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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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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孚一下没一下地翻阅着手中的《火龙饲养指南》,没同往常一样睡着。
“是的,是名为多比的家养小精灵救了我们——事实上,我跟罗孚都困了。”
杰斯特看着卧在沙发里乖巧的金发女孩,她朝着他的方向端坐着,双眼却失去了焦点。卢娜和她新结识的朋友貌似可不怎么欢迎他。
“况且,你要了解的事实已经从哈利那里全部获取,还有什么是你要从我这里得到的吗?”
罗孚终于找到理由放下手中的书本,这位打败了伏地魔的救世主哈利·波特似乎格外受到卢娜的信任和偏袒。
“哈利勇敢、诚实,请您相信一个格兰芬多,并不要试图愚弄一个拉文克劳,因为您的想法都清清楚楚地写在您的脸上。”
“卢娜,你误会我了,我没有愚弄……”杰斯特匆匆解释,三言两语犹如被打散的水花,惊不起她平静无痕的心潮。
“卢娜,你既然拥有比所有预言家都优秀的预见能力,为何不跟我一同加入《预言家日报》,你和洛夫古德先生经营的不过是……”
“一堆渣滓?”卢娜平静反问,罗孚庆幸卢娜是个名人,他才得以清楚她的家庭和经历;此时这位不速之客,称自己是《预言家日报》的特访记者,先是盘问了一番卢娜在与伏地魔一战中的所作所为,好像生怕她说谎或者夸大其词似的——明明先从伟大的哈利·波特先生那里得到了真相。倒不像个记者,反而像是千里迢迢故意讨人嫌的角色,这可与他在大众面前树立起来的记者形象大相径庭。
卢娜和杰斯特·文二人尚有渊源,罗孚稍显烦躁。想这杰斯特·文一番咄咄逼人又温声示弱,红脸白脸全给他一人演了去,倒叫他这个戏外人看了个热闹。他同情起来面前的姑娘。不及细想,话就出了口:
“Mr.W,如果您不惮以恶毒的言语刺伤洛夫古德女士对于家人的感情的话,恐怕我只能让你离开这里。”
他没有用“请”,显示了他的决心,表示他并没有开玩笑,并向杰斯特说明,他现在站在卢娜这边,并且不容许旁人以任何形式伤害这座房子里的客人。
“文,那么就用你说的,我所令人惊叹的预见能力提醒你,你面前的罗孚·斯卡曼德战时直接为庞弗雷夫人提供特制魔药,那些魔药来自于他长年从世界各地捕捉和采集的神奇生物;没有他,所有在战争中受伤的霍格沃茨学生身上将留下邪恶的黑魔法所留下的不可磨灭的痕迹。
罗孚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瞧着这位金发女郎,同时也为她的赞扬——如果算的话,而感到有些害羞了。她的眼睛好似明火暗洞,望进去不过是如墨的漆黑,说出这些话时表情甚至没有变化,只在最后那里转变为了深深放松的语气,像是为那些在战争中哭泣的灵魂松了口气。但是这双眼睛又洞察一切,他看到她心里存着一个砝码,她毫不犹豫地把它放在天平一侧,罗孚睁大了眼睛,也看不清那天平的名字。
“战争中如同罗孚一样的人还有很多,我建议你趁机多跑跑,把你的名单写得更长一点。”
杰斯特怔住的表情软化下来,他低头环视两下才找到自己的大衣,脸上一副想哭的表情,嘴唇轻颤,还是没说出什么话来。
罗孚很快意识到是因为自己在场,杰斯特才不得不控制住波涛汹涌的情绪——正好他自己也不愿意看见他在卢娜和他面前哭。
杰斯特低垂着脑袋,留给他们深深埋下的后脑勺,正要消失在风雪飘摇的门那头。
“苔明街那里,是我送给你最后的礼物。”卢娜说道。
门口的影子晃了晃,随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卢娜回头与罗孚对视,耸了耸肩:“无关大雅的小秘密。”
罗孚耸耸肩:“但愿不是什么违法的小秘密。”
卢娜拢拢金色的长发,“哦,什么也没有发生,亲爱的小罗孚。”
罗孚不去戳破卢娜的想法,对她这种偶尔亲昵的称谓也没有去纠正,他伸个腰:“晚安,卢娜。”
“好梦。”
一周后,卢娜对观察进度毫无进展的斑地芒失了耐心,罗敷迟迟未将回信捎给她,那只金色的小美女总是恪尽职守,如今是醉倒在英国一隅的温柔乡了吗?
