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鞋大王》郭雅洁湘子

12、十二、第一双大石头鞋

　　十二、第一双大石头鞋

　　1988年，正辉从昆明二炮转业回来，被分配到醴陵市供销社任安全保卫联组组长，负责全系统安全保卫工作。妻子启艳被分配到醴陵供销社生活资料公司工作。部队还给他们分了房。
　　启艳记忆力好，心算能力强。上班前，她参加公司培训，一两千产品，盘一下底，就把情况都熟悉了。单位领导和同事都佩服，想推荐她当店长。她考虑到当店长压力大、工作忙，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得多点时间照顾家里，就婉谢了。选择做自己喜欢的核算员。
　　正辉刚到单位时，工作很认真，人勤快。他每天很早到办公室，有时，主动给领导、同事打扫卫生。若有同事遇到困难，他总是主动帮忙。谁家灯泡、电线等坏了，他免费修好，不收一分钱。经济上，他公私分明，从不贪公家便宜，拿办公用品回去私用，更不挪用公款。因正辉各方面表现好，被省、市特批晋升工资一级。正辉从不骄傲自满，对自己严格要求，他年年都评为先进工作者。他在职期间，要求驾驶员持证驾驶，定时检修车辆，杜绝故障车运行，禁止人货混装。有了他对驾驶员的严格要求，认真细致排查问题车辆，单位和整个系统财产及员工的安全都没出过问题。
　　正辉不仅工作出色、为人好，此外，他还是醴陵供销社的体育达人。他在部队15年，由于一直刻苦训练，已能腿绑五六十公斤沙袋自如行走了。回到家乡后，他依然坚持每天早上在腿上绑沙袋行走锻炼。
　　为了方便照顾老人，正辉和启艳把月兰接回醴陵城。老家的房子空了一段时间没人住，屋前屋后都长满了杂草。打开大门，屋里乱糟糟。稍微值钱点的东西都被小偷洗劫一空。燕子、老鼠、蜘蛛等不速之客都来这里作窝。正辉和哥哥正龙、正云三兄弟就干脆商议着把老房子拆了。有用的房梁木、瓦拿去卖钱。得的钱都给母亲月兰作零花钱。月兰怕子女过得不够好，又把钱平分给他们。
　　拆屋那天，东西都搬完了，准备走了，正辉还恋恋不舍，不想走。这里的每个角落，都有他太多回忆。他在老屋废墟上，转来转去。走到一处，不经意瞄到大门前两块大麻石。小时候，正辉常喜欢坐在麻石墩子上玩。日长月久，他和石墩有了深厚的感情。早上，他坐在石墩上，望日出冲天，云彩如锦，光芒万丈；晚上，他蹲在石墩上，啃着红薯，数着天上的明星……
　　阳光穿过树丛，照在石墩上。树影在石墩上招摇。石墩显得如此美丽，纹理更加清晰，发着好看的微光。多好的两块石头呵！现在难得找到这么大、这么结实的石墩了。正辉赞叹着，弯腰抱起其中一块石墩。哇！有点分量！正辉自语道。他突然眼前一亮，心想，如果我把石墩做成一双石鞋，穿着它练功多好啊！可省去每天绑沙袋的麻烦。想着，他兴奋地拍了一下手，用独轮车把麻石墩子装上，去找石匠。
　　土车“叽嘎叽嘎……”响个不停，招摇而过。土车又名鸡公车，仅一只轮子。不管是在宽阔平整的大路上，还是在羊肠小道上、崎岖山路上，土车都能顺利经过，不择路……20世纪六七十年代，土车是农村主要运输工具。家家户户几乎都有一辆土车。从茂田到沈潭，有六七公里路程。正辉用土车推着两百斤麻石，来到沈潭镇一家石匠铺时，浑身已被汗水湿透。
　　正辉和石匠老板说明来意。石匠铺老板一听说正辉要用百斤重的大麻石墩子打石鞋穿，不解地道：“本店经营多年，做过石桌石凳石狮子石……，却从未做过石鞋。你要石鞋有何用？”正辉说：“自有妙用。”石匠又劝阻正辉说：“小伙子，我们开店，哪有放着生意不想做的？只是那石鞋又硬又笨重，一般人若穿上他，根本寸步难行。轻则伤及皮毛，重则伤及筋骨。不说我有钱不赚不给你打，而是怕日后你家人来找小店麻烦呵！……”正辉微笑着说：“老板你大可放心，尽管照着我的要求做就是。钱分文不少你的，更不会找麻烦。”石匠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摇头，心里还是有些举棋不定。他犹犹豫豫跟着正辉来看他运来的大麻石墩子。
