来的。“你打给我干什么？”

　　周舟恍然一惊，自责得直跺脚，“哎呀，我这一着急，怎么拨成赵哥的号码了，笨死了笨死了！赵哥别怪我！”

　　赵经理也有些不耐烦了，叹着气解锁了手机屏幕——他这人有点强迫症，软件上不能留红圈，而且平时工作琐碎，怕有新消息看不见，养成了看完一条点一条的习惯。

　　周舟等的就是这一刻。眼见着赵经理因为手上有土没法指纹解锁，而是在屏幕上输入了六位数字密码，他心脏砰砰直跳，牢牢记下了密码。

　　赵经理点掉红圈就回去继续摆弄土了，不多会儿收拾完毕，去了洗手间。趁他洗手的功夫，周舟走到茶几旁，拿起他的手机，输入密码解锁了屏幕。

　　通讯录里，美院的那个大学生赫然在列。聊的内容不多，除了一条定位链接，其余几条都是赵经理问他秦哲在没在他那儿，还叫他催促秦哲早点回来，别被拍到。

　　秦哲这个色胚，真他妈不要脸！

　　周舟按捺隐忍，默默抄下了对方的微信号，并用自己的小号发送了好友申请。很快，对方通过了申请，但回复说最近不接单了，要等到七月之后才有时间画画。

　　周舟脑筋一转，发送：不好意思啊，虽然知道你忙，还是想麻烦你一次。是这样的，家里养了八年的猫咪昨天去世了，爸妈都很难过，所以我想给它画一张大图装裱起来，挂在爸妈卧室。素描就行，耽误不了多长时间，可以帮帮我吗？

　　这条消息发送之后又立即转了一千块钱作为定金，说钱不是问题，只要尽快画出来。对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

　　这时候赵经理洗完手出来，周舟再次表示了感谢，也没叫司机送，打了辆出租车自己走了。

　　在车上，大学生给他发送了猫咪的初稿图，问他意见。他没拿来和照片对比，而是和秦哲床头的那张速写图做了对比。不出所料，他虽不是专业的，但也看得出来画风十分相似。

　　雨打在车窗上，噼啪乱作一团。周舟冷飕飕地笑了一声，对司机说：“麻烦掉头，去樱花路88号。”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小洋楼外的马路边。

　　周舟撑伞等在雨里，想看看那个名叫钟言的大学生到底什么模样，能叫秦哲马不停蹄地移情别恋。然而还没等到钟言现身，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先从屋里走了出来。

　　只见他身上穿着家居服，脚上却穿着极其不搭的皮鞋，顶着湿淋淋的头发，伞都没拿就冲进了雨里。

　　路上有车辆一晃而过，照清了他的面容——聂峋！

　　周舟震惊不已，慌忙躲到了大樟树后头，用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聂峋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聂峋也想找钟言画画？

　　不可能这么简单！

　　聂峋身上穿的根本不是他自己的衣裳，八成是穿了钟言的。为什么穿钟言的？因为他自己的淋湿了。

　　那他有什么必要冒着大雨跑来找钟言？几个小时之前不是还在白杨里酒吧跟朋友喝酒呢么？

　　当然是因为钟言和他的关系不一般，最起码要强过酒吧里的那两个。

　　再看他从小楼里出来时的样子，失魂落魄，像是很伤心——吵架了，一定是吵架的时候受了刺激。

　　一个男人，除了和女朋友吵架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别的还有谁？难道说，钟言和他……是那种关系？

　　说得通，说得通！

　　同志之间是有感应的，如果钟言不是同志，秦哲不会扒着他不放。至于聂峋，聂峋当然也是，只不过不太明显，因为他不像秦哲那样好色，看见长得漂亮的男孩儿就走不动路。

　　呵，好一个美院的大学生！一个是身家数亿的影帝，一个是坐拥整个伊甸园科技的聂氏太子爷，竟然都为他神魂颠倒！

　　周舟嫉妒得心里着火，但也激动不已。这个猛料要是爆出去，对伊皇娱乐无疑是一记重拳，那自己在佳行的地位可就不一样了。

　　等等，不行，光是这样还不行。

　　大樟树下，豆大的雨点敲打着伞面，噼里啪啦的声响叫人心里乱得很。

　　周舟咬着嘴唇，短暂的混乱之后终于又想出了更好的主意——佳行算什么，秦哲又算什么，只有聂峋配得上他这番辛苦筹划！

　　想罢，周舟赶紧朝着聂峋的方向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