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2章 ...
-
得知自己被调入一队,大俱利伽罗果然嫌麻烦似地“啧”了一声。他没有抗拒,只表示自己不见得会听从指挥,也不在乎别人配不配合自己。那君悄悄去看烛台切光忠,刚被提升为一队队长的烛台切光忠也悄悄告诉她他自有办法应付。
而从一队退下的歌仙兼定说实在的,低落了一段时间。那君的话不错,他的确对有可能被换出一队感到不安。与其被动接受,不如主动提出,这么一来就无需知晓主人的自主选择了——诸如此类的想法并非没有。那君欣然接受也在意料之中,只是……
“歌仙歌仙!”
闻声望去,那君正捧了两把刀费力地跑过来。
“我又锻出了山伏和大俱利,链给你好不好?”
居然大声吆喝这样的事,神经粗也是一如既往啊。
所以,她不会是那种下套等着自己钻的人,对吧?
见她跑得东倒西歪,歌仙兼定忙上前取了其中一把,随同去了链接室。他链接的时候,她就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看。
“究竟这是多么大不了的事,教您不论看多少回都不减兴致?”歌仙兼定一边适应链接后的身体一边说,“而且在下外观上完全没有变化,您的兴趣点在哪里?”
那君没有回答,而是说:“虽然以前没问过……会觉得重吗?”
“与其说重,不如说觉得自己结实了点。”
“会很不适应吗?”
“比第一次好多了。那时候您不会以为一次性链进五把太刀就跟戴上五个小配饰一样轻松吧?”
“……但、但你不是很高兴吗!高兴不就可以了!”那君慌慌张张地争辩起来。
“这个么……在下确实高兴……”
歌仙兼定无法反驳。
代理审神者对自己好,他知道得很清楚。不仅破天荒地无视其他能力值更高的刀剑把他选为一队队长,还为了提升他的能力把前审收在仓库里多余的刀全部链给他。问起原因,她说因为他帮过自己所以想要报答。但难道付丧神协助审神者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他不过尽分内之力罢了,何以得到如此倾心相待?
歌仙兼定此时并没有意识到冒出这种想法有多么不寻常,而等他明白某个事实,已经是许久之后的事了。
第一部队因此次调配经历了几日磨合期,在队长烛台切光忠的努力下总算是安然度过,一队的整体作战能力恢复到歌仙兼定领队时的水准。那君放下心,注意力也慢慢从一队移开,重新转向全体刀剑。这时她发现,夜战队的短刀们总是比以前更晚归来,而且受损更严重。她于是找来队长药研藤四郎,询问原因。
“是某片区域的敌人,他们非常坚硬,我们无法对其一招致命。”
药研藤四郎把袖子往下拉了拉,那君过去拉起来一看,一道伤痕赫然在目。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手入一下就好了。”他也不再遮掩,就让那君看。
“现在手入室应该空了,我们去那边说吧?”
“明白了。”
他们来到手入室,药研藤四郎自己手入,那君在一旁递东西。
“能不能暂时放弃那个区域?”
问完那君才惊觉这个提议似乎不妥,然而药研藤四郎不动声色地说:“这也是一种选择,但这样的话有些地方就去不了了。他们刚好挡在进口的地方。”他抬头,轻轻勾了嘴角:“不觉得遗憾吗大——将——?”
他的表情像是有魔力一般,让人禁不住照他的意思顺了下去:“说的也是呢……但是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吗?”
药研藤四郎略一思忖,说:“办法是有的,不过需要借助打刀阁下和胁差阁下的力量。”
“打刀……”
那君听到这个词表情一下子明媚了,药研藤四郎一个失神还以为院中的樱花一夜之间全绽开了。
“看来大将您已经决定好人选了,真是可喜可贺。”
新审来之前,为保证自己处于随时可用的状态,药研藤四郎常常天刚亮就起来活动身体——尽管他一次也没有被前审使用过。朝阳升起,柔和的日光打在晨露上,伴随此一声彼一声的鸟鸣,独自晨练的药研藤四郎在美好的晨景里迎来新一天。这份美丽在他心中的分量,丝毫不亚于前主们赋予他的盛名。而那君此刻亮而明澈的目光还有环绕周身的欢快气息,竟教他想起每日所见的反射着阳光的朝露,和初醒的欢叫的小鸟。
手入没过多久就结束了,那君清理完手入室准备离开。
“对了大将。”药研藤四郎叫住了她。
“嗯?”