罗孚并没有时刻陪同卢娜,因为一些年终要求,他被要求同神奇动物商店的另一助手前往英国东部收集安眠魔药的原材料,一路上也波折不断,仍有东逃西窜的伏地魔余党,或许这时候他们已幡然醒悟,但迟来的领悟不起作用,一旦被抓,他们不得不面对魔法部的指控和裁判,一些古老的家族决定销声匿迹,用金加隆和势力躲在烟幕背后,伺机而动。
罗孚碰到的是一个无名的小家族,魔法部追不到那些埋藏在地底里的大家族,可是罪过总要有人先顶上,于是这些在战时支持伏地魔的小家族不得不随时准备在身后撒下防护咒语,防止任何人发现他们的踪迹。
很不巧,罗孚就正好碰到了这群人。他们家族的名称是埃立特娅,不起眼的就像纽特·斯卡曼德皮箱里总是黏在流着脓水的大樟树上的灰土蝶,汲取营养的同时也要时刻小心不被背后和面前的豺狼打掉翅膀。埃立特娅家族不想杀死两个无辜的巫师,却又不能使自己的踪迹暴露。罗孚了解这个家族在战争时期站在了伏地魔背后,此刻他们正在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他无意伤害这个家族,甚至由衷地为他们感到哀伤。
选择带来结果,他的家族站在邓布利多阵营已久,战时依靠强大的家族魔法躲过伏地魔的笼络追杀。他的父亲和爷爷在战时不见了踪影,把他们放在安逸的温室里,他几次三番探出头来,却被他们温和的警告喝退——他不愿因为自己而牵连家族的其他亲人。
“你是斯卡曼德的孙子。”当一道昏迷咒语从罗孚脑袋后面飞逝而过,他听到对面空灵的苍老声音,对方使用了传声咒。
跟随罗孚一同前来的助手是霍格沃茨的五年级学生凯瑟琳,她拥有无与伦比的嗅觉。罗孚认为她既容易交流,手脚也麻利,她曾协助他捕捉过数量繁多、体型极小的魔鳖,埃立特娅这个家族他曾听老斯卡曼德提起过,他们依靠宝石生意起家,算是个小小的暴发户,不过在宝石生意这一块他们又比不过另一些占有大块土地矿场,生来就赚的盆满钵满的黄金家族。
不过老斯卡曼德并没有提起过他们家族与这个宝石商有什么联系,但罗孚还是开口回应道:
“嘿,好久不见。”
压根是没见过好吧,对方似乎也觉得荒谬,发出了一声不留情的嗤笑声。接着一位头裹白布的老者出现了,罗孚毫不怀疑他和助手正被看不见的这群人包围了。
“宽恕我不能上前与您握手了,您知道的,您的家族正被悬挂在大街小巷的通缉名单上,一些失去了家人的家庭正把捕杀你们当作他们生命中的最后牵挂。”
“用不着你提醒我,斯卡曼德先生。”埃立特娅并没有留下情面,这不善的语气让罗孚怀疑他们家是不是和这个宝石商结了仇。
“‘战前的辉煌和荣耀已经远去,等待埃立特娅的将是毁灭。’斯卡曼德先生,您用不着费力提醒我,我很清楚纽特和那个讨厌的魔法部的傲罗走狗是怎么让你们在战争中全身而退的。你们隐藏在死去的邓布利多的断翼中,默默地选择了阵营,却不在这场战争中付出一兵一卒,享受战后的成果……”
罗孚握住了凯瑟琳的手臂:“准备好战斗。”
如果埃立特娅之前没有打算杀死他们,现在总该有这个决心了吧。
