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双生 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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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时分，无人问津的小巷深处隐约传出喧哗声响。制服裙少女坐在巷口长椅上出神地摆弄着手机，未读消息一条接一条涌进小小的金属方块，电子屏幕熄灭又亮起，幽暗光线混进薄暮的夕光里了无踪迹。
不知何时，人声与闷响逐渐消停，她骤然惊醒，停止这种无意识的发呆行径，扭头望了望昏暗的深处，稍微提高声音唤道：“佐助。”
没有人回应。
或许只是自己没有听见——沙织不无娱乐精神地这么想着。年龄渐长，作为双生子中先出世的那一个，佐助的性格越来越孤傲难近，既不像哥哥鼬，据说也不像早早离世的父母。与此同时，评论着这件事的堂兄止水说她也不肖似上述的任何一个人，「从这一点来讲，你们两个不愧是孪生子」。因此她无法想象这样的佐助会像她一样高声回应，更多的可能是放弃回答，一言不发从狼藉的舞台离开，用行动告知她这场「遭遇战」的胜负……
“沙织。”少年的声音冷而平缓，仿佛在耳旁炸响，“……身体不舒服吗？”
沙织再一次从出神思绪里抽离。
她抿唇摇头，带着两人的包往旁边挪了一点位置，将长椅的一半让给额发被汗水沾湿的哥哥。
鼓囊囊的学生包像只吃太饱而走不动路的猫，凸着肚子被少女抓在手里摆来弄去，摸索着掏出一瓶水，又抖搂着翻出几块被仔细叠放在绸袋里的手帕，一股脑地塞进了佐助手里。
“你受伤了吗？”她的手还伸在包里，大有继续摸索的架势，“还有纱布、棉片、碘伏……”
准备之齐全，简直让人以为这不是什么高中生的书包，而是校医务室的随身箱。
“……你带这些做什么？”
他很少当着妹妹的面出手教训那些人，也几乎不在她视线里负伤。学生包类似公文提袋的构造使然，随便塞点书本之外的不规则物件便会歪七扭八得显眼，而三个月以前，两人还在一起上下学的时候，沙织包里显然没有携带过这些东西。
“带土有时候要用。”沙织轻声解释，“我忘拿出来了。”
她看了看佐助的模样，又补充说：“或许之后也会用上？”
鼬脱不开身，那三个月里每天都是表兄带土来接她放课回家。他跟在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的身边学着接手一些家族事务——带土没和她详细说明，但从他常常带着一些疏于处理的小伤来看，恐怕也是咬牙坚持在某种临界线。她提议说「派个信得过的人来接我就可以了」，被带土笑着回答「这可不行。这是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休假」。
佐助捏着矿泉水瓶子，无言地瞪了她一会，“你和带土很要好啊。”
“哼。”沙织含糊地应了一声，立刻倒打一耙，“这就是抛弃我长达三个月的报应，佐助。”
“叫哥。”佐助毫不留情地伸出手捏了一下妹妹的脸颊，在后者的怒视中施施然拎着两人的包起身，“走了。”
沙织并没有真的对捏脸这种行为感到不虞，毕竟她自觉是十六岁而非六岁。同时，这也是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两人间为数不多的轻松时刻，好像三个月的分隔并不是多么可恶的事——对大部分人不是，对从出生就几乎没有分开过的孪生子而言，毫无疑问令她焦躁不安。这种隐怒在自己甚至不清楚对方在做什么时达到顶峰，但沙织很快发现这还不是最为暴躁的时刻，她在之后的延展联想中醒悟到：这个家族里，与她关系尚算亲近的每一个人都在参与着她不清楚、不了解的事项。很显然，他们心照不宣，而交给她的总是含糊其辞。每个人都很忙碌，她的悠闲应该是一种出于好意的照顾，这让气闷都找不到发泄出口，拳头还没打出就已经在满目棉花堆里感到了挫败。
一旦鼬或者佐助打定主意闭口不言，她绝不可能从他们那里撬到一星半点的泄露。止水更不可能，他的个性只会比这两人更加坚定决绝，某种程度上可称之为苦行者。与之相比，带土倒是非常好懂的心软，但她面对他身上那些可见或不可见的、大大小小的伤痕，和难掩疲惫的精神，实在无法故意说出什么让对方为难的话。至于这几年里聚少离多、自觉已经生疏的两位堂叔，她就更加没有立场了。
