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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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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昴星,你这般留意本君的动向,莫非你瞧上了本君?”
“无聊,你当真素爱自抬身价,何人会喜欢你这种邋遢的神女。”客气了,他对高挑的神女仙子兴趣不大,别看他八尺有余却很是喜欢娇小的的神女仙子。然则姬媗在一众神君男仙眼中算不得娇小,至于他,不过是仗着身姿挺拔罢了。
“我邋遢?!祝昴星你这白吃白住的小白脸,何来颜面骂我?拿着你的破衣服给本君滚得远远的,尘归尘,土归土。”气死她了,张嘴便是数落她邋遢,也就那么凑巧的被他撞见一回罢了,她都被他气得死去理智了!
祝昴星坐在竹楼的书斋看着透过月亮窗看姬媗,此刻她坐在竹楼外以尖刀削着竹签。自他住入了此地,她便把书斋辟出来于他作歇息之地,她已有两日不与他说话了,就连用膳也是两人默不作声地埋首各自碗里的内容。
看着她忙碌的身影,他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这几天入夜后,她的呼噜声也大了不少,连带着床榻的翻身动静也大。她转身准备入屋便瞧见祝昴星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姬媗不禁蹙眉,好歹也是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此刻却比一只连话都不会说的灵宠还要安静。
她叹了一口气,不停安抚自己要当个宽宏大量、不计前嫌的女君。
“你何以不说话?旁人非你肚内之虫,岂能事事顺你心意?”清清喉咙,她抱着削好的竹签慢慢靠近尚在沉思中的他,装作甚是不解地反问他。
“你的呼噜声颇大。”他回神之时有点错愕地看着她,他眉头轻蹙,顿时觉得是自己失态了,纵然她是个阴晴不定的神女,可这般被他说出口委实也伤人的。
“你当真以为自己是九重天宫上的大帝么?本君让你走,你又不走;留下来,左不过为了生生把本君气死是吧?”她的眼神变得很古怪,随后变得很尴尬,最后以恼羞成怒的咆哮式骂街为终止。
当夜的晚膳吃的不过是清粥小菜,说是清粥可入口之时却明显吃出砗磲肉的鲜甜,小菜虽是拌菜为主,可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依他所见,这北荒断袖女君除却嘴巴过于歹毒,这心肠还算是颇为善良的,至少没有咄咄逼人地要跟他讨人情债。
微风入夜,他站在她寝室的门前徘徊了许久,他颇为懊恼自己早上说的那番话,几番斟酌还是动身来到寝室前敲门,三巡,见她不曾出来便以为她已深睡。
他站在栏杆处候着,忽然闻得寝室里传来一阵颇大的动静,他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之礼,猛然推开了房门,透过皎白的月色,却见她趴在地上极其困难地大口喘着气,胸口急促起伏,连呼吸声也变得浑浊起来,她咳嗽得很是痛苦。
他蹙眉隐约觉得她这种情况并不对劲,施法点燃全屋烛光,只见她的唇色愈发苍白,她的手虚弱无力地指了指矮桌的方向,他急急跑过去凭着直觉拿起一个香囊,他有点手忙脚乱地在她示意之下塞在她鼻间,好让她呼吸香囊的气息。
随着呼吸趋于平稳,姬媗飘散的意识逐渐归来,本是一片朦胧的眼前变得清晰,映入眼帘的便是祝昴星那张紧张兮兮的秀逸脸庞。见她转醒已是半个时辰之后,那张变得苍白且毫无血色的小脸逐渐恢复了血气,她虚弱地抬手轻抚他拿着香囊的手,示意自己没事了。
“你身子怎回事?”他把她自地上抱回床上,转身给她斟了一杯温热的茶水,适才那情况显然不是头一回发生的,莫非与她的呼噜声有关?