他已经预料到这场不可避免的打斗,就跟战后无数家族或是寻仇或是报复的屠杀,伤亡仍在继续,没有余力被分到管束这些报复中,且寻仇难以被侦破,被寻仇的家族也多是戴罪之身,正义不站在他们身后,道德同样抛弃了他们。
罗孚想起了卢娜,那个想要寻找魔药,消除战后恶毒魔法的痕迹的女巫,他突然对她的“事业”产生了一丝疑问,也可以说是对自己产生了一些疑问,苦痛并没有随着敌人的被打败而消失,它隐匿在生还者的心脏中,复仇和哀恸不能一直被隐忍,一旦它爆发,将是大大小小的打击事件。
“我们的阵营是显而易见的,并且,同样显而易见的,我们是正确的。”罗孚大声回应,一面向四周发射了显形咒语,咒语遭到了猛烈的反弹,他拉着凯瑟琳弯下腰的时候看见一道绿光从他头顶呼啸而过。
埃立特娅的人也没有多少了,罗孚想。
“哈哈哈哈纽特·斯卡曼德在借助后门取缔我们矿场的时候,怎么会想到他一并拔除的,也是埃立特娅对政府和学校的信任呢?”埃立特娅嘶吼道,双眼泛红,这个灵活的老人既不驼背,眼睛也明亮有神,皱纹像是从地底蔓延而上的树根藤曼,爬满了他的脖子和脸颊,属于老人的慈祥和透彻似乎并不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从他魔杖的尖端流出狠毒而猛烈的攻击,罗孚一边防御,一边回嘴:“你们的矿场被你们自己用作赎回家人的抵押,又侵占近百年,神奇动物物种在你们那里也被残忍地剥削出卖,被惩罚是你们的下场!”
罗孚似乎从未说出过如此不留情面而狠厉的话,导致他从脖子到耳根烧得红透,拿武器的右手微微颤抖,他为埃立特娅对自己家族的污蔑而愤怒。
“真是人道主义十足的做派啊,纽特扔下奄奄一息的埃立特娅继续逍遥,做一个奔波万里毫无收益的神奇动物学家,他的漠视让我们的求救变得愚蠢而毫无出路,邓布利多一点也不相信我们仅仅是作为宝石商发家的……”
“难道你们是吗?”罗孚嘲讽道,他甩下身后的三个埃立特娅,准备立刻幻影移形。却被一个小鬼绊倒在地,他的魔杖被出其不意地夺去,身后的老埃立特娅当机立断,一个束缚咒便劈头盖脸的甩了过去,凯瑟琳当即蜷缩翻滚在地,“罗孚!”
罗孚用凯瑟琳的魔杖幻影移形时,看到一个十一岁左右的蓝眼睛男孩满脸仇恨地折断了他的魔杖,随后被他的姐姐抱紧了。
那双蓝眼睛本该透彻清亮,可他看着罗孚,却饱含仇恨和愤怒,好像要用眼光施一道钻心剜骨,可他看起来还是个小孩,他不想看到小孩子的魔杖流出这样深沉的恨意。
埃立特娅家族只剩了这四个人了。
但是他们不该折断他的魔杖的,罗孚心里一痛。
罗孚的背狠狠地撞在了桌腿上,一瓶魔药飞快地被拿下去,防止这狼狈的两人将它打碎了去。
“罗孚还有他亲爱的……”卢娜平平不见起伏的声线悠悠传来。
“凯瑟琳·奥斯汀”。凯瑟琳龇牙咧嘴的自我介绍。
“……奥斯汀小姐,当然。”卢娜递给二人从他们背脊攻击下逃生的那瓶药剂:“我想你们会需要它缓解疼痛的。”
罗孚接下卢娜的药剂一口吞下,瞬间感觉背上的尖锐刺痛缓解了很多:“谢谢你,卢娜,你为什么又回到了这里?”