对方盯了她一会儿,放弃似地说:“不,没什么。别累着自己。”
那君失笑:“什么呀这是。”说完她从门后消失了,突然又冒出来:“多谢关心啦。”然后又消失不见。
药研藤四郎小小地叹息一声,仰了头说:“总会有办法的,不是吗?”
“嘻嘻,被发现了?”
一个身影从手入室旁的树上跳下,红色的眼睛可爱而妖冶。
“主人失望了吗?”今剑眨眨眼,问。
“不知道,看起来是个不太在意这种事的家伙。反正没差,”药研藤四郎伸个懒腰,“我们只要低头办事就行了。”
那君一路小跑到书房,屋里头歌仙兼定正摆弄一束新鲜水灵的花。那君被那惹人怜爱的小花吸引过去,一时间忘了正事。
“这花叫什么名字?”她问。
淡紫色的小小的瓣,金黄的蕊,努力地怒放于持花人的怀里。
歌仙兼定拿剪子剪去过长的茎,顺口接道:“路边不知名的小花罢了,方才烛台切送过来的,说是小而动人……”他忽然断了话,无言地把修剪完毕的花插入瓶中。
那君却被撩拨起好奇心,追着问:“怎么了怎么了?小而动人然后呢?他还说了什么?”
“……没什么要紧的。”他微微红了脸,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那君更不能放过他了。她眼珠子一转,拉了歌仙兼定一人一个垫子坐了下来。
“你从一队下来有多少时日了?”
歌仙兼定揣测着她话下的意思,本能地警觉起来:“不过五日。”
那君深深地笑起来,歌仙兼定默默在心里打了个寒战。
她说:“只是五日你就坐不住,很想出阵大干一场吧?”
对面的人先是轻微地点了一下头,随后跟吃了药似地连连摇头。
当然他也知道,迟了。
“我可以安排你长期出阵哦,只要……”她贴近了他,笑意更深,“你告诉我烛台切后面的话。”
歌仙兼定不去看她:“……他交代不可叫您知道。”
“那我就装作没听见,你说吧。说嘛歌仙。”
然而歌仙兼定死守最后一道防线,就是不肯松口。
那君等了一会儿,忽地垂了头,肩膀也耷拉下去:“我知道了,你们就欺负我是个代理,不听我话。明天我就去政府让他们赶紧找了前审来,省得大家闹不开心。”
说着她一甩袖就要走,歌仙兼定忙一把拉住她,又急又好笑地说:“不过……唉,不过是说那花像您罢了,竟闹到这样,也不知该算到谁头上了。”
那君低了头,呵呵直笑。笑得不尽兴,直起身子继续笑。
歌仙兼定似是料定如此,随她笑去。等她笑够了,才问:“您方才说可安排在下长期出阵,这是怎么回事?可别是做些奇怪的事啊。”
“不奇怪不奇怪,不过想安排你夜间的工作罢了。”那君不正经地挑挑眉,“可别教我失望啊。”
歌仙兼定沉默一秒,说道:“是——夜战对吧?虽然想不出理由,姑且前去小试身手也不赖。”
那君露出“你真是无趣啊”的表情。
“能否说明一下您的具体安排?”
“药研说需要打刀和胁差,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歌仙兼定有点明白了:”原来如此,看来他们遇上棘手的对手了呢。”
那君一头雾水。
他接着说:“打刀和胁差在一定条件下能发动技能‘二刀开眼’,由胁差拉开对方刀装打刀直接攻击本体。因为必须等待合适的时机,无法随心所欲,基本上就是碰运气,所以他们想到用这个办法,怕确是无计可施了。”
那君想了一会儿,问:“如果我增加打刀和胁差的数量,可以增加发动几率吧?”