“哮症,胎里积弱所致。”她捧着茶杯喝了几口,待得呼吸完全畅顺了才回答。还好今次发现及时,若不被她姑姑知晓她再次发病,定必把她禁足于行宫。
“对不住,我之前不知,还道你呼噜声颇大。”适才见她这般痛苦方才知晓这哮症原是这般症状,他虽听过不少此症,如今却是头一回碰见。
“烦请收起你这副怜悯的尊容,我不需你们可怜。人固有一死,神仙也会身归混沌,我不觉死有又何惧。”姬媗抬眼坚定地看着他,她最为惧怕便是这种怜悯,不过是显摆自己慈悲为怀罢了。
她姬媗自出生后一直体弱多病,她这哮症不再犯时乃是生龙活虎,若是再犯则脸容苍白呼吸浊重,这三万多年她已鲜少再犯,但她姑姑仍旧不让她前往飞絮多发之地,更遑论蓄养灵宠此等危险的行径。
“我与九重天宫的药君有点交情,若不我叫他——”他终是不放心,适才那模样若非他发现及时,她早就香消玉损了,本是血性儿女奈何身子却这般羸弱。
“千万不要!烦请收回你的多管闲事。我姑姑早已为我到勾陈帝君处求来药君诊治,你亦无需多此一举。此外,我救了你一回,你也救了我此回,你我合该两清了,是以你也无须再多生枝节。”若是惹来药君,姬灵上神定必知晓她哮症再犯了。
从前哮症犯得密,阿爹和阿娘没少守在床边哭,如今哮症犯少了,可也不见得姬灵上神乐意她四处走动。打小她便因着这哮症,终日被困在北荒行宫或是西王母那儿,说白了不过是换个笼子罢了。加之,随着她的父母身归混沌,姬灵上神更是以照料她为己任。
“难怪你等对外谎称是断袖,原是自身有要紧之病。”何来断袖之说,不过是身子羸弱成不了帝后人选罢了。为免她又再激动,他伸手把薄荷香囊放于她的鼻翼之下,好让这药香舒缓她的不适。
看着姬媗已重新入睡了,他把手中的薄荷香囊放在枕边,好心帮她把被子盖好。身子那般羸弱,醒来的时候却那般火爆!想到她曾夸下海口要打他,他的薄唇轻扬,若他当真要动手,她姬媗早已不知天地为何物。
翌日醒来,祝昴星便死命拉着姬媗到山下的朋蛇聚居之地去寻觅地仙医者,昨夜她蓦地犯了哮症,想必定是过于劳累有关。她拗不过他的拉扯,只得穿着裙装背上竹篓与他一并来到此地。医馆内的那个朋蛇地仙把脉后给她开了几贴苦药,他接过她的竹篓径自背上。
“你可有觉得我北荒乃是人才济济?随意一挑皆是美艳神女,欲要这般身心愉悦合该搬下来住。”赶紧觅个美娇娥好让她重归正途,吃得比她多,她山上的食材都快被他吃光了。
看见姬媗带着蔑视的笑意看着他,定必又在心里面骂了他上千万次。祝昴星左脚轻移到姬媗的脚面踩了几脚,算是回答她心里那上千万次的咒骂。
她脚面上传来的阵痛让她不假思索地往他手臂上拍了一掌,惹得祝昴星薄唇微微上扬。他皮笑肉不笑地转身到一个卖首饰的小摊前,姬媗没好气地溜到隔了两个小摊的蜜饯小摊买了一包糖渍山楂。
祝昴星站在首饰小摊前片刻,终是觅得一枚银簪子。待得她买了蜜饯往回走之时,才假装不经意地走到她身边去,他把那枚银簪子熟练地插入她的发髻处。“莫再说我白吃白喝。”
“呿,说得比唱得好听,还不是我给你的银子。”她可没忘记当初推了一袋银子给他的,谁料到他却赖定了她。
她抬手摸了摸这枚银簪子,她轻轻卸下细看原是一枚彼岸花样式的,她撇撇唇重新插入发髻处,这银子也算是重回她手中。
祝昴星因着她这么一句话,气得被自己的唾液呛得轻咳好几声。姬媗这个病患张嘴就不能说一句好话哄他的么?!
