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小恶作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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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熟悉的“裴汐”二字，宋沅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下，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直到身边的人提醒他是重名，他才扯了扯嘴角，接过裴汐递过来的饮料：“啊你好，谢谢你。”
裴汐微微一笑，装作不知情。他料定宋沅为了维护自己在人前温柔可亲的形象，一定不会拒绝他的靠近和示好，也一定会接受他递来的东西。他将宋沅一切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不着痕迹地加深笑容——看来即使是宋沅，也无法做到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的淡定。
只是他还不敢肯定，宋沅究竟是因为听到了已死之人的名字而恍惚，还是本就对他的死心虚？
“怎么了吗？是不是我太唐突了。”裴汐故意问道。
宋沅摇头微笑：“抱歉，我失态了。我哥哥也叫裴汐，和你同名。你应该也听剧组的人说起过，他刚发生意外，不在人世了。”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甚至有些哽咽，身旁的助理过来拍他的肩膀，宽慰了他几句，转脸警告裴汐：“宋先生的情绪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你就别再刺激他了。”
“我......”裴汐露出惶恐的表情，看上去活脱脱是个不经意间惹了祸的新人。
宋沅摆摆手对助理道：“别对裴先生这么凶。”又对裴汐道：“总之，我状态不太好，你多见谅。”
如果不是裴汐知道宋沅惯会卖惨，连他都要被这周全的表演糊弄过去、相信面前的人真的是一个因为亡兄伤心欲绝的抑郁症患者了。
他配合地摇头：“哪里的话，该是我道歉才对。裴汐先生的意外我的确略有耳闻，不该提起宋先生的伤心事。”
“没事的。”宋沅勉强笑笑，“你刚刚说想让我指导你演戏，我很愿意效劳，但是我现在要去上妆了，你能等我一会儿吗？”
“好的，您轻便。”裴汐微笑着侧身，给他让路。
宋沅点点头，带着人又浩浩荡荡地去了化妆间，裴汐望着他的背影，眸光像刀锋一样凌厉。
大家都去吃饭了，现场没几个人，裴汐往那方向望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人站到了自己身旁。言端收拾好了餐具，跟着他一起往宋沅离开的方向看。
“他看上去很好。”言端的长睫忽闪，眼瞳明亮得像阳光投射在清澈的溪水上。
“当然。受了伤、生了病，却依然英俊潇洒、风姿不减，毕竟人家是影帝。”裴汐有意调侃。
言端对裴汐的“赞美”没有表态，只是道：“不是指这个。”
“那是？”
“不像有伤。”言端没往深说。
裴汐轻轻嗤笑了一下：“有没有伤，试试不就知道了。”他的声音很小，只有他和言端两个人能听见。言端望向他，不大明白的样子，裴汐的唇边却绽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
虽然裴汐是故意借不会演戏的由头找宋沅寻求帮助，但他上午的表现确实不算好，这一事实稍微找个人问问就能知道，宋沅并没有对他的动机产生怀疑。而且裴汐当时求教的态度非常谦虚、有礼貌，他也没理由回绝。
新人找影帝请教演戏却被拒绝，传出去不明摆着让人骂他耍大牌吗，宋沅怎么可能会让这种事发生？
所以，就算心里再怎么不情愿，宋沅也只能遵守承诺。趁着上完妆各个部门还在准备的空挡，宋沅找到了裴汐，打算就马上要拍的那场戏指导一下他。