　　石匠看看土车上的两块大麻石墩子，他拿来尺子一量，赞叹道：“好石头！这么大的块头，少说也有百来斤重吧！”正辉说，差不多！石匠一面把天平秤搬出来，一面叫两个年轻力壮的徒弟过来一起抬石墩。听石匠一声吩咐，徒弟们赶忙过来了，准备抬石头。正辉说：“老板，不劳烦您两位徒弟了。这点重量，我一人能行。”石匠上下打量着正辉，五短身材，瘦不拉几的模样，冷笑道：“小伙子，可不要逞能。这石头重，弄不好要砸断脚的哟！”正辉满不在乎地说：“我两块一起抱都没问题。”石匠不信，说：“吹牛谁不会？”正辉说：“要么我们来打个赌。若我搬得动，如何？”石匠说：“那么我免费为你做鞋。”正辉先将绑在麻石上的绳索解开，运好气，便将两块石墩一起抱下来，稳稳地放在了天平秤上。一称重量，足足300多斤。石匠老板及徒弟们都称赞不已。“大力士！大力士！”
　　一周后，正辉来石匠铺取鞋。石鞋打好了，做工精美，高0.35米，长0.4米，重90公斤。石匠问正辉是否满意。正辉脱下鞋子，穿上硕大沉重的石鞋，随意走了几步，说：“嗯，感觉还不错。”石匠啧啧叹道：“小伙子，老汉佩服！你不光臂力大，足力也大呵！能穿此鞋走路，恐怕世界上也寥寥无几吧？”正辉说：“老伯，不瞒您说，我家祖传有双石头鞋，不过比这双鞋轻，每只鞋仅重60多公斤。我穿着那双石头鞋走上一整天也不觉得累。”石匠更加惊讶地道：“怪不得。原来是遗传的。那你祖上定有奇人异士。不然谁能穿如此笨重的鞋走路呢？”正辉自豪地告诉石匠，他爷爷可是武状元出身，爸爸是开武馆的，都是练家子。所以，自然他手上也有两下子。石匠竖起大拇指，夸赞正辉说：“怪不得你天生神力，连三百多斤的大石头也能抱得动。”正辉说：“马马虎虎，力气还行吧！生来弱小，都是靠后天努力操练出来的。”听正辉这么一说，石匠更加敬佩他了。正辉问石匠多少钱。石匠不肯收，说给大力士打鞋是他的荣耀。正辉想起上周二人曾经打过赌，他笑着摇头说：“大伯，上次是我年轻不懂事，和您开玩笑的，您千万别当真。生活不易，赚钱难。这是你的劳动果实，是用心血和汗水换来的，所以这钱你必须要收。”二人一番礼让，最后，石匠给了正辉最大优惠。
　　从此，正辉每天穿着这双180斤的石鞋行走锻炼。
　　有的人也许会说，穿石头鞋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体力活嘛，力气大嘛！说得轻巧。一般人是难以做到的。正辉练成这门功夫，不单是靠蛮力，还需要技巧。要对生活满怀热情，坚持不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不行的。在练成石鞋功之前，正辉历尽艰难。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起初，正辉穿着这双180斤重的石鞋感到非常吃力，只能一步一步慢慢往前挪。因石鞋很硬，走不了多久，就把他的脚磨破了。正辉就试着用皮鞋套石鞋穿，他想这样隔了一层的话，会柔软一点舒服一点。然而几个回合下来，他脚依然被磨得皮破血流。正辉忍着痛。不等伤口好，把脓血挤出来，贴上窗口贴，马上接着练。练穿铁鞋前，他先会做热身运动，再运气打通筋脉。正辉左脚的力气可以运到右脚，同样，右脚的力气也能传到左脚。因他从小就开始练武，功力深厚……正辉如此天天坚持不间断，再苦再累也不放弃。经过几个月的坚强锻炼，足力大增，步伐明显加快。于是他又请石匠打造了一双190斤的石鞋。