回到山上,他火速拿着药包杵在灶台处仔细给她煎药,姬媗趴在门框处暗自责备自己小人,直到此刻,她才全然推翻自己的想法:她还道他是个友善之人,诚然她是错看了他!
她姬大姑娘坐在床上抱着被子正大眼跟他祝昴星大眼相互睥睨着,桌上的那碗飘逸着苦味的药才是他们争斗的祸根,比的便是谁最先败阵下来。
“堂堂八尺男儿比我姑姑还爱唠叨。”她捂着自己的鼻子,虽则这药汁气味很苦,但素来苦口良药。此道理她并非不懂,只是她从小因着羸弱已喝了不少药。
“你若不服药,我只能钳制你喝下去。”免得她哮症再犯,祝昴星轻抬下巴示意她尽快把药汁喝尽,这敌不动、我不动的策略用在玄水真君身上皆是枉然,最后不得不扯开被子把她自被窝捞起来拉扯至桌前。
姬媗没撤地一手端着碗皱着五官把药汁喝尽,她手中的碗被祝昴星夺去,一颗蜜饯顺势喂入她口中。他像是天生的王者那般擅于发号施令,当初说好的留在这儿做饭给她吃——当真是只做饭,其余皆是由她负责。
“祝昴星,你几时方肯离开?你不是说自身乃是钧天的元帅,玄水真君么?为何还不回去天宫?”她不甚客气地再次下逐客令,反客为主,简直就是为他度身订造的词语。
“你终日赶我,可是因着你自身的哮症,怕我谣传出去?”祝昴星抬头略显不悦地看着她,若是不曾见过她病发之时的无助,诚然他也很是乐得离开。自她发病之状被她看见,姬媗每日问得最多的便是他几时离开,仿若他的存在脏了她的地儿般。
“你赖着我又有何用?”她甚是不解地瞪着他,“该不会你真的喜欢上我了吧?”
“胡说八道,我乃天族的玄水真君,能迎娶的神女多如牛毛!加之,我又非黅霄宫的勾陈帝君岂会喜欢你姑侄二人这胸无四两肉的神女?!”此言一出换来的乃是一片死寂,两人谁也不敢说话了。
呃,他祝昴星似乎说错了什么,勾陈帝君数朵桃花皆是与高挑纤瘦、清雅脱俗的神女结缘。然则,大婚之日勾陈帝君迎娶的小帝后却又是个摇曳生姿、丰肌弱骨的性感尤物。因此,他祝昴星私下没少跟天帝揶揄勾陈帝君终日装腔作势,实则与世间男子那般迂腐无异。
“你怎这般直接,好歹我也是一介神女仙子,你又何必这般咄咄逼人?!”姬媗倒吸了一口凉气,此时此刻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她知道自己生得尚算高挑且身姿虽非柔软无骨的性感尤物,可也算得上楚腰翘臀,他祝昴星张嘴便把她贬得乏善可陈?!
