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千山（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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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有些亮了，因为紧张与疲累，晓寒稍一放松，感觉四肢十分酸疼，为了恢复一下体力，找了一处避风地，倚靠在树旁休息。
闭上了沉重的眼睑，晓寒不一会儿便入了梦，梦中是虚无空荡，她只能不停地走，却看不到尽头，她根本寻不见青霜，气馁之下低头一看，便觉脚下一沉，坠入无尽的深渊，晓寒浑身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大口喘着粗气。
突然眼角瞥见身侧的兰色衣袂，晓寒大惊，慌忙想站起身，不料寒芒突至，一把利剑横在了眼前，晓寒受了惊吓，又跌坐回去。
“你醒了。”冰冷而又熟悉的声音传来，是师父！
晓寒自知闯了祸，弱弱地开口道：“师父，晓寒知道错了，我只是担心大师兄的安危。”
清夜冷冷地说道：“我在此处许久，也不见你醒来，如果来的是仇家，你该怎么办？这般大意的你，还去担心青霜？”说罢，收回了剑。
晓寒抬眸看向师父，见清夜紧抿着嘴正看着她，慌张地低下头，清夜叹道：“我到底对你太过纵容了。”
“师父？”晓寒忍不住发出疑问的声音，这几年师父待她总有些爱答不理的，明明犯了错，却没了下文，起初她还奇怪，原来师父真的一直在纵容她？
“你心里的那些想法，我都知道，你不要妄想去找青霜。”清夜起身往回走，晓寒虽然想去寻青霜，但现在已经被抓了个正着，更不敢忤逆师父，忙跟上她的脚步。
晓寒暗忖：师父怎么来的这么巧？该不会是沐雪说的吧，哎......虽说是好心，却也要害了我了。
清夜并没有从大路回去，反是沿着小路往西走。那是往后山的路，晓寒虽心有疑问，但觉得师父恐怕是想保护她，不被其他师兄弟们发现，免受责罚，这样想着便静静跟着清夜。
越往前越偏僻，经过一片幽深的竹林，眼前是一间积雪覆盖，荒草丛生的小茅屋。
清夜推开木门，晓寒往里探去，虽然外面长满了荒草，但屋内却很整洁，仿佛还有人住在这里一般，环视着小屋，她对这里，居然有一种奇特的熟悉感。
外头的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清夜在屋内生起了火，纤长的手指划过坑洼的木桌，喃喃道：“我闲暇时会来此处小坐，这里的一景一物，总是能让我静心。”她转头看着晓寒，微微一笑，“我希望你在这里，也可以静下心来。”
见清夜微笑，晓寒不明所以，也跟着笑道：“师父，其实我对这儿，似乎有种熟悉的感觉。”
“是吗？那是最好不过的。”清夜意味深长地笑了，“毕竟，你要在这里待上三年呢。”
“师父？！”晓寒惊呼出声，她没有想到清夜居然是这样的目的，虽然心中隐隐感到不安，但她毕竟没有真的离开巫山，她以为会和从前一样，师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责罚她。
清夜依然不动声色：“你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三年后，你十八岁了，依照门规，自然可以下山去找他。”
晓寒绝望了，眼中盈满了泪水：“我不要一个人在这里，我害怕啊，如果有野兽什么的......又或是有什么歹人......在这儿......”
“我并不认为你会如此不济。”清夜冷冷地打断晓寒的话语，闻言，晓寒自知无望，师父这次是认真的，她紧咬着颤抖的嘴唇，泪水忍不住掉了下来，三年......三年的时间如何还能追上青霜？甚至是还能不能找到他。要在这深山中待三年......那么漫长的时间，无人交谈，岂不是要和野人无异，她越想越是焦急，心中更是委屈万分，忍不住低声哭泣了起来。
看着啜泣的晓寒，清夜不禁涌现出不忍来，心中叹道：这孩子的母亲，在天上一定会责怪我吧，哎......疏雨，你真的是留了一个大麻烦给我。
清夜并非不想管教晓寒，但她一门心思全在剑道上，对于教导孩子这种事情一窍不通，晓寒偏偏养成了敏感多思的性子，缺少沟通的两人，渐生罅隙。
念及故人，清夜闭上眼，狠了狠心，蹙眉望着晓寒道：“你且收拾收拾情绪，纵然你哭，我的决定也不会改变。每十日，我让寒江、沐雪来看望你，你有什么需要，且对他们说，我也会定期询问他们，你的近况。”
晓寒抽泣：“是......徒儿谨遵师命。”
清夜伸出手想安慰她，但她是一个不善表达的人，伸出的手停滞在空中半晌，又缩了回去：“好了，不要再哭哭啼啼了。”
