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之逃离》红皮小萝卜

62、恳求

　　血液汩汩顺着刀身往外冒。
　　“嘶嘶”的血沫膨胀起几个泡泡，红蛇蜿蜒到青砖路的凹缝里。
　　莫醉生一动不动地躺着。
　　白瞳不断地转动着手腕。
　　沉默的气氛令人难以忍受。
　　黑发人的生命在飞快地流逝。
　　一切就要结束了吗。
　　监视器后，照天和的视线有些模糊。
　　苍白脸色，紧闭双眸的血族似乎已经放弃了反抗。
　　真的是在用身躯阻挡白瞳的步伐了。
　　这种时候，只有这个男人站出来。
　　就像曾经那回十五月棺。
　　果真是……很好笑啊。
　　照天和缓了缓看得艰涩的眼睛。
　　这样的战斗，和看行刑有什么区别？
　　也就是猛然间，照天和忽然看见有些不对劲。
　　所有人都看到了，监视室内因此而一片嘈杂。
　　钟塔大道上。
　　白衣人忽然抽出了刀，松开手，让刀“当”一下落在地面。
　　然后，白衣蓝发人跪了下去。
　　血族群通话里本来也安静了好久，这一刻又热闹起来。
　　只见地上一动不动的祭酒过了三分钟有多，似乎缓过来了，撑着身体从地上慢慢爬起来，半跪挺身，将一直跪在他身前的白瞳抱住了，安抚似地抚摸他的脊背。
　　而白瞳一点想反抗的意思都没有，埋头在他怀里好像安静地睡着了。
　　“现场收音！”宫正冥立刻抓起通讯器。
　　命令一下，刚才关掉的收音又打开。
　　隐隐约约有对话的声音传来。
　　“母亲，母亲……对不起……”
　　抽噎的低声，是白瞳的。
　　另还有一道温润的轻声细语。
　　“我在……”
　　“没事了，我在……”
　　抽噎声弱下去，一直冷漠坚毅示人的白瞳竟然像小猫一样呜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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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我错了，我错了……我不应该是先天白内障，我不该出生，我应该死在你肚子里……”
　　莫醉生轻抚着白瞳的脊背。
　　染血的手指和染血的白衣配成惨烈的画面。
　　莫醉生编织的精神诱导终于收网。
　　那梦境，却是那么温柔。
　　白瞳的意识的确坚不可摧，莫醉生用了一个小时来了解他，再借助被残忍虐杀的突破口，终于打开一道诱导的缝隙，让白瞳走进了他的童年世界，想起因为生下他而被冷嘲热讽的母亲。
　　被亲手虐杀的血族，和被他人虐待的母亲身影渐渐完美重合。
　　母亲又活了。
　　在温柔的猎网里，她告诉他原本的她一辈子也没有开口的话：我从没有因为别人说你是“鬼”，因为别人说我是生“鬼”的女人而放弃过你……小傻瓜，你没看出来吗，我心里是爱你的，我也不是因为你而死去，只是时候到了，我就离开人世。
　　“母亲，母亲……”
　　白瞳呜咽不止，动作小小地蹭着黑发男人的小腹和臂弯。
　　感受到白瞳的精神已经完全放弃抵抗，跌落在为他精心编织的笼子里，莫醉生终于笑起来。
　　脊背在发烫。
　　莫醉生知道，又一个环长出来了。
　　驯服人类最强得来的第六环。
　　不知道为什么，莫醉生却有些苦笑的欲望。
　　抚摸在白瞳脊背上的手指停留在了颈骨处，只要掐断这里，白瞳立刻就会死亡。
　　但这个人类现在还不能死。
　　因为莫醉生脱力了，很虚弱，走不出这里。
　　这个人质对于莫醉生最后的结局是生是死，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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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正冥的脸阴沉可怖。
　　夜鹰也震惊地不知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道：“部长，我和祭酒认识，让我去把白瞳救下来吧。”
　　“不用了，”宫正冥打开手机，手机上一条信息闪烁着，正是两分钟前发过来的回复，“照天和已经去了。”
　　夜鹰有些迷茫。
　　照天和去有什么用？坐回座位的时候，他不经意间瞥到宁德的脸。
　　理智之王的表情罕见地有点奇怪。
　　这让夜鹰觉得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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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塔大道。
　　莫醉生已经跪在这里抱着安睡过去的白瞳很久了。
　　有很多血族想来接应他，却都被重重叠叠、准备充分的白衣群拦下去。
　　看来特动部已经有应对他的打算了。
　　莫醉生静静地等待着。
　　许久，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天上飘起雨丝。
　　雨丝凉凉地浇在脸上，莫醉生轻舒一口气，仰头望着淡青色的天。
　　石板路上响起一串清脆的靴跟踏地的声音。
　　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视野里。
