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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

  •   没有证据,郭戛终究还是放了众人离开。
      从公堂到大门,一路上肃穆清冷,路过弄堂小路时,还有丝丝阴冷的风直灌领口袖口。
      “好冷啊,”李珚将手往袖子里又缩了几分。边上的人没有搭理她的意思,何欢一直冷着脸不说,连何楹也无半分表情。
      李珚不敢贸然开口,觉得这两人真是奇怪,刚在大堂上明明是姐弟情深的模样,怎么出了门跟陌生人似的。直至大门口,何楹才转过身来,对着李珚福了福,微笑着说道:“多谢郡主相助,想来今日您也累了,改日我定登门致谢。”
      李珚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没有没有,我没做什么,说起来,何欢在崖上之事,还是我给说出去的,差点害他受牢狱之灾,真是对不起啊。”
      何欢站在一旁,神情仍是淡淡的,“我无碍,郡主无需自责。”
      何楹亦柔声按抚,“郡主是纯善之人,自然是有一便说一,只讲所见所闻如实说出来罢了,不必挂心。”
      “多谢何姑娘,何公子体谅,”话毕,李珚觉得也没什么可说的,告辞向马车走去。
      坐在车厢内,想起之前看到的画面,李珚鼻子不禁有些发酸,无论如何,中年失子,都是难以言说的悲痛。离开大堂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郭戛仍坐在椅子上,双手抚面,缩在公堂一角,无言泪流,和郭跃一样圆润的身子似乎突然就瘦削了下去。
      圆润…
      瘦削…
      李珚忽然心中一动,郭跃的身形和他父亲一样,矮小圆润,而昨日,她模糊中见到的,似乎要清瘦些,如果她目睹的跳崖之人的确不是郭跃呢。
      又或者,她看错了?
      ......
      从京城回书院已有大半月,李珚依旧每天坚持读书练字,虽比不上旁人,好歹也有了些正形。
      基于沈洛英与萧长明的文学照顾,李珚与他们俩走得近些,何欢又与这两人交好,有时用饭也是一块,梅子青就更不用说了,偶尔会央她将温知书叫上,不知不觉,六人的饭搭子就这么组成了。
      李珚庆幸一块吃饭的人多,自从上次在大理寺门前分别,她就一直躲着何欢,郭跃的事儿虽已过去许久,但她心底一直存着疑虑,不知如何面对,好在他对自己也不上心,虽时常一同吃饭,话却说不上几句,日子仍如往常不闲不淡地过。
      偏梅子青细心,看出着端倪来,逮着李珚就问:“我怎么觉得你与何欢两人怪怪的。”
      彼时李珚正专心致志地抄写着诗句,刘禹锡的《答乐天所寄咏怀,且释其枯树之叹》
      莫羡三春桃与李,桂花成实向秋荣。
      李珚推开他压着宣纸的手,漫不经心道:“我们哪里怪了?”
      梅子青歪着头打量,“不是你们,是你。”
      果然,分心是写不好字的,腕力使得还是不够好,放下手中的笔,李珚反问,“我怎么了,我话都没跟他说几句。”
      梅子青抚掌一笑,“对了,就是因为你话都没说几句,来,咱说道说道啊。”
      “有一次,你贪看路边的迎春,一时不察挡住何欢的路,他委婉地提醒一句,你便恭恭敬敬地道了歉,那架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挨夫子训了呢”
      “我那是有礼貌。”
      “还有一次吃饭的时候,你俩都想坐沈洛英身边,不巧挤一块了,你一堂堂郡主,书院里头谁还能越过你去,坐下便是了,你倒好,说了句什么还记得吗?”
      ......您先请
      “我那是谦让”李珚叹气。
      “嘿,我怎么没见你谦让我呀,昨儿我不过抢你前头拿了最后一份红烧肉罢了,你怎么说来着?”
      怎么说来着?
      你大爷,敢抢我红烧肉,我要把你做成红烧肉。
      梅子青点了点李珚的眉心,乐不可吱,“我怎么觉得你有点怕他啊。”
      李珚没有承认,因为郭跃的事情,她心里确实有些畏惧何欢,但一切都只是胡思乱想,所以她也不敢与任何人提起。
      “没有没有,咱俩谁跟谁,对他们自然是更有礼些。”
      梅子青倒也没有再追问,只是李珚见到何欢的时候就更别扭了,仿佛不论怎么做怎么说都显得刻意,反在他人眼里落了痕迹,索性与萧长明说这几日身子不爽快,让后厨的花大娘给轻云留个灶,熬些粥来。
      轻云从小跟在李珚身边,为她学了一身好厨艺,梅子青尝过一次后,便再也不肯去吃大灶。
      见他成日里白吃白喝,好没道理,李珚就让用传说中京城无人不知的何家八卦来换。
      李珚幼时还未记事的时候,母亲就因病去世了,太后怜惜,便接了她进宫养在跟前,一呆就是十年,宫禁森严,没什么人同她说这些,未着意关注不知晓也实属正常。
      但梅子青不一样,从小长在京都,又是个好动的性子,日日在大街小巷里四蹿,这些事,保管知道得一清二楚。
      只是这八卦,李珚听了之后,觉得,很是俗套。
      算起来,李朝的地理位置说是得天独厚也不为过,正处大陆中心,东靠靖海,西依祁断山脉,南接越地,北接大鄢,多平原丘陵,幅员辽阔,一条祁江横穿东西,宜植宜种,这样优渥的条件,碰上几代贤明的君主,百姓勤恳勉力,生活多是富足的。
      越地与李朝之间曾隔着一方小族落——旎迦。
      旎迦人貌美而擅音律,因向往李朝的繁华,多有一路北上来京谋生的。
      十几年前,京城有家闻名天下的乐坊,叫做望迦阁,里头有个伶人名唤凌娘,貌美而声动,一曲《钗头凤》倾倒世人,也倾倒了世家公子何穆之。
      这何穆之,也就是何欢的爹,从小长在锦绣堆里,却不浮躁,是个沉静内敛的人,年纪轻轻就高中探花。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他的风头和凌娘一般无二,只不过主场不一样。
      自然,这样的青年才俊肯定早早地就被盯上,早在中举之时,工部左侍郎家便上了门,两家一拍即合,给孩子定了亲,侍郎家的千金一及笄,两人就成婚。
      郎才女貌,这姻缘在京城也算是一段佳话,据说这千金打小就欢喜这位探花郎,多年美梦成真,羡煞多少春闺人。
      何家家教甚严,何穆之又自律,成婚多年,从未纳妾,只与原配育有一子一女,更是人人称羡。
      可情这一字,最是难测。
      身在官场,总免不了应酬,原是好友倾慕凌娘,送了好些缠头,邀她来生辰宴亲近一二,却不想,何穆之在宴席上对凌娘一见倾心。
      这世上大概真的有倾盖如故之说,凌娘对那么多的才子都不曾钟意,偏也青睐于他,甚至愿意委身做妾。
      可何家世代书香,不愿与伶人为伍,何老爷子并不同意凌娘进门,何少夫人当时已有身孕,为此伤情伤身,滑胎后再也无法生育。
      何穆之为了凌娘可以说是众叛亲离,却情坚意定,任谁劝都无用。
      就这么僵持不下的时候,李朝却与旎迦开战了,没过多久,旎迦战败归降。
      那望迦阁,一夜间起高楼,也一夜间悄声默。
      本就相守无望,如今又隔国仇家恨,凌娘竟也决绝离开了,而后再无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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