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夙敌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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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忘了？”王老板的声音一下抬高，说完又觉得自己太凶了一点，清了下嗓子柔缓道：“你瞧你，这么大个事儿都不放心上，我给你打过多少次电话。”王老板从柜子里把合同和剧本拿出来，放到裴汐面前让他瞧。
裴汐边翻纸张边问：“哪个角色？”他想着，难不成王总为了原主这个十八线演员，咬咬牙在那个知名导演的剧组里讨了个露脸的小配角？
“唐雪楼啊。”王老板拿他那粗得跟个萝卜干儿似的指头点着剧本上的名字道。言端也望了裴汐一眼，似乎是对他不记得这件事感到奇怪。
裴汐听了一怔。唐雪楼，可是主角。
虽然裴汐经历了一场生死，但在他的脑海里，拍戏也不过是几天前尚在进行的事。《入赘》的剧本他在拍摄前细心研读过非常多遍，不至于连男主角的名字都记不得了。
王老板见他这陌生的神情，只当是他当初接戏的时候太过劳累，没把这事儿往心里去，索性又解释了一遍：
“宋沅不是重伤住院么，听说他为了不耽误剧组拍戏，要提前从医院出来。但他没完全恢复，打戏、下水戏还有一些危险戏份都需要替身。你和他长得有几分相似，又是靠碰瓷他火的......”王总说着说着觉得自己这么直白不太好，瞥了裴汐一眼，纠正了一下重新说：“又是靠模仿他火的。人家就联系到我们这边来，想让你过去救场。”
裴汐依旧是若有所思，王总瞪着他脱口而出：“你不会是想反悔吧。”
裴汐摇摇头：“没有。”他只是觉得有些突然，自己重生而来的第一份工作，是给自己同父异母、还和自己有血海深仇的兄弟做替身。
“要我说，机会是自己把握的，人家看上咱是咱的福气，人也不是非你不可。你要是不想答应，我也没法儿逼你签合同不是？但你要是答应了，就能带领咱们公司大展宏图。给宋影帝做过替身，往后还愁没活儿接？”
裴汐思忖着，本来他也是打算适应了现在的工作立马寻机会接近宋沅，现在只不过是把他的计划提前了而已。王老板说的对，机会是自己把握的，但他要把握的不只是娱乐圈里往上爬的机会，还有报仇的机会。
他点头道：“王总，这合同我签。”
得到了裴汐的承诺，王老板顿时喜笑颜开，把签字笔和文件夹拿到他面前：“想明白了就好。你看人都做到影帝的咖位了还那么敬业，你也该学学。公司和剧方都联系好了，你一有时间马上过去，拍戏的事儿不能在咱们这边掉链子，你一替身，叫人影帝和名导演等着多不合适。”
“嗯，我明后天就过去。”裴汐拿起笔，在合同上签下清秀的字迹。
王总抚掌看着面前这个俊美非凡的男人，怎么看怎么欣赏。他既紧张又兴奋，觉得自己濒临破产的公司总算是有救了。
......