　　正辉每天上班前、下班后，都穿着这双大石鞋，从家门口走到106国道边行走锻炼。一个来回1000米。一天走两个来回。且说，他穿着大石头鞋在外面走，邻居和路人看到了，有的不能理解他。甚至有人说他搞这玩意儿是吃饱饭没事干，脑子进了水。正辉并不在意他人的不理解和冷嘲热讽。每当他听到这些劝他放弃的声音，他都只是淡淡一笑，并不说什么。他想，我又不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中国武术博大精深，但在足力方面还是空白页，我要写一个新篇章。
　　有时天气不好，正辉就在自家客厅里锻炼。地上瓷砖好几处都被正辉的石鞋踩出了裂缝。女儿湘湘指着缝缝对正辉说，爸爸，地板砖都被你踩得烂成这样了，你还练啊。正辉欣然笑道，练！地板坏了还可以补。身体坏了就补不回来了。穿石鞋不仅能增长足力，强身健体，预防疾病；还能让外国人不再说我们是东亚病夫。湘湘佩服地说，牛！爸爸加油！
　　正辉的大石头鞋是一双拖鞋。穿上它，必须脚尖、脚背用足力。石头如此坚硬笨重，因此，每次正辉穿着它锻炼完，脚趾和脚背的皮都要被磨破。血染红了袜子。启艳心疼正辉的脚。几次请求他别练了。说他老把自己搞得伤痕累累，而且运动过头，就怕身体吃亏，将来留下什么后遗症。但她的这番话对正辉总是鸭背上泼水，劳而无功。正辉依然天天练。一次，由于天气炎热，正辉伤口没有护理好，引起发炎灌脓。启艳气得说：“不要练了！你要是再穿那讨厌的石头鞋，我就把它扔出去。”正辉急了，说：“世界上石头多得是。你扔了它，我造一双更大的石头鞋。”月兰在一旁劝慰启艳说，让他去。男子汉受一点皮外伤无碍。正辉拍拍胸脯，得意地说，放心吧！我身体好着哩！铮铮铁骨，保家卫国，这点苦算什么？何况平时不吃苦，关键时候要吃大苦头。听正辉说得头头是道，启艳无话可说，只能一切由着他去。
　　偶尔，正辉也会把石鞋穿到单位去。一天，醴陵供销社办公大楼突然传来阵阵巨响，像打雷一样，震得整栋楼直晃。响声引来一些观者。一下子，楼梯间人潮涌动，大家议论纷纷，众说纷纭。有人觉得正辉脑子缺根弦，吃饱饭没事干自讨苦吃。有人说正辉太显摆，跑到外面秀完功夫还不过瘾，又跑到这儿来秀……“都站在这里作什么？这是菜市场吗？！赶集吗？！”一会儿，一领导过来，不高兴地遣散人群道。人们一哄而散。
　　领导告诉正辉，刚有人打他小报告了。说他不该把石鞋穿到单位来，干扰职工办公。正辉连连向领导检讨。领导含笑道，事情也没这么严重。只要你把该做的事都做了，不影响正常工作就好。况且锻炼身体和工作不冲突，不是两者还能互助互利吗？有个好身体，精神状态好，办事效率更高。正辉忙感谢领导谅解和支持。领导瞅瞅正辉脚上的石鞋，问这双鞋多重。正辉说，190斤。领导忙竖起大拇指，说：“你力大无比、耐心细致、责任心强。有你担负我们供销社的□□工作，确保无忧。只是你也别太苦太累着自己。平时练习时要悠着点，注意安全，别受伤。”正辉谢过领导关怀，说他自己会把握好的。领导对正辉又是一阵夸赞，建议他不要光顾着一直埋头苦练，适当的时侯试着去外面参加各种比赛和演出，提高名气，为集体和个人争得荣誉。
　　领导的一番话，让正辉更加有了自信。他开始关注赛事。
　　一次，正辉从网上了解到，如果他申报上海大世界基尼斯纪录，战胜古往今来国内赛手，他就可成为中国之最。正辉十分兴奋。他在官网上报名后，等了很长时间，都未见回音。正辉有些着急。他下班回家，背着手在客厅里来回走动，坐立不安。启艳皱眉说，你不要成天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弄得我眼花。正辉说，行了行了，我到外面去。启艳又叫住他说，回来！你就不能安安静静坐着吗？你这人一天到晚闲不下来。每天又是长跑又是舞拳，难道你不觉得累吗？正辉说，累啥呀？习惯了。启艳说，依我看，这次什么大世界基尼斯纪录你甭去了。正辉说，为啥呀？启艳说，你这人我太了解了！这次比赛要是你赢了还好，不会说什么。要是输了，你脾气丑，又要在家吼。但我想，我国十三亿人口，就凭你这两下子，能拿第一吗？与其冒这个险，又浪费报名费、路费、住宿费等，途中还要来回折腾，不如你在家呆着，我给你做点好吃的……正辉雄心勃发，信誓旦旦地说，不比怎么知道谁是第一？报名的事，反正也不急。今年不行，待明年……总之，我一定要报上名。大世界基尼斯纪录我是破定了！你等着我把金牌领回来送给你。正辉主意已定，启艳知道劝不住他，只好叹口气说，平时你说凡事都听我的，可到了关键时刻从来不听。那你要是输了，可不许对我发脾气。