晓寒渐渐收了声，想来在此处禁闭三年，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了，但转念一想，到底是谁通知了师父？应该不是沐雪，她不是一个做事不考虑后果的人，如果是她说的，以师父的个性，也不会让她来看望，但是也只有她知道周漳渊的事情，难道当时屋外还有别人？是白露吗？
晓寒怔忡片刻，将心里的疑问说出来：“师父，是白露告诉您，我要去找大师兄吗？”
清夜不置可否：“这很重要吗？”
晓寒一时语塞，又追问：“师父，您不担心大师兄吗？”
清夜流露出无奈的神情：“他已经做出了选择，我纵有遗憾，却不会干涉。”
“师父，恕弟子斗胆，弟子也做出了选择......”晓寒越说越没有底气，最后声若蚊蝇，僵着身子低下了头。
清夜默默地看了她一眼，正色道：“你和他不一样。我并不反对有人去找青霜，但你我是绝对不允许的。其一，你学艺不精，在入室弟子中，连中游都称不上，其二，你涉世未深，没有基本的判断能力，其三，有人将你托付给我，那么在你成年以前，我必须对你负责，不能轻易让你去涉险。”
清夜俯身，温柔地抚上晓寒的额发：“晓寒，你要变得足够强大，这样我才能放心你出去闯荡，那才是天高任鸟飞的时候。”
清夜已经离开了一个多时辰，晓寒倚坐在门旁，依然望着清夜离去的方向，心乱如麻：师父会怎样在其他师兄弟面前说她呢？到底是让白露看了笑话呀......寒江与沐雪，想来既是探视也是监视，而大师兄，现在又在哪里呢？
晓寒重重叹了口气，起身想回屋去打扫，此时身后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回身看去，果然是寒江与沐雪。
沐雪的眼睛红红的，见了晓寒也顾不得其他，放下手中的包裹飞扑过去，重重地拥抱着晓寒，轻声责问：“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不肯听话？就要这么犟吗？你知不知道我早上去找你，找不见你，有多着急！”
“这......大概是心之所向，一往无前吧。”晓寒苦笑，“让你们俩担心了。”
“你这儿倒是不错，我很喜欢。”寒江环顾四周，“我居然不知道，后山上还有这处清净的所在。”
晓寒颓然道：“你就不要挖苦我了，你要真喜欢，你就待在这儿别走了。”
“啊，说来你到底是怎么惹你师父不开心了？”察觉到晓寒的不悦，寒江慌张地转移了话题，“你是不晓得，我们几个都吓傻了，清夜师父连缘由都不说，就直接罚了你禁闭，而且只许我和沐雪来探望你，几个师姐都帮你求情呢，结果清夜师父一言不发，直接走了，理都不理我们。”
听了寒江的话，晓寒默然想着：看来师父并没有说她是想跟随青霜而去，师父理也不理也是不想解释什么。而通风报信的那个人，想来也是知道了青霜的事情，但她并不想暴露青霜的事情，所以也不会说出她被禁闭的原因。
见晓寒沉默，想来又惹她不快了，寒江无奈地看向沐雪，希望沐雪来打圆场，沐雪轻轻推开他：“你今天话好多，别杵在这里，去帮晓寒打扫打扫屋子。”
“好叻。”寒江提起带来的水桶，去到屋侧的水井里打水去了。
望着寒江离去，沐雪附在晓寒耳边轻声道：“你放心，寒江他不知道，师父也没有提，白露......也不会说。”
晓寒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果然是她吗？”
“她对大师兄一往情深，她怀疑你，也许......昨晚跟着你到我这儿来了，在外头听了去。”沐雪顿了顿，“当然，你放心，她什么都不会说的，她本就已经到了下山的年纪，大可以去追随大师兄了，你受罚，她一定也很慌张，怕你以后来责难她。”
晓寒冷笑一声：“是啊，她已经十八岁了......而我，还有三年。”
“但我觉得大师兄并不一定肯见她，再者，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此时下山绝不是什么好时机，等她下山了，大师兄已经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沐雪茫然地望着前方，“今天她是第一个向师父求情的，一副恳切模样，大概是心怀愧疚吧。”
“愧疚......呵......她不过是一时难过，而我呢，却要在此处禁闭三年。”晓寒怒极反笑，“三年后出山之日，我一定要超越她，这就是我在这儿唯一的目的。”
沐雪抚慰地低语：“师父也让我带了好多书来，让你在这儿静心习武，师父到底是疼你的，你也不要对师父生了不满，她的伤也很重，原就是在闭关，连夜去找你，耗费了不少心力，一回去又闭关了。”
“师父......”晓寒想到师父苍白的脸色，感到一丝羞愧，“你能代我和师父说声抱歉吗？”
沐雪轻笑：“我觉得，还是三年之后，你亲自去告诉师父吧。”
晓寒郑重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千山（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