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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

  •   清晨

      波本常去一栋烂尾楼,居民传闻邪门的很,说是大白天全是影子。

      俗称“鬼楼”。

      死人甚至更易打交道。波本只需带着花和烟酒转一圈,就能打听到好些情报。

      有时会遇上褴褛的流浪汉。所以他还带些面包。

      如果不是有第三个人在场,波本想,也许他无法迅速地意识到,她是个活人。

      她背对着,蹲下来同哭泣不止的小孩交谈。大抵是追打中迷路的孩子,胸口平平整整,身上乌七八糟。

      波本站在裸露钢筋围成的天井上,约摸隔了两层楼距离。

      远远的,小孩总算止住哭声,她掏出创口贴,贴在破损的划伤上。牵起他的手,走到外面的阳光里。

      “她是谁?”

      “那个混血美女?”有幽灵应答,“谁知道,她不常来。”

      “不过她第一次来后,这个地方就再没被怪物攻击。不清楚有没关联。”

      “她不怎么爱和我们交流,明明看得见。和小哥你是不同的类型。”

      他没看得太真切,只有模糊的轮廓。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轮廓一定会被补齐。

      果然,几个小时后,他又再度捕捉到熟悉的背影。

      情况似乎有些糟糕。偏僻的小巷,五颜六色的飞机头前后围堵。

      他并不常管闲事。

      “抱歉,请问你们看到我的朋友了吗?”

      得到的当然是不耐烦地驱赶。

      她都没回头,这让他有些惊讶。

      “这女孩是和我一起的,你们有事找她的话,让我也听听如何?”

      一记迅猛的直拳贴着为首者的侧脸打出破风声。

      “当然,如果你被打掉下巴后,还能再说话。”

      拿出组织里的狠劲恐吓小混混,好比杀鸡用牛刀。

      虫子总算是落荒而逃。

      “没事吧?”他得体地寒暄,“女孩一个人要注意安全。”

      她终于转过身来。

      哇哦。波本在心底惊呼,确实是瑰丽到会招来虫子的花。

      不会说日本话吗。

      “你谁?”

      她用简短的发音打消疑虑。言语间却是毫不客气。

      “我叫秋本末彦(Akimoto Tsuehiko),是个私家侦探。”

      熟稔地报出化名,她似乎对自己的笑容无动于衷。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波本并不懈怠,他不是没遇到过难搞的女人。

      她怔怔地盯着他的脸,流露出疑惑。在波本看来她略有些手足无措地,垂下头,捂住胃部。

      “怎么了?”

      “…好饿。”

      饿是一件值得茫然的事?波本扬起嘴角。

      是松口气记起来被遗忘的饥饿,还是在拙劣地邀请自己,无论是哪个,波本想,都太值得怜爱了。

      “那么,要不要一起吃点东西?正好走出去有家不错的拉面店。”

      “我请你。”她像是后知后觉想起来礼数,“刚才谢谢了。”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天边的橘红溢出来,泼洒在灰蓝调的缎布上,漫出暖意。

      清晨邂逅的人在黄昏共进晚餐,并且是他潜在的同类。

      即使波本早就过了憧憬一见钟情的年龄和心境,这也是极为让人心动。他不对拥有完整的美好生活抱希望,但并不妨碍收藏细碎的温情片段。

      “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

      “蓝染,蓝染,透。”(Aizen Tooru)

      正值用餐时间,拉面店客源不断,老板应接不暇。他们坐在一方木桌前,点完单后进入等待。

      “我的脸上沾了什么吗?”他故作矜持询问。

      一直盯着的人移开目光,“你好眼熟。但我没见过你。”

      “唔,说不好。也许见过的。”

      “不可能。”她斩钉截铁地摇头,绿眼睛里满是认真,“如果见过,我一定记得,我从睁眼起就没忘记过任何事。”
      “……”

      “那是13号的星期五,阴天。”

      他们同时注意到,有人向他们走过来。是早上的小孩,身旁跟着眉眼肖似的中年女子。

      “妈妈,就是这个大姐姐。今天是她送我回的家。”

      打理整洁的男孩兴奋地拽着母亲的衣角。她自然地接受对方的道谢,和善地交谈。

      波本的目光拂过男孩脸上的创口贴,想必是家庭美满的小孩,今早不过是行差踏错掉进危险,也还顺利被救下。

      真是幸运。

      “这是你的男朋友吗?”男孩的眼睛比日光灯还要闪。

      绝大多数时候童言无忌都能让大人捧腹而笑,前提是被搅和进去的不是自己。

      “不是的。”她没怎么愣神,无可奈何地否认,“不是。”

      送走母子后,波本双手托着下巴,心理学上,这是表示感兴趣。

      “如果要认真地分析,你相信有前世吗?”

      他好奇他们是如何看待世界。

      “不知道。”这次,她略加思索,“但我一定没有前世。”

      “为什么?”

