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霞绕绕》兰李礼

28、第 28 章

　　“不是地动，是凤族来的那个龙公主又和尊神的坐骑打起来了。”

　　颜信引着乾城城主上了台阶时，一龙一麒麟斗得正酣。

　　大概因为不想在外人面前丢面子，英勇无比的黑麒麟陡地变大数倍，一爪子拍在龙脊上，将它自空中打落。

　　“噗通！”一声巨响后，殿前空地砖石碎裂了十几块，烟尘四起。

　　两声娇柔的咳嗽声后，灰头土脸的小姑娘哼哼唧唧爬起来。

　　“闹着玩下死手啊！疼死了！”凤菱呸呸吐着嘴里灰土，气红了眼。“你从后面偷袭我，不算赢！”

　　一声清婉的笑突兀响起，凤菱捋头发的动作一顿，回眸望去后微眯了眼。

　　九尾天狐？

　　凤菱饶有兴致地歪着头打量，来人也大方地任她看了个遍，才疏淡一笑。“凤族生得精致矜贵是世间出了名的，小公主亦是个中翘楚。”

　　凤菱抓着头发尴尬地笑笑，现在面前没有镜子，她也知晓自己的模样狼狈极了。

　　颜信：“这是乾城城主，季萝上神。”

　　凤菱赶忙欠了下身，“见过城主。”

　　一位出身鼎盛神族九尾天狐族的——妖界城主？

　　她生得杏脸桃腮，一袭白纱裙装衬得窄肩纤腰、身姿曼妙有度，遗世独立的绝然风姿怎么瞧都与妖界的氛围不搭。

　　正殿紧闭的门扉无声敞开，颜信见了，忙招呼季萝。“城主，尊上怕是等得不耐了。”

　　季萝优雅一笑，迈步离开。

　　凤菱的目光不自觉地随着季萝移动，看着她衣袂翻飞、纤柔婀娜的背影，满目狐疑。

　　黑麒麟不知何时已缩回原来大小，落在殿前，叼着凤菱头发将她带离了些，才开口嗤笑：“别看了，季萝城主的风姿可不是你这毛丫头能学来的。”

　　他们才挪开些，角落里的几个小妖就急忙跑过来，收拾干净碎砖石后又铺上新的，动作一气呵成熟络非常。

　　“谁要学了！”凤菱满脸嫌弃地用袖子擦着头发上沾着的粘膩，“脏死了，你弄了我一头发的口水。”

　　“哼！”

　　凤菱：“这位季萝城主，什么来头？”

　　黑麒麟懒洋洋地在墙角阴凉处趴下，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才阖眸漫不经心地道：“算起来，应该是现任九尾天狐族帝君的妹妹。”

　　长姐的好友青织嫁给了狐族嫡公子千柳，那说起来——这位季萝城主不就是他的姑姑了？

　　以这位公主的身份、容貌和修为，合该声名远播才是。

　　但九尾天狐一族算得上是鼎盛的神族，一族公主竟跑到妖族来做了城主？虽地位算得上高，但在仙界总归算不得什么好出处，也难怪她从未听人提及这位公主。

　　黑麒麟已困得有些意识模糊，嘴上却仍编排着凤菱：“你瞧瞧人家旁的神族公主，再瞧瞧你！啧！”

　　凤菱张嘴正欲反驳，余光里瞧见自己衣裙上的污渍后，悻悻然闭了嘴，匿了踪迹。

　　还是先回去洗一下吧！

　　她回去洗了个澡，又顺便吃了午饭，再赶来时已是一个多时辰后，竟又遇上了出门来的颜信和季萝。

　　什么事儿竟谈了这么久？

　　这次凤菱把自己拾掇利索了，面上的笑也自信不少，迎上去微欠了身笑道：“城主。”

　　季萝优雅地浅笑着微侧了身，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她眼尾处打了个转儿，若有所思地对着颜信挑了下眉。

　　颜信眨眨眼，拢着袖子抬头望天。

　　季萝托起凤菱的手，将一枚通体墨绿的玉镯给她戴上。“这是青丘独产的岫玉，算不得什么珍奇东西，权当戴着玩罢！”

　　“这！”凤菱刚欲辞，就被季萝按住了手腕。

　　没想到季萝瞧着纤柔，力气倒真的大，她也只好作罢，又欠了身致谢。“多谢城主。”

　　只是不知，为何方才进门前这位城主对她还是礼貌疏淡的，再出来后竟隐隐添了些亲近之意？

　　季萝：“明晚便是燃灯节了，你若无事，可带着你那位小友来乾城玩耍。”

　　“燃灯节？”凤菱从未听说过。

　　颜信这才放下扬着的头，“妖界每千年一次的燃灯盛会，十分盛大。”

　　竟还赶上了这样的盛会？凤菱杏眼里盈满笑意，满心欢喜地答应下来。“多谢城主相邀，我一定去。”

　　她从小就被拘在家里，很少有这样的机会见识各界的盛会，自然是开心不已。魏妍姿那却是要问过她自己的意见，才好定夺。

　　闲谈了两句，季萝就告辞离开。

　　她随着颜信下了百级黑金阶，停下脚步看着颜信。“那幅画……”

　　颜信一脸莫名。“画什么？什么画？我不知道！”

　　季萝取出团扇，姿态娴雅地摇曳了两下后，另一只手的食指极快地在自己眼尾下方某处点了一下，倏地一笑后转身走了。

　　颜信立在正午烈日下，没来由地打了个冷战。

　　他好像又闯祸了！

　　.

