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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 10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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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一种可能——琳苑尊神的药也有失效的时候?”
初到震城即失眠的凤菱神色恹恹的,早膳也只略动了几筷,忽然抛出这么个问题,惹得桌上的几个姑娘都看过来。
魏妍姿不了解,自是不会多说;
怀西蹙眉摇头,“琳苑尊神如此心存大爱的医者,连我这外人都受过多次她的恩惠,怎会拿失效的药糊弄人?!”
边云亦是琳苑尊神的坚决拥护者:“怎会?那可是琳苑尊神呀!天上地下再也寻不出第二号的医者,可生死人肉白骨的!”
蒲果儿啃着一块大肘子,嘴角流着油瞪她。“旁人就算啦,你可是在娘胎里就是由琳苑尊神保下的!”
呃……没错!凤菱用手中竹筷猛敲两下额头。
自己的命可是从娘胎里就被琳苑尊神护着的,自小到大更是有点头疼脑热的就要去讨些药,那些出自天虞山神宫的灵药,这世上除了琳苑尊神自己,怕再没第二个人能比她收藏还多的了。
一定是自己又见色起意,被他三两句话就重新糊弄住,又起了不该有的念头,绝不是药的问题!
要管住自己呀!凤菱暗暗给自己打气,转而提起旁的话题。
“怀西姐姐,你与羽厉叔叔近日如何?”
怀西已不再是昔日稚龄女童的模样,而是妩媚天成的娇艳少女,眼睫轻抬幽幽一叹,都是数不尽的风情。
“他呀!还不就是那副古板的模样嘛!我们十几万年没相处过,除了那点情爱,其余的差不多都要重新开始了……一点点重新了解彼此,适应对方的生活习惯,还挺难的!”
凤菱心里的伤感还来不及聚集,就见怀西灿然一笑,驱散那微薄的愁绪,神采飞扬地道:“不过!竟有种别样的新奇感呢!你们都猜不到,他在外面那么刻板冷厉的一个人,夜里睡觉竟然会——”
“咳!”被谈及的某人适时出现,阻止了怀西的口无遮拦。“怀西,出来!”
满屋子女眷,羽厉不愿进来。
怀西双眸盈满欢喜,一步三跳地扑过去挽住羽厉的胳膊,扬脸娇嗔一笑。“你练功回来啦?累不累?我叫厨房的人在灶上温着吃食呢,咱们去取了寻一处风景好的地方吃,好不好呀?”
羽厉冷然的神色稍有松动,嘴角微抬。
“好。”
两人相携走远,怀西踏出的每一步都透着欢喜,莺歌般的笑闹声传出好远,羽厉上神步履沉稳,却明显地放慢,始终在适应她蹦跳的节奏。
屋内的几个姑娘一时都安静下来。
两个人心意相通,彼此间藏也藏不住的欢喜,掩也掩不住的宠溺,哪个姑娘会不羡慕呢?
蒲果儿捏捏摇篮里的小金鱼脸蛋,蹭了她一脸的油渍。“臭丫头,我忽然好想你爹呀!”
边云愁眉苦脸地趴在桌上,“唉!也不知尊上什么时候能击退魔族!”
凤菱也不可避免地想起南晔来,不知魔族是否已经来袭?他此时是在战场厮杀,还是在后方沉着部署?
他在战场时是怎样的?一定……是风姿无双吧?
凤菱使劲摇摇头甩去脑中杂念,不成!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她一会凝思一会摇头,看起来呆呆的极具喜感,忙着吃饭的蒲果儿被逗笑,挤眉弄眼地调侃。
“小凤,你摇头晃脑地干嘛呢?是不是想我师父想得头痛了?没事的呀!临走时师父不是说了嘛,事情一结束就来接你哟!”
魏妍姿起身歉然一笑,“昨夜里睡得不好,现在头疼得很!我回去躺一躺!”
等她离开,凤菱才驼红着脸,羞愤地瞪蒲果儿:“别总把我和你师父捆做一堆。”
蒲果儿十分无赖地一耸肩,显然不把她的话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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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菱本以为,魏妍姿称病离开是不想听她与南晔的闲话,结果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是真的病了。
午膳时分侍候的小丫头去喊人,才发现她浑身发烫,几乎无力起床了。
一众人呼呼啦啦地从膳房移阵到她房中,不大的寝居几乎被挤满,凤菱仍记着姐姐的告诫,只寻了个门边的地方远观。
怀西坐在床畔,捏着魏妍姿的手腕诊了许久,最终也只得出个身体虚热、急火攻心的结论。
府里常备着寻常药材,没一会就有做事利落的小丫头抓好药拿回来,在院中用砂壶小火煨起来。
另一端,怀西又命人去熬粥。“记得用文火熬得细软糯口,好克化些。”
蒲果儿、边云和凤菱都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只能在一旁陪着,等怀西安排好一切,才随她一同离开。
将将入夜的时分,魏妍姿的高热才好歹算是退下来了,只是依旧周身酸软无力,下不得床。
晚膳后,蒲果儿抱着小金鱼回房睡觉,边云和凤菱则又随怀西去了一趟。
魏妍姿脸色潮红,光洁的额头上仍带着薄汗,看起来娇弱堪怜。
她按着床板挣扎坐起,依靠着床头虚弱一笑:“我是个无用的!一点惊吓就病了,给大家添麻烦了。”
怀西在床边坐下,手搭上她的手腕,满不在乎地笑笑。“这么客气做什么!尊上将你们托付给我,我自然要尽心尽力,护你们周全了!”