和王总交谈完，在公司熟悉了一会儿，裴汐就跟着言端回了员工宿舍。言端是他的助理，自然要同他住在一起，两人在外面又都没有另外的房产，所以公司给二人划分了一个三四十平的两人间。
裴汐换了身宽大的T恤，穿着休闲的牛仔裤坐在布制罩子的沙发上，环顾着四周：整间房子虽然狭小，却布置得很温馨，陈设都是简约实用的，被人擦拭得发亮，一看就是被很用心地保养着。
言端从收纳箱里把裴汐要的东西拿出来，走到他面前递给他。视线不经意间看到那雪白的天鹅颈，以及那脖颈下凹陷的性|感的锁骨，言端没来由地有点口干舌燥，瞬间就垂下了眼帘。
裴汐没有察觉，他正低头专心看着《入赘》的剧本，只伸了手把言端手里的合同拿了过来。
亲身经历了几天，裴汐才知道原主的生活是多么的窘迫，给苏咏梅汇钱的事并不能张口就来，因为完全不是想象之中那种潇洒简单。
裴汐前世的性格很独立，知道父亲不喜欢自己，所以他并没有靠着家里的帮助发展事业，而是选择成为一名唱作歌手，圈名“V5”。裴汐的作品很受欢迎，但他从来没有露面过，只是在网上发音频，由粉丝自发打榜。后来声带损伤，裴汐就变成了只创作，不再自己唱歌。一次偶然的出镜，他那张脸被导演看中，进而转型成了演员。
虽然没有家里帮忙资源较差，但他好歹创作过很多歌曲，即使不拿家里的钱，也有一笔相当丰厚的版权费。
只不过那些钱都在原来的卡上，他“死”都“死”了，怎么把钱转过来还是个问题。极大的可能是，他再也找不回自己的资产了。
现下他的处境真的是很缺钱，所以他要把原主和公司的合同好好研究一下，看看他如果履行合同，能够分到多少。
他翻动纸张，神情渐渐凝重。签约的时间，对比账号在短视频平台上发布的视频时间，王老板应该是在原主蹭宋沅热度火了之后签的原主，期间因为和名气更大的他重名，还试过给原主取别的艺名，后来因为他的意外身亡又把名字改了回来。
原主真的是个很粗枝大叶又没有文化、没有法律常识的人，看都没看清合同里的签约年限就签了字，一签就是一百年。更让人气恼的是，如果违约，他将面临高额的赔偿金。
这真是一辈子的卖身契。裴汐看得目瞪口呆，险些背过气去。
不过分成还算公平，也许正说明了王老板不是想压榨他，只是想留住他而已。
有钱赚就好，赚够了钱不怕没钱赎身。裴汐对自己的挣钱能力还算有信心，并没有被那一百年的卖身契吓破胆。
言端见裴汐在研究合同，一直没有出言打扰。他悄悄地去厨房做了两碗面，端到裴汐面前。吃完面，两人早早就各自就寝，因为明儿一大清早还得去剧组报到。
裴汐躺在床上，心绪有些不宁，他不知道剧组里等待他的是什么，或许有轻蔑，或许有难堪，但这些都不至于让他害怕。
他只怕，见不到宋沅、报不了仇。
......
《入赘》是一部民国时代的电视剧，讲述的是一对真假少爷的故事。薛家真少爷唐雪楼襁褓时期被保姆狸猫换太子后流落在外，做了假少爷薛清致未婚妻林姝家的司机，林姝和唐雪楼日久生情后和薛清致悔婚，而林老爷同时也看中了唐雪楼的才华，一路提拔。通过考验，唐雪楼成功入赘，并在商业场上打败了薛清致。薛清致屡屡作梗，唐雪楼见招拆招，最后外敌来袭，唐雪楼是薛家少爷的真相大白于天下，薛林两家联合起来抵御国难。
在前世，裴汐所饰演的就是这个反派男配薛清致。前几天他看新闻得知，他身死之后，薛清致这个角色已经换成了别的一线演员。
同一个剧组、同一个片场，回来之后却换了饰演的角色，还是给宋沅做替身，裴汐的心情有些难以形容。
迎面走来的灯光师、道具师都是熟悉的面孔，但他早已换了一副皮囊，熟人见面不识了。
没有了他，地球照样运转，演员表一换再换，拍摄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
也是，拍摄事故常有，死了个演员难道就让投资方的钞票打水漂吗？只要宋沅没有离组，收视率就永远有保障。