      “说了你不懂。”

      “你不说我就更不懂了。”波本失笑。

      服务员端着托盘到了,热气腾腾的豚骨拉面摆在面前。

      剔透的汤汁和厚切的叉烧叫人食指大动。

      “我开动了。”

      餐桌一派祥和,只有筷子碰撞木勺的声音,吞面条的吸溜声和短暂停下又响起的咀嚼声。

      间隙中他抬头,望着她手里的筷子晃了神。

      “我们拿筷子的姿势一模一样。”

      “真的。”她来回看看,“完全一致的手法不常见。”

      他小时候跟着那人学的,伤到痉挛时,用筷子都不会碰到碗身,要命的矜贵做派。

      更要命的是他痴迷不已,看到半分相似都会涌上柔情。

      年少时不该遇见太惊艳的人,害到长久以来都要念念不忘。

      波本掏出签字笔,扯过一方餐巾,流畅地写下一串数字。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他把餐巾推过去,“也许你会联系我,比如再遇到先前的状况,我可以接受委托。”

      她的指尖划过那串数字,抬眸的瞬间,与波本眼神相接,立马用勺子搅了下碗,但碗里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没吃饱吗?波本犹豫着要不要再点些小食。会不会让她窘迫?

      她把纸巾揣进兜里,手伸过桌子,拿过他手里的笔,在极短的半秒内,她发现刚刚那是最后一张餐巾纸,于是顺手扯过他的手腕。

      波本没有挣扎,任由她旋开笔帽,用黑色墨水晕染自己的袖口。

      这是件新衣服。他只心疼了一小会,成型的数字和她额前的碎发叫他觉得物有所值。

      虽然他不感冒英伦绅士那套,但美人的任性需受些优待,萩原研二如是说。

      “回见。”她把笔放在自己的虎口处,起身时,椅子向后滑去。

      “回见。”

      也许此刻适合送她回家,但他仅仅是目送她出了门。

      时间到了。不能过于沉浸。他并非是随心所欲的自由身。

      电话号码是存了。他在存储时修改了好几次,从【蓝染小姐】改成【透小姐】,复又改的更暧昧,【Green eyes】。

      一是觉得太肉麻,二是他记起有道鸡尾酒叫【Green eyes】。

      1983年全美鸡尾酒大赛西部地区长饮类第一名,拜它风靡,原料中的日本三得利蜜瓜利口酒(MIDORI)也跟着销量猛增。

      可惜绿眼的基酒是金朗姆,如果是波本他会更情愿。

      致使他果断放弃的根本原因,是他鼓捣间偶然瞥到莱伊,他差点忘记这家伙也是双绿眼睛。

      保养枪支的长发男人显然是对他见鬼的表情莫名其妙,波本懒得睬她。

      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填上【蓝染透】。

      存完号码后,他便把这件事抛诸脑后。能否再相遇也并不重要了。也许他有天会想给她打电话,但是,樱花纹章在上,他已经没什么可以奉献了。

      当作疲惫时缓解压力的回忆就足够。

      如果能再见他会欣喜的,波本坚持。毕竟是只要看着就会心情愉悦的美貌。

      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

      看清从伏特加车上下来的人时,波本确信自己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她的第一个眼神是给了自己,波本似乎是从中捕捉到了惊慌。下一秒她便谁也不看,异常冷漠的神情让苏格兰有些审慎。

      从头到尾,她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骗子。他暂时地遗忘自己也是满嘴谎言。

      美好的回忆又少了一桩,波本扼腕叹息。他不过是吃下了表面的糖衣。

      她好似也身不由己,因为在他面前明显有回避,甚至是细微的惊惧。这让波本感到受用,甚至有些恶意的愉悦,如果她会为邂逅坐立不安,多少能抵偿他的失望。

      没错,失望。

      原本认为是属于他所保护世界的一部分,到头来却是他与之为敌的那部分。

      她还取着这么一个代号。

      太恶毒了。简直是淬毒的刀,见血封喉。

      波本的吃痛在交换联络方式时减缓。

      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号码。

      他没有刻意去背下任何一个号码,但对他来说记住一串数字实在太简单,尤其是让他一串裹着肥皂泡泡搓了许久才消下的数字。

      他意识到,也许自己也刺到表象下的本体。

      他翻出先前的号码,改成了【X】

      未知,目标,希望。

      总有天会打给你,波本的指尖在触屏上滑动。

      而你也一定会接。

      凌晨两点

      Sakura被持续不断的铃声吵醒。其实在第一声震动发出时她就醒了。

      响的那只手机并不常用,知道这个号码的人都没有半夜给她打电话的习惯。

      好在她与威士忌组搭伙的日子于两周前结束,回到自己公寓的她任由夜半铃声响,也不会再使三个警惕的男人惊觉。

      原本以为是错拨或恶作剧电话,但呼叫自动结束后,第二通又立马打了进来。

      蓦然想起什么,她抄起手机,显示屏上是刺眼的【秋本末彦】。

      在时长的末尾,她摁下接听。

      {怎么才接?}

      劈头盖脸的质问,男人的理直气壮让她不得不再次确认时间。

      两点过四分。

      {到旭厅5町目来,现在。}

      然后被挂断。两点过五分,适合梦魇和幻觉。她甚至觉得自己做着荒唐的梦。通话记录告诉她不是,电话里粗重夹杂颤抖的喘息告诉她不是。

      她翻下床,把睡衣脱下,赤/裸着一件件穿上出门的衣服。

      把左/轮别进腰后时,枪/管的凉意激得她瑟缩。

      她不想和波本接触。

      但他这样说了,她不得不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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