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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八章 ...

  •   Sakura觉得自己不正常。

      否则不会在看到巷子里浑身是伤的男人时,鬼使神差把他捡回家。

      在外面还能撑着走路的男人,进到公寓里瘫在沙发上,浅色的绒毛上霎时晕出血痕。

      封闭空间里的气息无处可去,她后知后觉地在浓重的铁锈味中意识到,这个男人伤得比看起来重。

      不能怪她没发现,打照面时他甚至是笑着,枪口不偏不倚对着她。深黑色的潜行服完美掩盖了猩红。

      他原本以为男人依旧是强悍的,现在看来不过是强撑架子。

      他陷在沙发里,眼睛却依然贼溜,他像一只伸出触手的水母,翻找周遭的信息。

      “你干嘛?”看着她拿出手机,故作出紧张的样子,“要出卖我吗?”

      “…卖你等得到现在?”在他面对十二楼坚持不坐电梯要爬楼梯时,就该把他卖了。

      “找个相熟的医生□□。”

      “恐怕不行,对方给的太多了,足够买断我的命。”

      内讧。

      波本和贝尔摩德一样,秘密主义者。但没有boss的背书,他不够幸运。自负,晋升速度致使有人感到威胁,趁着新人尚未成势除掉来稳固地位,组织里是有这种人。

      sakura垂下手机,唇边的弧度不减,眉眼间有什么蠢蠢欲动。

      “我也可以要你的命。非常轻易。”

      “我情愿死在你手里。”波本做出呕吐的嫌恶表情,“总比死在猪猡手里好。”

      看看,他依旧神气。

      sakura从壁柜里拉出推车和医药架,感谢她亲爱的造物主,总是这么周全体贴。

      “容我提醒,你现在的惨状是拜你口中的猪猡所赐。”sakura不咸不淡地讽刺,一剪子剌开他的衣服。

      sakura疏远波本是真的。但她拿波本没办法也是真的,她自己常常疑惑,这种莫名其妙的屈服从何而来。

      防弹衣下的肋骨断了两根,右腿中弹,还有七七八八的划砍伤。

      “真幸运,差一点就到股动脉了。”

      “这可不是幸运,是实力。”

      波本感到有凉风在吹,口渴头晕,这是失血症状,他十分清楚。

      sakura带上无菌手套。

      “你有医师执照吗?女士。”

      sakura拆开镊子和手术刀。

      “你喜欢苏格兰?”

      “为什么不说话?”

      “透小姐。”

      玻璃瓶被重重砸下,酒精四溅,她面色阴沉,眉毛宛如两柄剑,“之前没发现你话这么多,波本。”

      “我有点紧张。”波本煞有介事,配合他苍白的嘴唇,再离谱的话都仿佛增加了可信度,“你得体谅。”

      这回她真的笑出声,“怕死?”

      “你不怕死?”

      “总要死的。”

      “这不一样——嘶!”

      她眼疾手快取出子弹。

      “没有执照,但你没得选。”她用酒精冲洗创面,熟练地用棉花和纱布包扎。

      “啊…”波本小声呻吟,痛苦是货真价实,但显然他在消化后有选择地表现,因为伴随着笑意,“如果你能温柔点,我将感激不尽。”

      她只想快点处理好,而后远离波本。

      出于不能说的原因,她要与波本保持距离。

      躺平的男人似乎没有读懂空气,或者是装不懂。

      “你只回答了一个问题。”

      sakura想用毛巾堵住他的嘴。

      “抛开男女之情,我就不能救他?我只是在挽救同伴的生命。”

      波本的神色透出几分认真来,“你这么跟我解释,我能理解。问题是,你得让苏格兰理解。”

      “呵。”sakura冷笑,“苏格兰不是幻想家。”

      “我是说过苏格兰会是个好妻子,但我从没说过要让他成为我的妻子。”

      “严格说,苏格兰只能成为你的丈夫,从婚姻届角度。”

      波本宛如温顺的鲇鱼,在砧板上任她摆弄。

      冰凉的药膏和温热的伤口。他们好似肌肤的颜色般格格不入,又似棉片和绷带缠绕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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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晓的宁静,她不再躺着。

      拨进的电话让她坐起来。

      “Brandy。”

      男人在那边说昨晚旭厅发生暴/乱,情况很不妙云云。

      “关我什么事。”

      她一贯是这么粗暴,男人习惯了,自顾自说明原委。

      大意无非是波本风头太盛,触了组织里某人的眉头,趁着还能压过一头时要下死手。

      说着传来了那人的相片信息。

      “波本和为难波本的都是组织里的人,你就认为我会有所偏颇?”