沙织意识到了自己的愤怒，以及阻碍这愤怒成为武器的软弱，只能沉沉地呼出几口气，引得身旁的佐助疑惑地、担忧地看着她，“累了的话……”
她只好说：“我只是脸被捏得有点痛。”
好半晌后，少年略显心虚的声音低低传来，“抱歉。下次轻点。”
沙织无言地磨了磨牙，不知道该感动于孪生兄长诚恳的歉意，还是吐槽对方竟然率直地打算还有下一次。
两人赶在初夏的第一场雨之前回到家。甫一进门，在铺垫了数小时的凉风里，闪电从天边撕开一道豁口，惊雷沉重的轰隆声震得窗玻璃颤动不已。沙织换好拖鞋，接过书包，催促佐助先去洗澡，“出那么多汗又吹了风，我不想照顾感冒患者。”
“你做饭？”佐助罕见地犹豫了一下，“等我出来再——”
“冰箱里有哥哥带回来的饭团。”她把人推进浴室，“之后的环节我还是会的。”
木鱼饭团、鹿肉饭团，番茄与玉子烧，麦茶和果汁，总的来说，除了佐助不太喜欢甜食之外，两人的口味基本共通，又都是面对喜欢食物能连吃数个月仍然不觉得腻味的个性，某种程度上给作为饲养员的亲哥哥鼬省了很多事。
沙织准备好餐食，在屋子里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兴之所至地按开音响，随手从藤筐中不属于自己的那半领地里抽出一张CD。低沉沧桑的男音在矜持的节奏中唱述所爱，半像哼唱半像吟咏……私人收藏应该是两人间为数不多毫无分享精神的领域，歌曲令人沉醉，但着实让她很难与被女同学们称为「又酷又帅」的佐助联系起来。沙织试图悄悄地将其归回原位。
也正在此时，浴室的门被拉开，佐助的声音闷闷响起：“你在干什么？”
沙织僵硬地转过头。从热气蒸腾的浴室里走出来的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湿润的黑发顺服地贴着耳根，细密水珠汇成摇摇欲坠的一滴隐没在浴袍里，脑后半干的部分倔强地翘起一点，与尚还带着热气红晕的脸颊一起，极大削减了他那副山雨欲来神情的威慑力。
但她还是颇为心虚地放低声音，“没干什么啊……”
佐助微微抬起下颌，眯着眼审视她，三步并两步走过来，从泾渭分明的藤筐另一边抽出一张CD，冷酷地说：“那就让命运来回答吧。”
“这中二病的台词是怎么回事！”沙织惨叫一声，扑上去挽救自己即将被公开处刑的颜面，却只得到无情镇压。佐助并不算坚实的臂膀轻而易举地把她夹困在身侧，任她四肢并用狗刨式扑腾也无济于事，左手平稳地将CD推入盘槽中。
紧接着，足以让任何一个宅系爱好者精神抖擞的名曲在室内回响，电子合成人声带着失真质感，在极富节奏的流行曲调中唱着相当糟糕的歌词……姑且称之为病娇文化吧。
“啊、啊，”沙织陷入社会性死亡状态，颓倒在地，“怎么偏偏是这张……”
佐助盘坐在地上，单手支着脸颊，寒星一样的眼里含着愉快的神采，犹嫌不够地火上浇油：“品味不错。”
沙织可谓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眼神相接之间趁其不备再次扑了上去，在佐助惊慌的斥问里一顿抓挠，快而准地袭击了对方敏感怕痒的几个部位，如愿以偿拿下一场胜局。
战事告一段落，她侧坐在少年的肚子上，耀武扬威般拍了拍他的胸膛，不无自满地说道：“佐助，你退步了。”
佐助躺在柔软的地毯上，拿手臂遮着发红的眼眶，兀自平复着呼吸，没搭理沙织这话。
沙织推推他的胳膊，“生气了？”
他冷冷地一挪手臂，传达出不想和她讲话的意思。
沙织悻悻地从他身上爬下来，立刻做小伏低地又是捏肩又是捶腿，“我错了。是我不好，我不该动你的东西，也不该挠痒痒，更不该嘲笑你……”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行了，”佐助放下手臂，没好气地按住沙织的手，“你少来这套。”
她眨巴眼睛看着他。
佐助翻身坐起，背对她理顺衣襟，闷闷道：“没说不让你动。”
沙织爬到他身旁探出脑袋，正对上他垂下头投来的视线。
“……想拿就拿。”他撇开脸，“没什么东西不能让你拿的。”
沙织眼里亮晶晶的，克制地翘起嘴角又放平，没忍住还是又笑得眼睛弯弯，扑到佐助膝头，亲昵地贴上脸颊，“我也一样。哥，你真好。”
她的声音嘟嘟囔囔，让人想起炉火上熬煮的枫糖浆，咕噜咕噜翻着甜蜜安宁的泡泡。
作者有话说第1章 双生 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