　　莫醉生怔了怔，一时间忘记了言语。
　　英俊的男人依然像从前那样挺拔，淡漠的公事公办的表情，让人分不出真假的和善气质。
　　笔挺的特制白色战斗服很适合他强健的身材。
　　靴子声停住了。
　　照天和朝他鞠了九十度的一躬，磁性的嗓音问候着：
　　“下午好，祭酒。”
　　莫醉生怔然地看着他的举动。
　　“正式介绍一下，我是A3正队长照天和，今天我过来想要和你商讨一下交换人质的事宜。”
　　照天和依然公事公办，然而他的眼睛，其实在仔细地注视着莫醉生的反应。
　　黑发黑眸的男人还是那么好看，但是对他的出现，反应有些过于清淡了，这不是个好消息。
　　照天和默然了一会儿，决定加大火力。
　　“用我，来换白瞳先生，你愿意吗？”
　　黑瞳中似乎有波动。
　　照天和不太确定。
　　他拆下腰带上的枪，扔到街边，解开上身的特制白色战斗服，那一身藏满冷兵器热武器的外套、内衬，全部被甩到很远。
　　“这样，你满意吗？”
　　莫醉生沉默。
　　英俊的男人慢慢跪下去，双膝着地，从腰带上解下手铐，拷住了自己的手腕。
　　他挺直脊背，向天空举起手，再次示意。
　　“这样，你满意了吗？”
　　莫醉生低下眼，不去看他赤/裸的上身。
　　“你想对我怎么样，我就怎么做，给我下命令吧，祭酒。”
　　照天和紧紧盯着莫醉生。
　　他磁性温醇的声线压低了一些。
　　“你难道不乐意？给我一些……让你愉快的，处罚？”
　　小雨轻响。
　　半湿了照天和的头发和上身，他看上去有些寒冷，战栗了半晌，跪在那等着祭酒的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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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德难得地开口评论了：“宫部长，你觉得，送一个曾经强迫过别人的罪犯过去，不会反而起到刺激受害者的效果吗？”
　　宫正冥默然，之后才说：“是照天和自己要去的，说不定，他比你更了解受害者。”
　　宁德的眼角抽了抽，有那么一瞬间，对着宫正冥的脊背变得很犀利，尔后又迅速平复成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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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天和不确定了，那个低头沉默的人，究竟是不是在对他施行另类的惩处。
　　祭酒没有流露出什么恨意，相反，他只是冷落。
　　“要么和平，要么让我安全离开这里。”
　　祭酒看着他说：
　　“与你无关。”
　　照天和看着他，瞳孔有些颤抖。
　　“那好，就换你安全离开这里的条件，你先将人质交给我，然后你可以离开。”
　　莫醉生摇头拒绝：“我先离开，然后把白瞳交给你。”
　　“我需要保证你的可信度。”照天和道。
　　“你搞错了，我没骗过你，但你骗过我。”
　　照天和无法接话。
　　莫醉生起身道：“走吧。”
　　照天和只能跟在他后面。
　　不算长的路。
　　走出了白衣的包围圈，隐隐地，四周血族的隐秘窥视越来越多，莫醉生知道自己走对位置了。
　　他抱着白瞳转身，对照天和说：“来吧。”
　　照天和身后跟着一队白衣，在距离莫醉生只有五米距离时，照天和挥手让他们停下。
　　“祭酒，感谢你的合作。”
　　照天和独自走上前，此时他还被手铐扣着，做出十足的诚意姿态。
　　莫醉生欲将白瞳放在地上。
　　照天和却加快脚步突然走过来：“请不要将尊敬的白瞳先生放在地上，直接交给我就行。”
　　莫醉生看见男人真假难辨的眼神，那里面的情绪，并不清晰。
　　照天和似乎并没有过多复杂的心思，伸手从下方托住了白瞳的身体。
　　就像正常地从莫醉生怀中接过人。
　　不知有意无意，照天和冰冷的手拷边缘触碰到了莫醉生的手。
　　莫醉生抽手想要离开，正好手指从照天和的手背掠过。
　　男人温热的大手忽然在这一刻反手一动，握住了莫醉生的手，并且渐渐收实。
　　莫醉生脸上闪过痛意。
　　照天和一震手臂，任由昏睡不醒的白瞳被斜抛到地面上砸得磕破额角。
　　后面立刻涌来大批白衣将白瞳带回去。
　　照天和这时候，才眼睛定定地看着自己真正锁定的猎物，刚才的演戏，都算不得真了。
　　莫醉生被他死死握着手，额角竟然因此滚下冷汗，忍不住咬紧嘴唇，脸色也变得更白。
　　照天和的手指上有一个指环，指环内部面向掌心的一侧，设计了一根能弹出的银刺，上面抹了血族的牙毒，有麻痹和剧痛的效果。
　　随着他的握手，这根银刺深深刺入了莫醉生的掌心里。
　　黑发男人的腿开始有些颤抖，半步后退，想要离开。
　　照天和却脱臼了手腕，轻而易举地脱掉一边的手铐，再接回手腕，然后按着莫醉生的肩背，紧紧将纤瘦的男人压在怀里，不让他逃脱。
　　他的手上，还在不停地收紧用力。
　　莫醉生终于撑不住，腰一软，腿开始往下塌。
　　“不。”
　　黑发沾湿在额角，黑眸中再也不复清冷，只有竭力的挣扎。
　　“不……”
　　挣扎的想法传到身体上，却只是无力的摇摆。
　　照天和感受到手掌里想要逃跑的腰肢，低沉地俯身安慰道：“放轻松，今天的实验很快就过去了，忍一忍不用痛太久。”
　　莫醉生的意识开始晃荡，仿佛有看不见的水面在眼前遮蔽了所有。
　　波澜起伏。
　　他完全晕眩了。