卢娜的眼睛却盯着旁边的凯瑟琳,凯瑟琳抖抖身子,“嘿,卢娜·洛夫古德,我知道你,你是哈利波特的朋友。”
“很高兴认识你,凯瑟琳·奥斯汀,我建议你马上给斯拉格霍恩教授写一封信,否则他会好奇你为什么在校外使用了幻影移形的。”
“卧槽,我是说,谢谢你的提醒。”
罗孚为卢娜的预见能力拍手叫好,否则他现在应该在自己不太软的床上痛得打滚才对。卢娜身边堆着一个大大的花盆,用魔法施了屏障,用以防止里面的生物跑出来。
看起来她是要把变异的斑地芒带走了,她已经准备了足够合适的生态系统来容纳这个小家伙了。
“我们碰到了……额,你应该知道了。”
“我不介意当事人更加直观地讲述一遍。”卢娜说道,一周的时间,她呆在这里已经显得游刃有余了。
“好吧,我们碰到了一个,做宝石商的家族,埃立特娅一家,他们出手不留情面,事实上,他与我的爷爷存在纠纷。”
“他们不该把你和那个蓝色眼睛的小孩卷进来。”卢娜喃喃,飘忽的目光定格在罗孚的手心,他还握着凯瑟琳的魔杖。
“……也不该折断你的魔杖。”
“我真希望奥利凡德先生回来重操旧业。”罗孚叹口气,心里的紧张和疲惫并没有消退,却突然看到了卢娜放大的脸庞。
她轻轻抱住了他:“奥利凡德先生会回来给你做一根新魔杖的。”
“谢谢你的安慰,我是说,感激不尽。”罗孚双臂抱紧了卢娜,闻到了她金发散出的淡香,“等等,你是说,奥利凡德先生回来了?”
卢娜没有松开他,罗孚感觉到她尖尖的下巴戳了两下他的肩膀,是她轻轻点头的姿势。
被突然袭击的惊魂未定逐渐安稳下来,罗孚今天意识到,原来斯卡曼德这个姓也有人在仇恨着,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姓氏后面好像浮现出一双晶蓝的眼睛,这双眼睛流出了红色的血泪,似乎在痛恨,似乎又在哭诉。
这仅仅只是战后的一点小插曲,就让他如此的不舒服,那些沉溺在泥淖里的,和那些从沼泽里抽身而出的人,心里还埋着怎样的痕迹呢?
“如果你亲自去接奥利凡德先生,他会更尽心尽力对待你的那根用……”
“嘘——卢娜,给这跟新魔杖留下点小悬念吧”,罗孚轻声打断卢娜的预言,他很怀念奥利凡德先生手握魔杖,如抚爱他最心爱的宝贝那样,那双浑浊的眼睛泛光,似乎要流下泪来,之后他会有条不紊地念出魔杖的材质,享受他精致的作品挑选主人时的那份未知。但他也不愿意打破此刻跟卢娜相处的安静时光。
卢娜感觉罗孚的双臂收紧了,自己的朋友的确是处于一个很需要安慰的时候啊,于是她并没有动弹,直到罗孚开口:
“为什么特地安慰我?”
卢娜搂住罗孚的双臂短暂的僵硬了一下,她想起在身边的同学的脸上浮现出那种身陷痛苦、迷惘的神情时,他们会抱住身边的人大哭一场;想起赫敏从庞弗雷夫人那里回来时与哈利和罗恩·韦斯莱相拥欢笑的场面,她时常会羡慕他们,她搞不清楚她在羡慕他们的什么,现在她有一些清楚了,或许是陪伴。
是的,陪伴。
如果她也能够这样‘陪伴’自己的朋友,朋友是不是也能体会到自己的心情,同样赠予她‘陪伴’这种感情?
“那是因为,罗孚是我的朋友。”
罗孚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可她是卢娜·洛夫古德,貌似从她嘴里吐出什么话他都不会吃惊了。
罗孚喃喃:“当然,卢娜,我是你忠诚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