　　另一边，凤菱已闪身进了大殿。

　　才迈出两步，某个熟悉的高挑身影就凭空出现，挡在她身前不远处。

　　南晔板着脸问：“有事？”

　　“有事！”凤菱清澈的杏眸闪着光，双手捧在心间满脸期待地问：“季萝城主邀请我和妍姿去乾城参加燃灯节的盛会，可以嘛？”

　　南晔静默了一瞬，不着痕迹地撇开目光。“我说过，你们自去寻乐子便是。”

　　凤菱丝毫不在意他的淡漠，再次确认。“所以，是可以嘛？”

　　她自幼被娇养，尤其自那次险些被人间道士宰了后，更是被规束着不准私自出门，久而久之便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出门前定要寻长辈们问妥了才敢走。

　　如今她寄身在妖界，又被姐夫托庇给了这位尊神，自然是第一时间就想着来询问他。

　　南晔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一眼，点了下头。

　　“太好了！”凤菱激动得直跺脚，双眼弯得月牙一样，蹦跳着就往外跑。“我去告诉妍姿，收拾下就动身。”

　　才跑到门边，手扶着门扉一只脚跨出门时，身后又传来一声低沉的叮嘱：“不要收旁人赠的灯。”

　　凤菱动作一顿，回身疑惑地“啊”了一声。

　　但南晔说完就神色莫名地移开了目光，叫她摸不着头脑，只好点头应下。“好呀！我阿娘也说过，不能随意收旁人东西的。”

　　说着话她似想起什么，有些心虚地拽了下袖子，想掩住腕上那抹青翠。

　　但对方一向是极敏锐的，几乎在她抬手的瞬间，目光就落在了她的腕间。

　　“呃……这是季萝城主方才送的……我、我想着长者赐不敢辞，就、就收下了。不过！稍后会记着还她的礼的。”

　　南晔未置可否，转身又散了身形。

　　凤菱这才长出一口气，快步离开。

　　.

　　魏妍姿也同意后，凤菱拉着她和边云出了神宫，直奔城里卖衣裳饰品的店铺。

　　妖界多兴妍丽的色彩，魏妍姿倒还好，可愁坏了凤菱。

　　她常喜穿素雅清浅的裙裳，骤然对着这些色彩娇艳的，怎么瞧着都觉不适。“要不，我就先不买了。”

　　她每次出门，琰都帮她备几套衣裳，倒也不缺穿的。只是略有点遗憾罢了！毕竟是难得一见的盛会，当然是穿着新衣裳戴着新头饰才更开心。

　　魏妍姿在边云跟凤菱的建议下，买了三四套衣裳和两副头面。她初来乍到，之前只在坤城夜集市买了几套衣裳，比起她生前每次换季时摆满整间宫殿的衣裳，算是捉襟见肘了。

　　她生得娇艳，白如凝脂的脸上眸含春水、绛唇殷红，穿上各色衣裳更显明眸皓齿，明艳无双。

　　凤菱艳羡不已，心里直发痒，挣扎了片刻才对着长耳朵的兔妖老板娘道：“大娘，麻烦您再把那套红色的裙子取给我看看。”

　　老板娘忙不迭地应了，进内室去取了来。“方才我就建议姑娘你穿这套，老身做了这么多年衣饰买卖，有经验！你这小模样生得这么精致，穿上一定好看！”

　　边云也一劲儿怂恿：“就是，菱姐姐你就试试呗！我也觉得这件衣裳好看极了。”

　　凤菱微红了脸，只是抖开看了几眼就又装回盒子里。“那就这件吧！您算下一共多少银两。”

　　话音方落，门外的颜信就大步走了进来，扔下一枚掌心大的金子，把案几上大大小小的盒子摞好就往外搬。

　　她们来了这么久还从未到主城里逛过，借着买衣饰的机会自然是要好好逛逛。只是苦了颜信，撇下阖宫大小事务，站在女孩子逛的饰品楼外任人打量，还要做苦工搬东西。

　　凤菱抱着剩下的两个首饰盒子追出来，“颜信大人，怎好让您破费？”

　　颜信把怀中几个盒子一股脑放在马车上，嘱咐赶车的小妖。“看好了。”

　　说完他才拍拍手，朗笑着推开凤菱递来的几颗大东珠。“尊上说了，来者是客。”

　　凤菱想了想，也不再坚持，把东珠一颗颗塞回腰间荷包里。“那好吧！待会儿若遇上合适的物件儿，我送给尊神当回礼便是。”

　　先前她才被训教了一番，自然不敢平白受人家恩惠。

　　话虽如此说，却逛到夜幕降临也没买到合适的礼物。

　　身居高位十几万年，什么珍奇异宝都唾手可得，街面上寻常的物件儿想必也入不了南晔尊神的眼。
　　凤菱愁了许久，最终竟是拎起了一尾鲈鱼，期期艾艾地问颜信：“呃，要不我给尊上做顿吃食吧？他爱吃鱼吗？”

　　颜信笼着袖子，一言不发。

　　这人！锯嘴葫芦一样，同尊神沾边儿的事半个字也问不出。

　　凤菱只好先买下，想着只管做完呈上去就是，左右心意到了，吃不吃就是他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