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定》初见淮安

27、第 27 章

　　八月的午后，火气旺盛，让人感受到燥热，士兵在都督的命令下准备烧城的材料，人心躁动。
　　朝中派来执行这个任务的是正三品官员楚京铭，家中父亲是姜父手下的要将，但在几年前战死边疆，其子楚京铭继承父亲的遗愿，年仅十六就跟随镇国将军前往边疆，英勇杀敌，多次冲锋在前，取得优秀的战绩，也因此一路升迁，今年才二十四岁就到都督位置。
　　前段时间才回来休整，又被楚皇派来此，烧城。
　　一身轻便的武装，身姿挺拔的立在济城的城池前，眼神复杂的看着紧闭的城门。虽在战场杀人无数，但这还是第一次要杀本国的百姓。内心纠结的一会，之后又坚毅的起来，军令难为，执行命令是身为军人唯一要做的事情。
　　士兵已经把城池外壁倒满油，在下面围上一圈木头和易燃的木屑等。
　　一切准备就绪。
　　楚京铭派了一个手下，去通知二皇子和姜世子，要他们尽快撤离出来。
　　但几个时辰后出来的却只有二皇子一人，他有些奇怪，还是上前行礼，抱拳微微鞠了一躬。
　　“楚都尉守城辛苦了，这烈日炎炎的都没地方避暑。”
　　“二皇子多虑，这是臣的职责，算不了什么。”
　　是吗，二皇子看了一圈周围驻守的士兵，汗水顺着黝黑的脸庞流进衣领。大都挤在远处有树荫的下面，望向这边窃窃私语。
　　他温和的劝道“楚都尉不能只看自己，你的手下在这守了这么多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这都没什么事情了，不如让他们放松一下。我刚刚好叫手下准备了一些好酒好菜，今晚吃顿好的，吩咐几个人晚上时候一到把火点着就好了，没必要都守在这。”
　　底下的人有些心动，但楚京铭硬着脸，直接回绝“最后时刻才更不能放松。”
　　这，二皇子的脸上礼貌地笑有一瞬僵住。
　　在其他人都还没发现的时候很快调整过来，“这样啊，楚都尉真是尽职尽责。下次回京都，我可要在父皇面前好好夸奖你。”
　　不知为何，楚都尉感受到一丝凉意，这大热天的真是奇怪。他想着是自己身体近来没有锻炼吗，果然练武是不能懈怠的。
　　这时，姜砚瑾从远处骑着马悠闲的逛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大堆马车，上面驾着不知从哪搞来的新鲜蔬菜瓜果，后面还有几辆马车上面背着几百大坛子的酒，那酒的香气一经过这就让在场的人都闻到，有人都忍不住跑到前面去再多闻闻酒香。
　　士兵默默的靠近，不知不觉围满了姜砚瑾的车队。
　　见此，姜砚瑾从马上轻轻一跃，轻盈的落到二皇子身边，用手推了他一把，笑意盈盈的面向楚京铭。
　　“楚都尉好久不见，这么多天驻守城外都没来找我，想来是我们生疏了啊。”
　　听见这话，楚京铭抬头，连忙解释“怎么可能，我是怕打扰到砚瑾。毕竟这是你第一次出来做事，不能让你分心，我怎么可能和你生疏。”
　　“是这样啊，那是我错怪你了。为表歉意，今晚我请都尉喝酒，可否赏脸进城？”姜砚瑾满是真诚的提议。
　　但在这种时候不说旁边的暗一，就是其他听到这话的侍卫，也都知道姜砚瑾想要干嘛，而楚铭京本人更是不用多说。
　　他与姜砚瑾的交情也算得上是从小相交，但两人的志趣不同，之后他上战场，姜砚瑾待在京都，每次他回来的时候都会带些好玩的奇珍异宝送到镇国府上。
　　在楚京铭的心里他是弟弟一样的存在，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忍让姜砚瑾为难，可是君命难为。
　　“砚瑾多虑了，小事而已，没必要赔罪，下次回京都我会亲自上门配你喝个不醉不归。”终究还是拒绝了。
　　回头看向二皇子，他听到自己被拒绝正笑得更加灿烂，眼神示意着，姜世子不能怂，接着上。
　　这让姜砚瑾心中忍不住暗骂，转过身来，却又是一副好弟弟的模样。
　　“楚兄长可否借一步说话。”这次都称呼上兄长了，一双眼睛更是透露出祈求的味道，不知怎得令楚京铭都感到一丝柔弱，这是什么诡异的想法，砚瑾可是男子。
　　两人走到一旁私聊，没多久就回来，不知她怎么劝说，最后他同意让大部分士兵去休息，只留下三百士兵准备晚上的点火行动。
　　旁边的士兵听到消息忍不住欢呼，有些更是大声喊道“姜世子好样的。”让楚京铭听到，看向出声的方向，一个眼神，杀的人群安静了一瞬。
　　夜晚，城外几十公里的空地里一片热闹，喝着好酒，吃着平常几乎没有吃过的美味佳肴，大声交谈。让留在城池边上的士兵都忍不住想要加入其中，心中都有些愤愤不平，怎么就让我们担任了这个破差事。