　　正辉耐烦又等了几天，依然没消息。这天，正辉忍不住拨通报名热线服务电话，询问工作人员说，我已将个人信息都填写好，不知还有什么要求。工作人员回答正辉，目前报名的人很多。要他耐心等待。他们需要在全国范围内搜索，看同行有无更厉害的选手，待确认本人可能是世界之最才予通过报名。正辉只好继续等消息。
　　不久，正辉接到通知，说他申报资料合格，报名第一关通过。X月X日会有认证官上门来核查他提交的资料信息是否属实。
　　盼了几天，总算把认证官给盼来了。这天，门铃响。正辉打开门一看，一个衣冠楚楚的大高个立在他面前。他微笑着问申报上海大世界基尼斯纪录的张正辉先生是否是这家？正辉一听，忙伸出手来和此人握手，笑嘻嘻地点头说，你好你好！我就是。认证官上下打量着正辉，瘦小个，衣着朴素，但目光炯炯有神。正辉热情地迎认证官屋里坐，给他沏茶，又摆好果盘。认证官叫他别忙活了，时间紧，他不能在这里久留。他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问正辉参赛的大石头鞋在哪。正辉笑着说，在院子里呢！我去把它取来。
　　“咚咚咚……”随着一阵震耳的脚步，正辉穿着大石头鞋朝认证官稳健地走来。认证官问正辉，你这双鞋多重？正辉如实地说了重量，认证官有些不太相信。他说，小伙子，可不能说大话。让我看看。正辉说，我当兵出身，受过严格正规训练，行侠仗义，不敢有半点欺瞒。说着，他脱下鞋，把大石头鞋交给了认证官。认证官想搬动石头鞋，任凭他使出吃奶的劲，那双大石头鞋仍纹丝不动。他只好叫正辉协助他，把大石头鞋搬上电子秤。一称重，两只大石头鞋果然有正辉所说的那么重，一两不少。认证官心怀敬意，含笑道，佩服！若不是今天我亲眼所见，还真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足力这么大的人。
　　接着，认证官又让正辉选一处地方作现场表演，好让他拍些照片、视频，作为这次正辉申报大赛的佐证材料。正辉想了一下，从家门口到106国道旁这条道虽然最熟悉，但在城郊，只见两排民房和田野，没什么意义。于是他将地点选在了路面平坦开阔、大树成行、高楼耸立，能彰显醴陵古城繁华的城南大道。他穿着大石头鞋在城南大道人行道上一口气快走了300多米。现场引来不少围观群众喝彩赞叹。录制完片子，正辉送走了认证官。临走前，认证官握着正辉的手说，
　　比赛那天，在评委和观众的热烈掌声中，他穿一身黄色的练功服登上了舞台。初次比赛，正辉心里无比激动、高兴。在主持人一番开场白，向评委和观众对正辉进行简明介绍后，为了证实大石头鞋的重量，随机选取在场两位身强力壮的男士上台来搬动铁鞋。不料二人合力才能吃力地搬起一只石鞋。紧接着，正辉作了精彩表演。只见，他穿着这双120公斤的大石头鞋在舞台上30分钟行走了289.5米。来回走几圈后，他又开始招牌动作。他总结了十多种绝招，如往后退步、侧身横行、拾级登楼、起步举重、摆手跳跃……吉尼斯总裁查理兹等现场数百名中外观众在看到正辉的表演后，个个瞠目结舌，叹服不已，连称“奇迹！天下第一鞋王！”
　　11月25日，在世界吉尼斯纪录（中国）颁证典礼上，吉尼斯总裁查理兹为正辉颁发了奖杯和荣誉证书。正辉被评为大世界基尼斯之最——中国之“穿最重鞋子行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