      男人笑了一下,他说,我知道你和波本共事过,如果你要帮他,我不会阻拦。

      你拦得住吗?Sakura在心底说。

      要注意安全,他又叮嘱,不要像上次一样把自己搞到惨不忍睹。你是那位的资产,不要错会了。有什么事我再联系你。

      Sakura看着挂断的界面冷笑,错会的是你,对她亲爱的妈妈而言,她可能是资产,但你绝对是工具人。如果除了她所有人都是工具而她是需要保护的资产,那么她的优先级才是最高的。

      你是队长最爱的孩子。市丸银曾经对她说。

      电话里冲突两方其中之一,正躺在她家沙发上睡觉。

      她隔着很远望他,作为他那一方唯一的人,需得承认有点可怜。

      伤痛和疲惫之下,波本贴靠在沙发一隅,沉沉睡去。共处一个屋檐下时,Sakura都未曾见过的睡相,分开后却见到了。

      细碎的金发倒在额前,眼睛和嘴唇都很柔和,平日里的带着笑意的狡黠褪去,波本的嘴角是向下的。

      Sakura不想靠近他,她要小心控制内心的某种冲动。而波本,显而易见,他需要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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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码头,一扇不起眼的门侧,悬挂着【Black Widows】的木牌。

      门内暖黄的灯光和悠扬的古典乐,隔开寒凉的夜风。

      “和他一样。”Sakura在吧台坐下。

      酒保微微颔首,拿起一旁的调酒壶。

      “叫我出来什么事?”旁边的杯垫压着一枚高杯,她双手垫住下巴,“Gin。”

      琴酒沉默着,似乎沉浸在古典乐中。良久,他点燃一支烟。

      在吐出第一口烟圈时,他问,“最近你和波本有联络吗?”

      期间酒保为她调好了酒。

      “没有。”她抿一口酒,“如果你想问混战中失踪的波本的去向,我没有什么可说的。”

      不知道和不想说,都是无可奉告。

      “你消息倒挺灵通。”琴酒冷哼,整间酒吧只有他们两位客人,琴酒摘下了礼帽,柔顺的长发犹如丝绸,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这不是什么秘密的消息吧,已经传开了。这种争斗也是必经的考验,那位先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错,我的职责是保证无论谁哭,组织的秘密都不会外泄。仅此而已。”琴酒把装满黑巧克力的碟子往她那边推,“我在想,如果波本走投无路去找你,你会怎么办?”

      “你把我问住了。”Sakura笑了,戏谑中带着无奈,“波本,我很难想象他那样的男人向人求助。还是向女人求助。”

      “那只能说明他不够聪明,真让人惋惜。”琴酒说不上喜欢波本,但也要承认他是个敏锐的小子,“放弃了条好出路。”

      “因为你就是那种,在路边捡到受伤的流浪猫都会带回家的人。”琴酒隔着皮手套,用指腹滑过她的颧骨,被他打出的伤痕了无踪影。

      她没有躲,只是静静注视着他,面无表情。

      “并且欢呼这是上天的礼物。”琴酒很放松,眼角藏着细小的愉悦。

      “我说过这种话吗?”柔软的皮革贴着她的脸颊,淡淡的烟草味往她鼻子里钻,Sakura的神情毫无波澜,“我已经忘了。”

      琴酒愣了一下,掌心里的女人继续说,“抱歉,琴酒,你也当作没有这回事好了。”

      “在吃过一次亏后,我已经改掉乱捡东西的习惯了。”

      琴酒嘁了一声,松开了她。

      温情消失殆尽,气氛重新僵硬,暗沉下来。琴酒划亮火柴,再次点燃一根烟。

      “这是什么酒?威士忌?”Sakura咂摸半天,胸腔里空空如也,嘴里只觉得索然无味。

      “Forgiven。”琴酒咬着烟,压低的嗓音含混,“用波本和黑麦调制出的鸡尾酒。”

      Sakura若有所思,用拇指摩挲杯缘,尖细的摩擦声在窄小的吧台回响。

      她笑了一下,琴酒偏过头,看着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跟你说件事。”浓烈的威士忌逼红了她的眼角,她凑过去。

      我喝光了你请的Forgiven。

      她用极尽夸张的交头接耳,说了一句废话。

      琴酒的唇抿成一条线,有些恼怒。

      “我不是在寻求你的原谅。”

      “我知道,你这样的人。”Sakura坐直身子,“也许我在说醉话。”

      “听着,我只是,不在乎。”她斟酌着,“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琴酒最可怕的无非是要人死,但她什么时候死不是他能决定的。

      甚至不是她自己能决定的。

      “Just,forgive and forget.”