　　不仅没休息、吃不到好的，还要在这承担侩子手的角色。
　　“起火了，救命啊。”
　　“这里着火了，快来人。”
　　距离几百米的地方突然传来呼喊声，好像是城池内部传来的声音。
　　士兵们相互对视一眼，该不该进去看看情况。
　　最终还是他们当中官衔高点的侍卫长觉得还是先看看，毕竟我们这边还没有放火，离行动时间还差五个小时，城内就先烧起来了，之后若是被人发现，会被追责的。
　　把城门从外面打开，率领一小队人马先进去看看情况。
　　十几个人快步赶到现场就被一个老人给拉住，
　　“官爷，我家屋子不知怎么的就突然着火了，还把旁边那家也给点了，在这样下去还要烧到其他家。
　　“而且这屋子还是我和我老伴好不容易砌出来的，现下她走了，我不能看着我们的心血就这样烧没了啊！官爷，你行行好，反正我们也是要死的人，至少把我们的房子留下，以后儿子回来也能有个地方祭拜。”
　　老人家声泪俱下的抹着眼泪，拉扯住侍卫长的衣角，跪在地上哀求，看得旁边的士兵都有些动容。
　　可是老人家不知道，上面要处死他们的方式就是烧光这里，就算现在救下，等过几个时辰还是要没了。
　　“喊外面的人进来，帮忙救火。”侍卫长抿着嘴巴，下令。
　　在边关晒的黝黑的脸庞在黑夜里也显得格外刚毅冷峻，但又带上些夏日阳光的热度。
　　说完就往有水的地方跑。
　　士兵也紧跟步伐，学着他的动作。
　　三百士兵都加入进来，大部分人为了方便跑动，把身上的武器放到一边。
　　几百人的动作还是很快的，还没半个小时，火已经快灭了。
　　在夜色的掩护下，不知何时这片区域周围已经被围住，黑压压一片。
　　城中的有力气的无论男女汇集到此处，手中拿着家用的杀猪或者切菜的刀，还有的拿着弯曲粗壮的木头，凡是能做为武器的都被人们拿在手中，脸上虽有些惧怕，但又坚定的站在这里与面前三百名士兵对峙。
　　刚刚那名老人也在其中，站在最显眼的位置。
　　“你们要干什么。”侍卫长脸色有些难看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就算逃出这里，城外还有大量的士兵等着。逃不出去的！”
　　他试图恐吓住他们，不发生进一步的冲突。
　　大拇指摩擦着腰间的刀柄，想办法稳住这里的局面。
　　“抱歉，我们想活着。”老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语气沉闷而又有力，直起了刚刚在他们面前佝偻着的腰，率先冲了上来。
　　三百士兵面对济城的一千人，大部分手中还没有武器，这样的局面是不可控的。
　　老人冲在前面，根本抵挡不住什么，没一会就被士兵撂倒在地，但他却不服输，还趴在地上就抓住一个士兵的脚踝，紧紧抱住就不撒手，哪怕被士兵踢打，也像一块顽石坚韧不动。
　　旁边人就正好上前打那士兵一棍子，两方都有些火气上来了，士兵也不再顾忌，直接抓住棍子一甩，连人带棍的甩到一边。
　　接着对准老人的被就是一个重重的叩击，嘭。
　　老人无力的松开手，从士兵腿上滑落，从咽喉中感到一股血腥，直冲嘴巴，鲜血从嘴角流下。
　　士兵见状，腿部用力直接把老人甩出去，老人当场咽气。
　　“秦爷爷”有人见证老人的惨状，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
　　这时济城的人见到秦老的死，心中什么顾忌都没了，已经付出人命，总要得到点什么才能对等。
　　见到鲜血死人，不论怎样这场战争都不再能轻易了结。双方冲突愈发激烈，都想尽快解决对方。
　　双方都失去理智，两三个济城居民拖住一个士兵，就死死抱住，让其他能直接用刀劈上去，有些血溅到脸上都不会产生影响。
　　另一方的侍卫长和其他士兵见到自己这边的人不断被砍，不知死活的倒在地上，也是杀红了眼。有武器的几下就杀掉一个济城居民，侍卫长更是刀锋也更加凌厉，不断清除挡在自己眼前的人，没几下砍到不下十余人。
　　这场战斗都是为了活着，济城的人不断的倒下，后面的人依旧义无反顾的冲上前来，只为把他们留在这里，让后面的人能有一线活下去的希望，逃出这座困了他们已经好久的城。
　　这里本应是他们温暖的家啊，可是在经历了漫长的等待，现在这只是一座困住他们生命的牢笼。
　　明天到了外面，城外的阳光应该比这里温暖多了吧！这是面临死亡的济城百姓最后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