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恋》紫花菱

6、 今宵还需多珍重

　　曾经的一个春日。
　　和之前无数日一样，他独自坐在房里修练。
　　那是一间很简朴的房间。
　　米色蒲团。
　　不硬不软。
　　古铜香炉。
　　青烟袅袅。
　　四周一尘不染。

　　窗外有光。
　　只知是白昼，却不知时辰。
　　光阴悄悄流逝。
　　日晒渐渐变强。
　　阳光从窗外直射进来，在他身上照出一道斜斜的金光。
　　他有所感觉，缓缓睁眼。
　　那么温暖。
　　他垂首，打量那道金光。
　　那么灿烂。

　　这就是，温暖的午后阳光？
　　胸前一暖。
　　多舒服的的感觉。
　　心中一暖。
　　多美好的感觉。

　　那究竟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那天。
　　在人间界，断桥。
　　萧公子的笑容，让他想起了那个春日，温暖的午后阳光。

　　曾经的一个秋天。
　　已忘了当时启程去何处。
　　途中，他来到一座小山。
　　山上开满了黄色野葵花
　　一片盛开的无际葵花海。

　　他从未见过如此风景，不禁驻足欣赏。

　　并非美得惊为天人。
　　却十分朝气蓬勃。
　　并非艳得惊心动魄。
　　却充满无限活力。

　　那朝气。
　　仿佛激活了他的心。
　　那活力。
　　令他精神为之一振。

　　他不记得当时是否正经历挫折。
　　只记得看到葵花海时的感动。
　　他不记得当时是否抱任何烦恼。
　　只记得自己曾被葵花海激励。

　　那究竟又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那天。
　　在人间界，断桥。
　　萧公子的笑容，让他想起了那个秋天，一片盛开的无际葵花海。

　　可是，自从萧公子来到仙界，残雪未曾见过他的笑容。
　　那个当初令他动容的笑容……
　　那个让他如痴如醉的笑容……

　　狐仙城约百里外，有一处绝景。
　　那里青山绿水，山明水秀。
　　倚山的湖面上，漂着一叶扁舟。
　　扁舟上，躺着两个人。

　　残雪把萧公子拥在怀里。
　　望着他。
　　抱着他。
　　绝对拥有。
　　吻着他。
　　爱着他。
　　尽情放纵。

　　残雪开始有点茫然。
　　怀中的人，也许对自己一丁点感情也没有。
　　曾以为只要自己爱他，就足够了。
　　可是，真的足够吗？
　　怀中的人，也许只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曾以为只要他在身边，就是幸福。
　　可是，真的幸福吗？

　　萧公子忽然问道：“为何愀然不乐？”
　　虽然对自己的身世懵懵懂懂。
　　却知道他对自己一片真心。
　　此刻，也隐约意识到他心中的不安。
　　残雪慢慢坐了起来，轻声道：“没事。”
　　舟身稍稍晃动。
　　萧公子也坐了起来：“今天的你，似乎不太一样。”
　　舟身再次稍稍晃动。
　　残雪拉过外衫，轻轻为他披上：“没有不一样。”
　　萧公子又道：“你……”
　　秋风，吹乱了他的发丝。
　　虽然对自己的心情懵懵懂懂。
　　却明白他对自己一片痴心。
　　此刻，也隐约意识到他心中的不舍。
　　残雪拨了拨那人的发丝，轻声道：“我对你的心意，还是一样。”
　　萧公子闭上眼睛，靠在残雪身上：“……”
　　既然他这么说，自己就别再问了。
　　相信他。
　　毫无条件。
　　依赖他。
　　全心全意。

　　残雪挥动衣袖，‘欸乃‘一声，小舟两旁的桨缓缓动了起来。
　　双桨一下又一下摆动，打皱了原本平滑无痕的秋水。
　　残雪心中也一下又一下抽动，在心湖激起圈圈涟漪……
　　小舟一点又一点前进，向那不近不远的岸边靠过去。
　　残雪心中的涟漪也一点又一点散开，愁绪也逐渐扩散……

　　残雪凝视着萧公子：“答应我一件事。”
　　萧公子问道：“什么事？”
　　残雪用最温柔的语调说道：“不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永远记得，我对你……”
　　只要你永远记得……
　　我对你……
　　那么……
　　我……
　　萧公子脱口而出：“毕生不忘。”
　　这莫名的自信，不知从何而来。
　　他就是很确定自己不会忘记。
　　就算不记得全世界。
　　也会记得他。
　　也会记得他对自己……
　　残雪的表情，有点复杂：“……”
　　诧异？
　　期许？
　　半信半疑……？
　　患得患失……
　　残雪再未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