“是有这个可能,不过为了开眼而撤下短刀,在下认为不值得。况且目前本丸里不存在夜战能与短刀抗衡的胁差,更不要说打刀了。”
“嗯嗯,所以我第一个就想到你了。”
“……那真是荣幸啊。”歌仙兼定音调毫无起伏地说。
那君撇撇嘴:“那你觉得谁去比较好?我说胁差,我们现在只有鲶尾和青江。”
“在下建议选经验最多的鲶尾,不过当然,最终决定权在您手里。”
“好,那就这么定了。”那君笑得很灿烂,“表现好的话我会考虑让你们长期出阵的。”
歌仙兼定自以为摸透了她的性格,然而这一次还是深深感到了无力。
不懂她在想什么。上一秒还懵懵懂懂真心实意地向你请教,下一秒立刻让你觉得落入了她的圈套。而糟糕的是,每当体验到类似感受,他的心居然跟着变暖一分,仿佛有真实的血液从中流过。
“这副身体,和人在一起久了,也会变得更像人类……吗……”
想起与压切长谷部闲聊时他说的话,歌仙兼定迈出书房,刚好捕捉到转角那君狩衣下摆的残影。那道残影缓慢地、清晰无比地在他脑海里又划了一遍,回过神的时候那里站着的已然是途径这边前去马厩的山姥切国广和加州清光了。
那君从夜战队里换下五虎退和秋田藤四郎,他们将和刚到不久的爱染国俊随同另外三把刀执行远征任务。
接受了夜战调配的歌仙兼定回来时往往是很迟的夜了,但就算这样他仍然履行着近侍的职责,每晚守在那君门口直到寅时。第二天辰时起身,帮忙安排大小事务。那君提出暂时由他人代理近侍的职位,被歌仙兼定一笑置之。
“代理的审神者和代理的近侍,这可真是。”
并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那君坚持至少守夜的任务由刀剑轮流做,歌仙兼定拗不过只得答应下来,可总不放心似地必须等到她进屋躺下才回房歇息。
某夜送走歌仙兼定,负责守夜的和泉守兼定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那君说:“真担心就别用商量的语气跟他说啊,强硬一点说是命令不就行了。说起来那家伙也真怪,居然连使用者的话都不听。嘛反正以前的主人也遇到过在一起久了就得寸进尺的家伙,这种事放在刀身上也一样啊……”
被迫提早入睡的那君听了他的话“噌”地来了兴致。她悄悄挪到门口,轻手轻脚地拉开一条缝。
“和泉守,和泉守你坐过来点。”她藏在门后,只露出半个脑袋。
和泉守兼定好像真的是在自言自语,突然听到人说话可吓得不轻。
“你……你醒着啊……”
“嘘——小点声,别被歌仙发现了。”她恨不得去捂他的嘴。
“哦唔……知道了啦。”
他低声应和,坐得离门缝近了些。
“你说说话吧。”
“说话?这种时候?”
“你不喜欢说嘛,反正我也睡不着,还不如和你说会儿话。”
“你想听什么?如果是关于我的事,只怕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他下巴都要翘上天啦。
“那……讲讲你的前主吧,就是刚才说起的那位。”
“哦哦,土方岁三是吗?”和泉守兼定一副“我明白”的样子,“毕竟是使用过我的人,迷上他很正常。不过我劝你趁早放弃,他呀是不会对你这种小丫头感兴趣的。”
“……别管这些了,说说他的丰功伟绩吧,我应该很快就会睡着了。”
“真伤脑筋呐。”和泉守兼定没有多想,沉浸在自己的理解和想象里,“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告诉你吧。”
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开始说起前主生平。那君听着听着,视线从和泉守兼定俊朗的侧脸移向夜色深沉的庭院,又转移到半空中漂浮的弯月。月色朦胧,迷蒙双眼。夜风掠过,她微微打了个寒颤,扯来被褥裹住全身,靠上门听另一侧的声音。和泉守兼定讲完一件事得意地问了一句“怎么样很厉害吧”,没有得到回答,探进来一瞧,发现她已经在一片温暖和舒适中睡着了。
和泉守兼定重重叹一口气,连同被子一起抱起把那君放了回去。
“明明自己说要听……人呐,就是这么任性又薄情,擅自地使用又随意地闲置,每一个都这样。”
见她把自己裹成个球,他稍微研究了下裹法,一边抱怨一边把被子扯出铺平了。
“唉算了,我就原谅你吧。”
安顿好那君,和泉守兼定坐回门边,仰头望向墨色的天空,低声继续说起前主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