言端看到裴汐的脸色不太好，向他投来关切的目光，裴汐有自己的心事，没有察觉。
“不舒服？休息一下吧。”言端压低嗓子轻声道。
“不用，时间很紧。”裴汐回过神来，摇摇头，快步去更衣间换衣服。
民国剧不像古装剧，服装和妆发都没有那么复杂，何况他一个替身，只露个背影和侧脸，多数镜头是拉远景拍摄，所以化妆上也没耗费太多的时间。
只要了半个多钟头，裴汐就收拾好准备拍摄了。
好巧不巧，拍摄的地方正是裴汐出事故的那个山崖，他尽力掩盖自己的异常，却始终压制不下去心脏那本能的狂跳。
越靠近导致他摔下死亡的山坡，他心悸的感觉越强烈，极度的恐惧和紧张让他往日的演技没法发挥出来，花了很长时间都没能入戏。
张导不是个耐心的人，拿剧本敲监视器：“怎么回事？会不会演啊，演不好给换个懂行的？”
场务赶过来无奈道：“没办法啊张导，现在找其他替身演员来不及了。”
在场的人都知道，由于之前裴汐出意外，拍摄工作已经拖延了很久了，现在的进度是能赶就赶，不然其他演员的档期就要撞了。
裴汐尽力调整自己的状态，试了几遍却还是达不到张导要的效果，人群中渐渐传来牢骚：
“我就说嘛，宋影帝的戏，随便一个小网红就能替，那我们这些正经科班出身的不成了笑话？”
“要不是时间紧迫，哪儿轮得到他给宋沅当替身啊。”
“这演技也太拉胯了。”
有些是群众演员说的，有些是工作人员嘀咕的，就连那个饰演林姝的知名女演员，也坐在一旁翻白眼。
场面一度变得很难堪，言端在场外专注地看着裴汐，面色很是凝重，紧捏着拳好像下一秒就要和骂裴汐的人干起架来。但那些人没有把他太当回事，以为他是哪个公司新签的小演员。
裴汐深吸口气，摒除一切杂念继续投入拍摄。
好不容易过了，中午放饭的时间也到了，导演叹了口气去吃饭，其他演员陆续离开。只是在经过裴汐的时候，每个人会发出不屑的一声“切”。
言端早就把饭准备在了保温桶里，等裴汐一拍完就摆了出来，裴汐看着丰富的菜色，夸赞了声：“我的伙食比他们的盒饭好多了。”他的心理素质还是挺强的，毕竟前世被黑了那么多次，早就有颗金刚心了。而且他也并不是没有演技，总有一天他会真正地施展出来。
言端不好意思地笑笑，把筷子和手机一起递给他。
言端没有多解释，但裴汐知道一定是有什么新的新闻了，于是打算边吃边看。果不其然，“宋沅伤势未愈依然上工”的消息已经被各大营销号散播了出去，公关团队还顺势给他卖了一波惨。
是宋沅的作风。裴汐继续看着，言端咳嗽了一声，他顺着言端的眼光看过去，便看到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被三五个助理围着，从保姆车上走了下来。
看到那男人面容的一瞬间，裴汐的神情就变得像蒙了层寒霜一般透着冷意，他的心跳不自觉加快，手指发凉。
是宋沅。他的确瘦了不少，但依然带着惯有的微笑，只要还有一个观众，他那张完美无瑕的面具就不会取下来。
裴汐的心里涌上愤怒、仇恨、蔑视，他恨不得冲上去撕了那张可恨的脸，让众人看看他的藏起来的心思是多么虚伪丑陋。
但是他不能，他的理智还在，不会拿这种方式发泄自己的情绪。他不能丢了自己的脸，便宜了宋沅。
看宋沅的那样子，是吃完自己点的餐，过来准备上妆拍文戏。
裴汐默然审视了他一会儿，顺手拿了瓶饮品走了过去。那饮品是剧组特意为宋沅准备的，因为宋沅的助理交代过，宋沅很爱喝这个。
裴汐镇定地走到宋沅面前，把饮品递给他，露出个友善的微笑：“宋影帝您好，我是您的替身演员裴汐，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作者有话说第4章 夙敌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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