      “我没有心,所以没有伤心的说法。”她对酒保做出再来一杯的手势,“但你上次打我,确实很痛,如果逮到机会,我会报复的。”

      他们都清楚,琴酒血液里的暴力从未消褪。他对她动过两次手。一次是不久前弄丢芯片。

      那次不能全怪琴酒,她有责任。表面上是BOSS的意思,但实际上,Sakura知道,这是母亲在训诫她。借琴酒的手,不是他也会是别人。

      她知道他有点生气,但并不清楚他为什么生气,你妈要打你大可没有理由。

      另一次则非常久远。

      “再给她一杯Forgiv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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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akura回公寓已是凌晨,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走进厨房。

      不开灯纯粹是因为她在黑暗中也能看清东西,并不是为了不打搅某人。

      冰箱照出一方光亮,她拿出一瓶矿泉水,把清冽的液体吞咽入喉。

      况且也没什么打扰的,她听到了滑稽的脚步声。

      波本会在陌生地点安睡上一天一夜,她是决计不相信这种鬼话。

      墙壁上开关被摁下,光驱逐了黑暗。

      “回来了?”

      他看上去有点搞笑。身上是大一号的男士睡衣,拄着撑衣杆当作拐杖。

      此刻他蹙起眉头,毫不留情地表达对Sakura身上烟酒味的不满。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他摆弄衣领,调笑中着重强调,“现在,你不能带人留宿。”

      独居家里却有属于男人的衣物,三更半夜回来满身烟酒味。波本的推断看起来相当合理,尽管与真相相距甚远,但她没义务解释什么。

      “抱歉。”

      满嘴敬语心中却毫无敬意。

      “别挡道。”

      波本像尊门神,把厨房门挡得严严实实。

      “我做了三明治。冰箱里的培根和青瓜,我看了眼,面包没过期。”

      “我该夸你身残志坚吗?”她已经能想象单脚在灶台和冰箱间来回蹦跶的蠢样。

      “不用夸我,如果你能自己热一热,我将感激不尽。”

      她端着装三明治的碟子在餐桌旁坐下,波本一瘸一拐地转过来面向她。

      “我可以坐过来吗?”

      “不能。”听起来无比冷血的回答。

      他笑笑,认命地挪去沙发。

      他坐进沙发,那上面的血迹已经干了。

      “我可能还要多打扰一阵。”

      Sakura给他用的全是违禁药,但哪怕是这样,伤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好的程度。

      她没说话,嘴里塞满三明治。

      “你不亲近我。”波本用笃定的语气说,“你和苏格兰亲近,和莱伊亲近,但从来不会亲近我。”

      “我能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他平静地询问,“如果你愿意告诉我。”

      他是如此诚恳,超出礼节的范畴,真诚地发问。

      Sakura喝光瓶子里的矿泉水,酒精让她的脑袋昏昏沉沉。

      喝醉的人不可理喻。

      “给你讲个故事。”

      波本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从前有个女孩,在大街上捡到一个浑身是伤的同龄人,把他带回家悉心照料。”

      “然后呢?”

      “然后她被割/喉了。”

      波本缩了下脖子,嘴里咕哝着,从睡衣下掏出一把尖刀丢到茶几上。

      “我只是想找个趁手的武器,我的枪没子弹了,你知道,职业病。”他真的无辜,这是百口莫辩,“总的来说,它是个厨具,我在厨房里找到它的。”

      “指望连血/槽都没有的刀干些什么?好吧,干掉两三个普通人没有问题。但我们之中,你是近战之王——总之,我不会割你的喉,相信我好吗?”

      “我知道,你不必说个不停。”

      “所以,现在我能坐过去吗?”

      “恐怕不行。”

      她话锋一转,“但你可以呆在这里,在你重新生龙活虎之前。”

      她是改掉了乱捡东西的习惯。

      但在看到遍体鳞伤的男人时,她知道自己又改了回去。

      波本是不是特地安排来考验她的人造人。Sakura十分认真地询问过那个男人。

      得到的答案是否认。她凝视深棕色的瞳仁良久,移开了目光。

      是真的。她还是懂他。

      那就是她疯了,或者是迟来二十年的割裂后遗症。唯有二者发生其一,她才能为自己的反常找到一个正当的解释。

      罪魁祸首正冲她笑着,像是一朵种在沙发上的向日葵。

      “晚安。”

      向日葵更像太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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