“莫要激动,此事算是我口不择言,我诚心诚意向你道歉。”祝昴星没有忘却那位地仙医者的千叮万嘱,姬媗此病经不得神绪波动,经不得日夜操劳。
“你若少来招惹我,诚然我便不会激动。”姬媗气得胸口发闷,这狗屁祝昴星天生便是要祸害她的。因着药内有一味催眠的药物,她此刻只觉双眼甚是疲劳,祝昴星搀扶着她躺下并好生替她盖好被子。
她这一睡便天荒地老般深沉,他趁机在离开前施了三层仙障以保她安全。他回到九重天宫并不着急回去赤霞宫,反倒是急急去觅了药君仔细询问情况,原是两万五千年前姬灵上神领着勾陈帝君的手谕前来请他到北荒去。
至于姬媗那急促的呼吸声并非呼噜,而是她因呼吸困难的胸闷气促声,药君说如今她再次发病怕是要一直医治良久方能有所好转,若是耽误了诊治时机,怕是会提早身归混沌。
哮症最是忌讳情绪不稳、疾走与飞絮,是以连灵宠也不能蓄养。因着她不过是北荒女君,而非天宫中的帝后、君后,纵然药君有心私下开药却也深怕招惹一众仙友的口舌。
直到翌日晌午归来,她仍旧是睡得不知猴年马月。祝昴星坐在床沿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她永远那般恶劣,永远不能好好说话,永远要把他气个半死,可身子病恹恹脾气又坏。如今服了药,也不知她的哮症可有舒缓,半夜还会气促?他手里除却跟药君要来的薄荷香囊,尚有几身可以浣洗的衣衫,她正值病弱之时他又岂能一走了之。
“你当真不愿离开?”姬媗不知何时醒来,入眼便是他那张俊颜陷入深沉。“你不怕天帝思念么?一日不见,如三月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祝昴星揉着发痛的太阳穴,先是惊愕地看着她,其后转为蹙眉,最后化为哭笑不得的神色。“我与天帝乃是清清白白,且我没龙阳之好。若是不信,今夜但可与你一试。”
“龌龊!”姬媗嘴里说着狠话,内心却又难掩喜悦。
“我还龌龊?我独自一人在天宫生活,终日不是操练天兵神将,便是陪在天帝身侧守护其安危。难得觅了一个可以牵挂的却又拱手相让于他人,如今这一腔热情也不知可寄予何人。”他定是那根筋儿犯了毛病,而且定必病得不轻才会跟姬媗坦露隐藏多年的心迹,闻说勾陈帝君也是这般终日与她腻在一处说些心里话,他与这老小儿着实有太多相似之处。
难得听着他那醇厚的嗓音能逸出好听的言辞,而非贱语横生,姬媗突然觉得祝昴星也是个可怜巴巴的神君,以他的才情本该是后宫无数且儿孙满地的,可实情却又是这般残酷地让他独自一人。
他是烛阴也算是龙族,飞龙在天,她虽是天蛇却终日在地上,一个天一个地,诚然他们两人算是有缘无份。当夜姬媗便把他的衣衫悉数扔出竹楼,祝昴星乃是不曾想过这个比他小了二十九万岁的小上仙当真敢把他赶走。他心生不满地捡起一地的衣衫,以接近气急败坏之势拍着紧闭的竹门,奈何屋内的人儿愣是不去搭理他半分,最终他只得黯然归来九重天宫。
涂姮上神闻言后乃是喜上眉梢,师傅这般情况正巧承了帝后娘娘那句“心动而不自知”。依照师傅这般霸道成性的性情,何曾这般纡尊降贵地迁就过谁?
“师傅若是有心,何不迎娶回赤霞宫好生照料?”
“在姬灵上神眼中,有且仅有黅霄宫能配上姬媗,加之君子有成人之美。”他玄水真君虽是天族功臣,用度也是半副神皇的,奈何终究不是正经八儿的神皇,想必女娲娘娘也断然不会答应的。此事委实怪不得谁,要怪只能怪他自身过于散漫,当年不思进取。
他听姬媗说,姬灵上神似乎很想姬媗入黅霄宫当个天妃或是天嫔,好去圆了她那一桩遗憾。自姬媗的父母身归混沌,姬灵上神这个姑姑便终日劳心劳力以培养她为己任,加上当年勾陈帝君本就有意让女娲后裔入主黅霄宫去的。依照元安阳的性子,姬媗入宫当个天妃也并非不能,而她这位帝后本就是非容不得人的心胸狭窄之人。
“女娲娘娘并非这般迂腐之人,师傅又何必臆测过头,折了自身的傲气?”涂姮上神摇头轻叹,莫看祝昴星终日一副男儿本色,但凡沾染“情”字却素爱胡思乱想乃至频频却步。
“罢了,待我去求一求帝后娘娘成全这桩遗憾。”祝昴星抬手拦截涂姮的劝说,“你小子这几日若是得空,不妨替我在北荒多些走动,若她哮症发作定必告知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