那场戏是场需要下水的戏，内容是唐雪楼经商频频受挫，大冬天的蹚到河里边拍水边发泄似的大吼，动作居多，需要很有张力，要能让观众在镜头之外也对他的走投无路感同身受。
剧本里的场景是大冬天，现实虽然没到数九寒冬，却也是步入深秋。河水非常冰凉，裴汐和宋沅只是试戏，没必要现在就下水。
两人站在岸边，一边对台词，一遍比划动作。裴汐比划着比划着，一个使坏的念头像小草一样从他的心里探出头。
他向来是想到就马上付诸实践的人，眼风往身边的宋沅身上一扫，借机就向他扑倒过去。裴汐虽然挺瘦的，但毕竟也是一米八的男人，宋沅看到人倒过来，下意识要迅速地弹开。但他一想到自己“有伤在身”不能表现得太敏捷，便硬生生地给裴汐当了肉垫，整个人被压在了河滩的砂石上。
“嘶——”手心被砂石划破，痛感传递到宋沅的大脑神经，虽然不至于痛得怎么样，但被一个不太熟的男人压着，又划伤了手，实在是够窝火的。
裴汐忙大惊失色地去拉宋沅：“宋先生！没事吧没事吧，我刚刚不小心被石头崴了下脚，忘了您行动不便了。真的对不住！”
他面上这么说着，心里不禁偷笑：宋沅这小子，还挺能装。喜欢装是吧，那就下午也得一直装下去才行！
他很久没做过这种恶作剧了，虽然想起来挺幼稚的，但做起来真的又好玩儿又解气。他当然不觉得这样就算报了仇，只是想捉弄捉弄宋沅而已。
宋沅吃了个哑巴亏，面色不大好，一旁的助理忙跑过来跟着搀扶宋沅，对裴汐大吼：“干什么呢你！我们宋先生伤还没好呢！”
“我不是故意的。”裴汐委屈道。
周围渐渐聚集了不少的人，来得早的都听到了裴汐的那句“行动不便”，也听到了宋沅助理的那句“伤还没好”，裴汐对这按照他预想进行的发展很满意——刚刚那个小玩笑只是一个引子，先发制人地把宋沅行动不便的事实让众人知晓才是裴汐的本意。
围观群众自然不会上纲上线地跟着骂裴汐，宋沅无也法探知裴汐的内心，只觉得是个无心的意外，虽然觉得很倒霉，碍于人设也只能让助理收敛着，没法对裴汐发火。说了句“没关系”，就把这事儿揭了过去。
闹了一通，正好片场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副导演开始张罗着人拍戏。
首先拍的是宋沅在岸上的一段近距离的镜头，连拍了几条之后导演给了过，接下来就该拍裴汐的水下戏了。
宋沅拍完，刚准备下场休息，便看到裴汐走到他面前，面色紧张地道：“宋影帝，刚刚您指导的东西我一知半解的，您一会儿能站在边上帮我看一下有没有进步么？”
宋沅本想马上坐着歇息去了，但一想到要是有媒体在场，拍下自己站在河边指导新人演员的画面，不就是个现成的凹人设的好机会？于是他欣然同意，爽快道：“好，我在边儿上看着你。”
“麻烦您了，实在是太感谢了！”裴汐的眼睛里亮得可以看到星星，崇拜二字简直写在脑门上，这也极大的满足了宋沅作为前辈的虚荣心。
河水又冰又凉，裴汐一步一步蹚进去，感觉自己的牙关都在不由自主地打颤，不过他想到自己新冒出来的点子，又觉得这寒冷也算不得什么。
他用余光扫了眼宋沅站立的位置，深吸一口气后将那长衫的袖子狠狠地甩向水面，水面一时间溅起大大的水花，宋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劈头盖脸地溅了一身。
这还只是个开头，甩了那一下之后，裴汐好像进入了状态，他像剧本里写的那样声嘶力竭地呐喊，疯狂地在水中行走、拍打着水面，肮脏又刺骨的河水向四周飞溅，弄得不远处的宋沅崭新的戏服眨眼就布满了泥点，整个人都成了个落汤鸡。
最要命的是，他由于“行动不便”，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躲避，只能缓慢地挪动！
等他好不容易躲出了有效范围，裴汐那边已经一镜通过了。
张导惊讶又欣喜地道：“嘿，上午还死活过不了呢，怎么下午一条就过了！”
裴汐没说是自己找回了拍戏的感觉，只说：“中午请教了宋影帝，是他指导得好。”
导演点点头，赞赏地把视线移到宋沅身上：“同剧组的人相亲相爱、互相帮助，挺好啊挺好，麻烦宋影帝帮忙调|教新人了。”
宋沅浑身发冷，还黏黏糊糊的动都不敢动，被寒风吹得打了个喷嚏，仍保持微笑：“不麻烦，应该的。”他感觉自己有点受凉，不知道会不会感冒，正这么想着，他马上就闻到了姜茶的味道。转脸一看，一个好看的少年早已经准备好了暖手袋，端着杯姜茶，冲着他的方向腼腆地笑。