略坐了会,陪着魏妍姿吃罢了粥和药,几人才离开。
妖界太平了两万余年,大规模的争端纷扰都未有过,骤然又起事端,城中稍微有些能耐的大妖们几乎都跑去兑城了。
——能上战场厮杀最好,不能的话跟在后方瞧瞧热闹也成。
震城几乎空了大半,夜里更是安静得只闻云絮飘过的簌簌碎声。
凤菱不经意间抬头,下一瞬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好大好漂亮的红月。”
九重天亦在至高之巅,却不会如此时这样,近得仿佛跃起来就能触碰到月亮。
仙界的月是透着柠黄的舒朗皎洁,而此时湛蓝的夜空中,眠在浮云间那轮月,正散发出柔和的红晕,从前远看只觉妖冶,离得近了倒觉出几分别样的温柔和暖意。
她忽然想起季萝城主的那一副妖界月夜扇面;想起广袤天地间独行的曼妙身影;想起山林间她寂寥而空灵的吟唱……
那样一个纤尘不染的神女,举手投足间都尽显优雅,合该养在雕梁画栋的仙池圣地。妖界的民风彪悍、豁达开明虽好,但终归与她格格不入。若没有一个可寄情的人,哪能长久地坚持下来?
月圆人团圆。
如今,她也算是得偿所愿,不用再孤零零守着那座城,以一种近乎惩罚的方式,强留在这与自己格格不入的地方,盼一个团圆。
怀西歪着头看了会,也没瞧出什么新奇,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挥手离开了。
边云则是耐心地等了会,等凤菱欣赏够了才一同往回走,满脸骄傲地扬起下巴道:“我们妖界精怪多以日月精华修行,这月亮是尊上执掌妖界后,注入了神力才变成淡红色的。大家都想着往主城修炼,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主城有尊上在,能提升修为的月华越精纯。”
“竟是如此?”
凤菱对自己的修炼都抱着一种随缘心态,对别界的修炼方式更不会关注,也从未听说过妖界的红月是因此而来。
惊诧过后只余赞叹,“他可真是心怀苍生。”
若换了自己,辛辛苦苦修炼来的神力要舍出去,定要好一番挣扎不舍。那可是往月亮里添神力呀,非一丝半点可成,不说舍弃半生修为,起码也要割舍小半吧?
边云怅然一叹,悠悠道:“尊上他年幼时父母皆亡,后因天资太盛被麒麟族忌惮放逐,被当时妖界帝君——也就是段若城主的父君收养,悉心教养了几万年,倾囊相授后再无可传授的,才拖着脸面将尊上送去祖神门下拜师……后来老帝君殡天,尊上才受托应下了照拂妖界,这一接手就是几十万年,尽心竭力从不曾敷衍懈怠过。”
这些并不是什么秘密,凤菱以往也风闻过几个版本,虽略有出入但都大同小异。
从前只当故事听不觉如何,但许是此时的月光太过缠绵,想到他曾过得那样艰难,经历过那么多的苦楚,她心中竟漫起一层酸意,拱得鼻头也开始发酸。
尊神分管各界,是祖神在时便定下的规矩,为着是行约束、监管之职责。
但冥界与仙界都是秩序井然,各有各的法则,且都有帝君执掌,有一众各司其职的属官们,尊神几乎只是供奉着,大事时请出来定夺一番。
比如黎玺,虽然担着监管之名,但将如今的天君教养成才后就终日闲散度日,成亲后更是很少出现在九重天。只有在关乎存亡的大事时才会出手干预,有危险才冲在最前,与其说是监管,倒更像是守护者。
再比如司职监管冥界的琳苑,虽然天虞山脉的一侧就挨着冥界,但她每年到冥界露脸的次数少之又少,非大事不出现。
人界就更简单了,都不必让凡人们知道自己的存在,只护着别受其余各界的风雨侵扰,就是最重要的大事了。
所以,负责监管人界的清栎轮回了两万余年,人界依旧无甚异变。
只有妖界,由南晔手段强硬地镇压了数万年才渐渐有了秩序,不再是处处纷争、血流成河。可以说如今的每一寸乐土、每一座城池都倾注了他的心血,是他倾其所有守护着的。
他昨日曾透着几分厌倦地说:“等此事了,我就卸了这些牵绊,带你去周游世间。”
是有几分真的吧?
他,也会累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