难道是为他准备的？宋沅像看到雪中送炭的人一般走过去，打算接过热茶感谢一下少年，却发现少年越过了他，将搭在肩膀上的毛巾裹到他身后的裴汐身上，并把姜茶和暖手袋递给了裴汐。
“你.......”差点当着众人的面闹乌龙，宋沅又羞又恼，情急之下喊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少年的回应——他甚至连头都没有转过来，一门心思地给裴汐擦着头发。
而裴汐已经端着茶喝上了，有一下没一下地吹着茶上冒出的热气，看到宋沅湿淋淋地站在他身后直直地瞪着他，惊讶地问了句：“宋影帝？您怎么湿成这样？该不会是我弄的吧。”
宋沅别过脸，压抑着怒气，没有说话。他不能当着这么多人面骂裴汐，毕竟裴汐真不是故意的。
只是经过了中午和下午的这两件事，他决定要离这个脱线又晦气的人远一点。
裴汐像是丝毫没有看出宋沅对自己的嫌弃，裹着毛巾走过去：“宋影帝，我真不知道会这样，您说您也是，怎么不站远一点。”还把身上的毛巾取下来作势要往他身上擦：“我帮您擦擦吧。”
宋沅一副被脏东西上身的样子，嫌弃地往旁边走去：“不必了，我没在意。”
“我就知道，宋影帝您大人有大量，不会和我计较的。您中午还教我拍戏来着，得了您的指导，我下午一条过。”裴汐笑嘻嘻地说。
宋沅不知道该说什么，裴汐一条过他也是想不明白，他中午什么都没教，就念了几遍台词而已。张导那么严格的人，就连他都卡了几条才过，裴汐居然一条过！他到底是真不会演戏假不会演戏，难不成瞎猫碰上死耗子？
这时，宋沅的助理正好拿了干净衣服来帮他换，宋沅便躲瘟神一样远离了裴汐。等隔得远了，他忍着怒火问了句：“那人谁啊？”
“......哪个人？”助理怕宋沅知道自己刚刚目睹了全程会生气，索性装傻。
“就裴汐旁边那个人。”他没好气道。
助理给他找台阶下：“哦，好像叫言端吧，听说耳朵不大好使，在片场谁都使唤不动。”
听到有残疾的嫌疑，宋沅才略微缓和了下脸色，换了身衣服，坐到条椅上任人给他补妆。
宋沅那边弄着，裴汐这厢的姜茶已经喝半天了，他正想看看宋沅的倒霉样儿，一个劲儿地傻乐。
“你很高兴。”言端替他收拾着衣服，说道。
“是啊，你看出来了。”裴汐扬脸笑笑，露出优越的下颌线：“你是不是觉着我特无聊？”
他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捉弄人并不算光彩的事，甚至有可能让言端觉得他是个很没素质的人，可是他就想说出来和人分享一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样的回应，他只是单纯地觉得，他现在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人，能听他说话。
言端依然没什么表情，帮裴汐扣好领口的最后一颗盘扣，认真地说：“我不觉得。”
“你在撒谎。”裴汐盯着他，依旧笑着。
在被裴汐那双细长的眸子注视的时候，言端总会先败下阵来——他从来都不敢和裴汐对视，哪怕是一秒。
他别过脸，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只知道你很高兴。”不管是因为什么，裴汐高兴，这就够了。
知道言端不会指责自己，但这样的答案还是让裴汐心里一暖，他弯弯唇角，无意间扭头，却看到了一个陌生的面孔站在宋沅身旁。
那是个极度英俊贵气的男人，穿着深灰色的西装三件套，披着件同色系的毛大衣，五官刀削一般立体，凝望着宋沅的眸光比月光还要温柔。
他低沉的字句被风吹得七零八落，但频频出现的“沅沅”两个字却让人听得真切，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宠溺。
“那是谁啊？”裴汐问了句。
作者有话说第5章 小恶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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